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夏天闷热，大覃这个时候总喜欢下雨，磅礴大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唐思煌望着这大雨倾盆，总有种不好的预兆。

　　猪叔闲来无聊算了一卦，忍不住和唐思煌分享道：“真是奇怪，怎么算都是大凶，但具体是什么却总算不出来。”

　　唐思煌揉了揉眉心，胸口跳动得厉害，情绪躁动得不得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远处又传来一阵响雷，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

　　“公子，怎么了？”猪叔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唐思煌很快就把心底那点不详的预兆压了下去。

　　夜晚。如洗的月光倾洒在光滑的地砖上，透出一种清冷寂寞的味道。唐思煌作为上古凤凰是没有睡觉的意识的，但这具身体习惯了人类的作息，她只是静静躺在穿上休息。

　　白沧走进来的脚步极其轻，但唐思煌还是意识到了，她睁开眼睛，头顶的帷幕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这是白沧停止时间经常使用的把戏。

　　她从床上坐直身子，掀开纱账，最先入眼的是一袭黑色的长衫坐在椅子上，白沧很少穿颜色这么深的衣服，但这黑色穿在他身上也不会很奇怪，反而带着一种很沉稳的味道。

　　“…….”这个人就这样不打招呼直接进来，这种行事风格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唐思煌从床边走下来，顺手披了一件长袍，拖在地上就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白沧看到她冲她笑了笑，“吵醒你了？”

　　“你要是真的担心吵醒我，就不会这个时候来了。”唐思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的精神好很多。”白沧看了她一眼评价道。

　　就算白沧不说，唐思煌也知道自己看上去比之前的状态好很多。他们都看得出来唐思煌很舍不得现在的生活，这里的人和事情都让她开心。如果她能够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或许真的能做个开心快乐的人，就像是白沧说的那样，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

　　唐思煌看着白沧欲言又止。她很想问他最近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但又没有办法开口。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沉默了一段时间，白沧先开了口。

　　“凤凰，有些事情，我欠你许多。”

　　他一开口唐思煌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听到他这么说，她没有表情地扯了个毫无诚意的笑容。

　　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白沧没有对此抱有什么情绪，对她说道：“很抱歉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我可能一开始就会带着你离开这些事情，不让你承受后来的一切。”

　　唐思煌终于被他吸引了注意，转过去看着他的脸。他说得太郑重其事，总给她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以后你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看你想看的人，我不会再干涉你，至于我们之间……如果，我是说如果。”白沧犹豫着伸出手，看上去像是要抓住她，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如果，我是说如果，过去很久之后，过段时间，你……你还会和我重新开始吗？”

　　唐思煌抬起眼睫看着他。

　　重新开始，是一个他们之间经常被提起的话题。不管过去多久，好像总是有事情来来回回地牵扯着他们。白沧对她的执念是从第二世开始的，但他还没来得及成长为一个会爱人的人，是一个专制而霸道的恋人，所有的温柔在他的残暴之下变得十分混乱，如同狂风过境，最后伤人伤己。

　　“说实话，如果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我应该是不会选择你的。”唐思煌说完，注意到白沧微妙地动摇了一下。

　　但他仍然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抓在衣角之下的手指微微地蜷缩了起来，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我们之间经历那么多事情最后都没能够在一起，至少说明一件事情，我们是不适合的。白沧，就算最后我死在梦泽的手里，也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

　　“嗯。”白沧难得地没有反驳她。静静地听她说完后，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红色的镯子。那是用龙骨制成的。

　　唐思煌看见这个镯子愣住了，她记得最后这个镯子还是在她手里的，但也许是她死了之后，被白沧收起来了。

　　“一直没有机会……”白沧咬牙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动作很细微但到底没有逃过唐思煌的眼睛。他停顿了一下，将那手镯放在桌上，静静看了一会才道。

　　“你回归于世后我一直忘了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

　　“我…..”

　　“如果你不想要就丢掉吧。”白沧很清楚她想说什么，赶在她开口之前堵死了她的话头。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才继续道：“这个东西我送给你就是你的，以后你索性不会再见我，让我整天看着这个东西，未免太……折磨。”

　　唐思煌准备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看着他站了起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到白沧伸出手。

　　他伸出的手在空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越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以后……多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凤凰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总觉那里面隐藏着什么，那是一种她没有办法明白的东西。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在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开口让他留下。

　　白沧这个晚上太奇怪了，他说话总有一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不仅是这句话，这一个晚上都是，看上去像是想要离开这里很久一样。

　　“等一下！”在唐思煌意识到之前，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

　　白沧愣住了，低头看着抓紧自己的手指。

　　伸出手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惊呆了。就连唐思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做出了个挽留的动作。

　　“我……”凤凰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要让他流下来，不能让他走，但是她说不出口，那种压抑着她自己的情绪，那么多年来都一直压抑着，当要开口的时候过去的那些事情就总是在头脑里旋转，让她压迫着自己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白沧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柔声道：“不要为难自己。”

　　凤凰头脑一片空白，听出了这句话之下的体贴，却不能让她高兴，反而觉出一种空虚的难过来。

　　白沧最后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空气中残留着他的味道，在他身后消失的结界，只留下荧光点点。

　　唐思煌静静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为什么要拉住他。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为什么他会忽然来这里，关于为什么他会说那些话。

　　她立刻追了出去，但刚打开大门，她便停了下来。不错，她现在不想和他和好，因为是她先说了不想联系，而对方就是真的要神隐也好，都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错….”这样喃喃自语着，唐思煌又折了回来，坐回原来的凳子上，最后望着桌子上的手镯，静静看了一会儿，唐思煌端起那镯子看了一会儿，才放了下来。

　　月光仍是皎洁明亮的，但她的心已经和过去不同了。白沧总是那么容易搅扰她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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