死寂般的忘川河畔,一抹暗红映着血色,像是特地为赞美死亡而来。
“肇新。”一抹月白,点亮了沉寂的忘川,顺带连死亡都亮了。
“跟女人喝酒很没劲?”阎君瞧了眼身旁的段花容,重新眺望着忘川对面辽阔的原野。
“是啊,没劲。跟你来看看风景。”段花容顺着阎君的眸光望去。“你也是跟女人喝酒喝得没劲?你跟路小陆喝茶都喝得神采奕奕的,怎么这就没劲了?”
“是啊。喝了一席酒,都听不到她喊我一声‘哥哥’,没趣得很。”阎君玩笑,眼神还却还飘忽在天的那一边。
这是阴阳交接的地界。在冥界,世界都是反的,水北为阴,水南为阳。
“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明知道慕徵心术不正,为何非得履行盟约破解她的封印?”段花容扭头瞅了瞅阎君,又望向了远处。“陆陆说得对,她那幽冥司的公主,不是亲生的。要是亲妹妹,谁舍得拿去换别人性命?”
阎君拎起酒壶灌了口闷酒,眸光瑶瑶的飘在远方,“你是在埋怨我了?”
“我哪敢啊?我的阎君!”段花容咬着壶嘴,小酌了一口,很不惬意。
阎君卸下面具,坐在黄沙之上。他飘忽在天际的神情,为他俊美的侧颜笼上了淡淡的神秘,一如他摸不透的思绪,时而飘忽,时而冷峻。
“五千年前,也是在这儿,我、木良绪、慕月兮、练如初,我们签下了忘川盟约。那是我见如初的第一面。她笑得很甜,柔中见骨,笑里自带三分英气。她说话不多,但字字见血,极有主见。”
“那场盟约,原本要来的是练如羽,不知为何他派了个小姑娘来。谈了一夜,木良绪和慕月兮都没能让我签下盟约。那小姑娘一开口,三言两语说完,我签了,毫不犹豫地签了。她让我签盟约的前提,就是与人皇共谋盛世。那是唯一能让神祗不反对的条件。”
“盟约之后,海玡城跟我交涉的是练如羽。后来,又跟她守过一回忘川。再后来,我便很久没有见过如初。再见她时,她只剩了一缕残魂。带她来的木良绪也没好到哪儿去,三魂只剩了一魂。”
“因为如初,我跟木良绪在忘川河畔大打出手。引得忘川水逆流倒灌,破了归墟与忘川的界限,不得不调路家军来筑阵防守。我一怒之下,封印了木良绪的魂魄。”
“此后,我花了两千年,整整两千年……我用白虎灵为她补魂。送她回归墟做郡主,再将她托付给路家。你见过我这么稀罕她的哥哥?”
“她能有事,我还不得赌上幽冥司去救她?”
他淡淡的笑着,喝着酒,眼眸里隐约有几分迷离。阎君啊,阎君,你醉的是酒吗?
段花容微微侧脸昵着阎君,八卦之火在心中熊熊燃起。哥哥?你就当自己是哥哥吧……
“你为练如初修魂,是为了盟约,还是为了她?”段花容嘬着小酒,问得轻飘飘的。
阎君顺势躺在地上,枕着小臂仰头倒酒。他想都没想,“都是”俩字已脱口而出。
“慕徵的手段你还没见识过?她可是灭了成汤的'功臣'。”段花容向来不爽慕徵,怪不得他埋怨。
“能让我放手签下忘川盟约的人,她能斗得过,我认她做妹妹。”阎君眼尾的笑,颇有深意。“为她修魂,耗了我两千年的修为。我能放任慕徵为所欲为?谁是谁的机缘,还说不清呢。”
段花容笑笑,“我谢谢你,没把沛纳川送进封神台。”
“送沛纳川去封神台?她从此以后再不叫我‘哥哥’了,我要如何是好?”阎君瞧向段花容,笑得意味深长。“你也是有妹妹的。”
“……”段花容心尖上震了一下。“是。我,是有个……妹妹。”
阎君脸上一抹轻笑掠过。
“阎君,阎君……”远远的,木念儿拎着袍子小跑过来。
“我的阎君诶,您让小的好找。”木念儿抬手往额上抹了一把,假装擦个汗。听说人死了以后,活着时的习惯都会带到阴间来。他额上明明没有汗,抹一把汗,大概是他生前的习惯。
阎君扣上鬼面,瞧着木念儿,没说话。到底什么事情能把他急成这样,“汗”都急出来了。
“小公主来了,自个儿来的,一个人都没带,去慕徵公主的洗尘宴了。”木念儿急得,舌头都快捋不直了。“昨儿个才为慕徵公主折林少主,我怕小公主压不住火,跟慕徵公主吵起来,赶紧出来寻了阎君。”
阎君和段花容互看一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回了阎王府。
阎君以为后院早已闹翻天了,等他回去,却是一团和气。
路陆带了礼部官员,送了慕徵各种奇珍异宝。衣食住行都让礼部按慕徵的要求去办。封慕徵为和煦公主轩辕黄帝大祭司。宣旨时慕徵不跪,也没有要接旨的意思。她是青丘王族,除了狐帝,只有神祇有资格封她。路陆这样的黄毛丫头,她怎么会瞧在眼里?
宣旨完毕,路陆命史官记了一笔。慕徵想不接旨,是想让史官再记一笔“抗旨不尊,枉负圣恩”?礼物也好,迁就也好,她不都一一受了吗?这封号受了,就认了白鹭浦的君主。不受,就是千古骂名,白鹭浦的史书一样会带入青丘。
慕徵拧不过路陆,冷着一张脸,福福身勉强算是接旨。
阎君和段花容从侧门进来,悄悄入了席,仿佛先前出去晃荡的不是他两。
路陆对慕徵赏赐、册封,阎君一样一样的都瞧在眼里。他端起酒樽,挡住下巴一半的轮廓,隐隐的能瞧见些高傲的神情,那是为他妹妹助阵的高傲。
慕徵将狐君封赏的册子随意扔在案上,闷闷不乐地给自己斟着酒。
瞧着慕徵不痛快,段花容单手托腮,侧身背着慕徵,偷着乐。
路陆以茶代酒,举杯为慕徵庆贺,“这一杯敬和煦公主。公主归来盟约重修,实乃阴阳两界之大幸,亦是狐族之幸,归墟之幸。”
慕徵举杯,笑里似有谋划,似有和解。阎君瞧着有些不安,就这手里的酒樽做了个陪客,“公主此次回来没有神旨,不必背负太多,凡事尽力即可。”言下之意,是你不必把白鹭浦祸害成殷商。慕徵不傻,怎能不懂?她微微抬了抬酒樽,算是敬了路陆,敬了阎君。她眼中的锋芒,稍微收敛了几分,却多了点儿隐忍的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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