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沧你闭上眼睛，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他还是要自己走，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再跟自己在一起了，这个事实一旦摆在面前，就显得无比鲜血淋淋。他咬着牙，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可是你在这里，你要我走去哪呢？”

　　他像是真的不知道答案，又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啊，我能去哪？”

　　何止是他自己不知道，就连凤凰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要用什么样的面目来对待这个男人，要用怎么样子的心情来调整，以后看到他又该说些什么？这些都是她不能够一下子转变的。

　　一个无知的人是幸福的，我要想让他做梦，一定要让他做一辈子老婆美美的做上一辈子，千万不要在中途将他打醒，否则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管心里想，这个人的手上，流了那么多人的血。其中好多都是自己的朋友，甚至是家人。她做不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也无法现在就立刻杀了他。他这个人心里又是痛又是恨，又是憎又是怨。唯独没有的就是爱，可能早些年还有一点吧。但是到了她这个岁数生生死死出入那么多次，早就对这些爱呀恨已经看得风轻云淡，在不在一起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冰冷，如同寒冰一般：“仔细想一想，我们认识那么久，你给我带来快乐也有，难过也有。但细细想起来，好像难过更多一些。”

　　“你总是只能想出更多的办法让我生不如死。”

　　白沧还要开口就被打断了。凤凰将他远远的推开，虚弱的倒在床脚里，微微的喘着气，眼神里波澜不惊，在经过大怒大喜大悲之后，她已经没有了什么脾气。与之相对的是更多的细细燃烧的怒火，但这份怒火也在时光中变得几乎微小不可记了。凤凰心里想就算如此也就罢了，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吧，过去种种前尘往事就当是死过一回，不必再见就好了。并不想再跟他有更多的牵扯，说不定随着时光的流逝，也能忘记当时的一些痛苦。如果不是这样子。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子去面对这个人这些事。

　　还有，面对她死去的那个孩子。

　　她还记得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喜悦，心想就算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她也可以独自一人把这个孩子养大。她带着孩子在梧桐林中教会他学会生活的技能，叫他如何去成长，叫他去面对许许多多未来的事情。甚至想过很多这个孩子的样子，临摹过无数次，心想这孩子如果是个男孩一定像他父亲一样，生得清秀端庄。那个孩子是他面对当时的困境，坚持下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想知道自己身上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的骨肉，他便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以做许许多多事情，哪怕再和至尊佛的斗争中，死于非命。她也会拼尽全力先保住这个孩子。

　　原本她以为，按照梦泽说的做了之后，好歹可以为，这个孩子的父亲，也就是白沧应该印象深极，没想到人确实是活下来了，但最后送走自己的人居然是他这一点也不知道该说是讽刺还是什么。

　　她还深深的记得，再最后一次，涅槃之前，白沧如何让自己喝下那碗草药，看她的脸色竟然比陌生人还要不如。当时，她如何心灰意冷，现在就如何绝望，不管他现在来说什么如何爱自己，要补偿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信了。

　　寂寞的室内，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沉默只是让两个人变得越发的艰难，就连开口都变成了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仿佛谁开口就会在下一秒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凤凰终究还是先打破了这份沉默，眼前的被褥被手指，抓出皱褶。仿佛她那曲曲折折的心境。说不出来的难受。

　　凤凰茫然道：“你说你要补偿我是吗？你可知道，当时你端着药出来，我的心里想的竟然是你居然还活着，下一秒你让我喝下那些药的时候，我便知道这孩子是保不住，但我仍抱着一线希望。最后涅槃的时候，我心里想的便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你跟我说补偿，我现在仍然想的是这一句。”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凤凰喃喃地重复道，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仿佛是在劝他人，又仿佛是在劝自己不要执迷不悟。

　　白沧感觉倒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他闭上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到平复了心绪之后才睁开眼睛。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品味刚刚那一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他低低的重复道：“欢喜？既然有别离，又何喜之有？”

　　凤凰不说话。

　　“分开，你想跟我分开，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先来招惹，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就算是愧疚也好，难过也罢。你这辈子，都得跟我在一起。”白沧居然笑了一下，露出白色的牙齿，仿佛某种兽类即将捕猎的时候那种残忍的笑意。他站了起来，望着蜷缩在床里面的凤凰，眼神变得悠远而坚定，声音带着令人战栗的温柔：“你恨我也好，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凤凰默默流着眼泪。

　　“你要我死，我可以为你再死一次，你要杀我，我绝对不会闪躲，或者你是想让我现在想上天庭，将梦泽拿下，弄得天翻地覆我都愿意为你去做，再无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一件我绝不允许。”白沧伸出手摸着她颤抖的身子，一下下的抚摸着她，头发像抚摸着，自己圈养的宠物一样，透着说不出来的独占欲和可怕的执念：“你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

　　白沧也知道自己近乎疯魔，手掌下这瘦小的人，仿佛伸出手，轻轻一捏就会碎掉。她这种精致的脆弱让他产生一种令人想要虐待的畸形的冲动，，想将她碎尸万段，吃进肚子里。这样便不必再担心她会到哪里去，也不用担心她会随时消失。

　　白沧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暴虐的潜质，但这份暴虐似乎在遇到凤凰了之后便会增加到极致。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了她做一切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可怕，他体内的暴虐因子在，蠢蠢欲动。十分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强迫自己收起那些不良善的东西，尽量安抚着她，但语气听起来又不像那么一回事儿：“凰儿，你不要逼我。”

　　“你这样子让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白沧睁开眼睛，双瞳全都是蓝色的，这是他，即将兽化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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