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芊芊一路再无多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某一处风景，就仿佛魂儿被人慑走了一般。

　　钰研颇为不忍，本想宽慰她几句，却连自己也开不了口。

　　那年无伤海，那年看着怀中佳人香消玉殒，有那么一瞬间，钰研觉得自己也将成魔。

　　钰卿的心情，他大约也是能理解的。

　　眼见着怀中人身死，只怕若是自己，也逃不开这成魔一念。

　　可能是被钰研有些复杂的眼神看得有些难受，芊芊别过头去：“你别看我。”

　　钰研一时无言，倒也依言不再多看。

　　何雨有些难过，你给了这么多心思于她，可否分我一丝？

　　即便难过不已，何雨还是强忍下心里的醋意，蹲下身来，在芊芊旁边坐定，缓声道：“你也莫要太难过了，他二人今世无缘，来世还可再续。”

　　芊芊一脸木然的回头：“真有来世吗？”

　　“有。”回答这话的却是钰研。

　　芊芊没有看向钰研，反而是直视着何雨的眼睛：“若有来世，你不记得师父了该如何？你会心仪别人吗？”

　　“自然不会，我只心仪你师父一人。”

　　“那你不记得呢？你还会心仪吗？”芊芊反问。

　　“不记得……那大概是无缘吧。”何雨好像真的在幻想着来世，幻想着若是不记得钰研了该如何。

　　“嗯。今世无缘，只怕来世也未必有缘。”芊芊这话也不知是想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说给钰研听。

　　钰研没有答话，也没有再回头。

　　芊芊失了魂儿似的回到了钰门峰，就连未桐想来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这钰门峰……还真是冷清啊。

　　芊芊不由得缩了缩手，好像真的被冷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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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说人为什么要来这世上一遭？”舒玉择了个位置，在芊芊旁坐下，独自满了一杯茶，一饮而下。

　　芊芊摇头，反而是脱口问道：“想不想喝酒？”

　　舒玉瞅了她一眼，点头。

　　两人一路去了月莹楼。其实除此之外，芊芊已经不知道去哪找好喝的酒了。月莹楼还是老样子，有一幅画，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只是……钰卿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芊芊也没有告知月莹楼的主人，只是捡了一个窗边的桌子与舒玉一同坐下。

　　两壶清酒，两个小菜。

　　说不定哪日钰卿转世来此，还能免费吃到一顿好吃的呢，芊芊如是想到。

　　原是不期待转世的，此时芊芊却格外的希望真有转世一说。

　　两人闷不做声喝着酒。

　　这月莹楼即便是青楼，也是接待女子的。芊芊瞥了一眼这些被掌柜特意请来的男倌儿，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弹琴奏乐。

　　一时间，倒仿佛是离了尘世，清闲自在。

　　芊芊喝了没几杯就有点醉眼朦胧了，看男倌儿也都是重影的。

　　迷迷糊糊的就要倒下，却见身旁多了一人。

　　舒玉早已睡熟了过去，那眼前这人是？

　　芊芊抬头，却看见了一位中年大叔，相貌倒是还算英俊，就是脸上表情好像带着一股嫌弃。嫌弃什么？嫌弃我吗？

　　“你是哪位？”芊芊不忘问一下名字。

　　“我是你爹。”中年男子淡淡回道。

　　芊芊嗤笑一声：“我爹？我是你爹还差不多。”

　　中年男子一个爆栗砸芊芊脑袋上，手劲之大让芊芊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你真是我爹？那个上界的？”

　　“不然呢？”

　　“你不是不能现身吗？”

　　“我就这么点法力残留，当然现身不易。要不是看你一副快死的样子，我特么才不管你。”

　　这个语气……是爹没错了。

　　芊芊努力撑起身子，半靠在桌子上：“你会复生吗？”

　　“不会。”

　　“嗤……不会复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上神。”芊芊兴趣皆无，扶着桌脚又缓缓坐下。

　　“你傻吗？我要是会复生，你还用转世？”

　　见芊芊不回答，男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叫方子平，是方青的爹。”

　　“那算是我的吗？我爹姓丁。”芊芊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男子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算也不算。要真说的话，算半个吧。”

　　“半个爹你好。我叫你一声爹，你教我复生好不好？”

　　“世间真没复生之术。”方子平有些无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师兄师姐将来的命数。”

　　“你？”芊芊好像觉得颇为好笑，“你既然能算出来他们的，又为何没算我的？少骗人了。”

　　“我当真可以测算命数，只是你也算半个神了，所以我无法测算你的。”方子平叹了一口气，端了一杯芊芊面前的酒，仰头喝下，“倒是好喝啊，凡人的酒。”

　　芊芊来了兴趣，坐直身子：“那你告诉我他们的命数？”

　　“孟婆我认得的，他们既是为你而亡，我自然也会帮他们求个情。钰卿未饮下孟婆汤，他下一世一定会找到钰玫的。”

　　“为我而亡？”芊芊一惊。

　　“嗯。是乐书遥提前算了你的命数，知你将为玉双伞而亡，所以提前告知了钰卿。本来钰卿只是想将你扯离这纷乱，没想到却用两条命换了你一条。”方子平又饮下一杯。

　　芊芊却登时清醒了。

　　也就是说……两条命，均是为了自己而消亡。

　　这个结局，芊芊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你别想了，人都已死，就算你赔了性命，他俩也再回不来。”方子平仿佛看穿了芊芊所想，一语道破。

　　芊芊软在了凳子上，几乎连哭都哭不出来，心内压抑至极。

　　“不必太过介怀，你自打下界开始，早已背负了许多生命了。”

　　……你这是在安慰吗？

　　“所以，为今之计，你必得好好活着，穷尽你一生去过得快乐，才不负这些人的牺牲。”方子平瞥了一眼芊芊，见她眼神逐渐变得澄澈，也心知她大概想通了。

　　淡然一笑，起身拂袖而去。这一遭，没有白来。

　　芊芊抓了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下。

　　舒玉忽的抬头：“刚刚有人来了？”

　　“没有吧，你应该做梦了。”芊芊眼神清亮。

　　“哦。”舒玉又倒头睡去，似乎还在喃喃的念着什么。

　　吩咐掌柜的准备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费劲的将舒玉搬了进去，而后芊芊才安心离去。

　　本想着回峰找钰真要个钰寻的画像，便出门找人，谁知，却在合鸠门门口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有些不可置信的走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芊芊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

　　面前站着的是一白衣青年。

　　如此熟悉的身影，如此熟悉的药草香味，芊芊一阵激动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师兄……”

　　一句“师兄”娇柔含羞，叫得人心都酥了。回过头来的这人却一脸茫然：“你是？”

　　芊芊的表情僵滞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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