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凛……”有痕低唤着夜凛的名字，想要上前，却又顾忌着怀里的月汐，左右为难。

　　“我没事，你去吧。他应该有话要对你说。”月汐握握有痕的手，眸中都是自责，“是我连累了他。这些日子他每日为我炼丹，消耗了不少内力，他还暗中在我身上设置了禁制，防止万魔之魔对我进行夺舍。若不是我，他不会被万魔之魔伤成这样。”

　　有痕不再犹豫，抬脚向夜凛走去。

　　她走得快，却并不稳，因为担心，反倒惧怕上前后即将要面对的结果。

　　有痕自己都没发现，她每走一步，就有水花在脚边无声砸开。

　　月汐拖着一身的伤慢慢跟在她后面，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此刻，银光散去，七魂六魄阵中，万魔之魔已经被彻底炼化，魔能魔息彻底消失，不死不灭魔神摧毁，只剩下一颗乳白色的内核，萦绕着神息神韵。

　　夜凛停止了吟唱，擦了擦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手一招，那乳白色的内核飞到他手中。

　　夜凛审视片刻，确认无误之后，深吸一口气，将内核捏碎。

　　点点浮光从他手心飞出，向着天际，洒向大地。

　　夜凛身子一晃，猛的一阵咳嗽，唇边鲜血渗出更多。

　　“夜凛！”有痕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他身边，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不少丹药，“你没事吧？快服药，我给你疗伤！”

　　“傻丫头......”夜凛垂眸看着她，抬手轻轻落在她发顶，轻轻抚着她的长发，眸子里注满了一言难尽的情愫，有温柔的怜惜，有无尽的宠溺，有入骨的爱恋，有深深的遗憾，有淡淡的不舍。

　　他的眸子在前一刻还是银色的，这一科却已恢复了黑瞳。

　　他深情地凝着有痕，眸光像深邃静谧的夜空，两颗遥远的星辰，穿透岁月的记忆，带来幽幽情意，绵长深厚。

　　“夜凛，你吃药啊！”有痕愈发心慌，抖着手将药往他面前递，忽又想到什么，“我给你点穴，我给你......”

　　“小丫头，不必了。”夜凛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眸光始终缠绕在她身上，恋恋不舍，如丝交织，直直缠进有痕心里。

　　“夜凛......”有痕突的哭了起来，像孩子一样抱着他抽泣，肩膀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悲哀。

　　“小丫头，别哭！”夜凛想拥她入怀，却连这样的力气都没了，他只是轻轻拍拍有痕的肩膀，“儿子呢？儿子可好？”

　　“儿子在这里。”有痕放开他的腰，打开储物空间，将还在熟睡的儿子抱了起来，凑到夜凛面前，“你看，他很乖，也很好！”

　　“乖就好！”夜凛抬了抬手，却真的聚集不了力量来抱小家伙。

　　他低头看着粉粉嫩嫩的肉团子，眸里也泛起一丝潮意。

　　这是他全心照料和期待了七八个月的孩子啊，他多么想一直陪着他、教导他，因为小家伙是他的小丫头的儿子，是他这漫长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的儿子。

　　可惜，他连抱一抱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叫月凛。”月汐不知何时走了上来，将手摁在夜凛的肩膀上，一股绵软之力带着神力和灵力进入夜凛体内。

　　夜凛一滞，抬头看向月汐，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有痕也是一愣，泪眼婆娑地看着月汐。

　　“抱抱他吧。”月汐冲夜凛点点头，眸光落在小家伙身上，乌漆漆的眸子里聚起点点深蓝，“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叫月凛。”

　　夜凛唇角颤了颤，接过有痕手中的小家伙。

　　月凛恰好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冲夜凛弯了弯眉眼，似乎是笑了。

　　“他笑了！”夜凛的声音带着笑，带着说不出的激动。

　　小月凛看着他，砸了砸嘴巴，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小家伙，长大了一定要听你娘亲的话，要孝顺她！”夜凛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月凛的脸。

　　有痕捂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放心，他要是敢不听话，我一定狠狠收拾他！”月汐见夜凛的身子往旁边偏了一下，连忙扶住他。

　　“别收拾狠了，小丫头会心疼的......”夜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抱着孩子的手开始发抖，“我留给孩子的手札，一定记得要给他。你们放心，这孩子以后会很了不起......”

　　“夜凛！”有痕再次扑过来抱住他，眼泪模糊了双眼。

　　“小丫头，别哭，你一哭就不好看了。别吓着孩子。”夜凛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可弥留之际，他仍一心想安慰有痕。

　　“夜凛，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们......”有痕哽咽着说不下去。

　　“与你们无关，这是我的劫数。我在这世间待的太久了，是该走了。”夜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月凛交给有痕，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冰凉，话音带着无尽的眷恋，“别了，小丫头，这一次是真的再不能见了。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哭鼻子。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夜凛......”有痕泣不成声，“我不要你走，夜凛......”

　　可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夜凛还是停止了呼吸，闭上了眼睛。

　　他看上去那么安详，唇角甚至轻轻勾出一抹邪笑。

　　一息之后，在有痕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夜凛化作点点金光，消散了。

　　有痕抱着月凛跪在那里，靠在月汐身边，看着流光远去，依稀听到有人在唱：

　　“月溅星河，岁月漫漫，

　　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即使我法力无边，却偏偏世事难全，

　　现如今，进退两难。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

　　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对是错是执念，

　　终究是，心有魔债。

　　看一眼前世，回头无岸，

　　想一想生死，大义无关；

　　善恶浮世真假界，尘缘散聚不分明，

　　难断！

　　我要这修为有何用，

　　我有这永生又如何；

　　还是迷惘，还是心塞，

　　为难是他，不舍是你。

　　我要倾全力战恶魔，

　　我想这轮回助你我；

　　踏碎时空，放肆桀骜，

　　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梦醒太晚！

　　前尘事，早已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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