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唐思煌觉得他应该是疯了。
白沧定定地望着上方,唐思煌站在那至尊之位,看他的眼神似乎他疯了一般。他是疯了,内心蛰伏的欲望在叫嚣,要将那人拖下来,将她撕裂吞进肚子里。唯有如此,才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与他分享这个人。
他向来自私,如此行事也不至于意外。
“别让我恨你。”唐思煌道。
听到她这么说,白沧嘲笑地勾起唇角,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似的,浅蓝的眸子里燃烧着炽烈的疯狂:“所以呢,现在你打算怎么选?是跟我走?还是跟我走呢?”
站在一旁的羽公主,顶着与唐思煌一样的脸,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她激动得有点颤栗。高阶之上——天下九五之尊,今夜一过,她将会是这个国家新的主人。
江湖深远,并没有权利谋划来得更让人脉搏激动。
大殿高耸至顶的云鹤灯盏吐出的烟雾,停滞在半空中,和气氛一样凝重。今夜原本该是花好月圆夜,此刻红灯红烛里却尽是金戈铁马的刀剑肃杀。
唐思煌微微皱了眉头,盯着白沧的脸,在凝重的气氛中嗤地一笑:“你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白沧一瞬不动地凝视着她的脸。
“我最爱的妹妹,这不是你要的吗?——天下苍生的平安,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羽公主盯着唐思煌的脸,妩媚一笑。
对于她刚恢复的声音唐思煌有一秒钟的分神,之后看了她旁边的白沧顿时有了主意,他要阿羽与她生得一样,恢复她的声音自然也不难。
宽大的广袖一扬,唐思煌坐到身后的鎏金宝座,斜靠着椅子,一个随意潇洒的姿势。她淡淡瞥了台下一眼,问道:“你要把我带走?”
白沧眼中的偏执到可怕,半晌,他道:“你可以和我回九重神宫,我给你我的仙力,我可以许你永生不死。”
“做个神仙?听起来倒是不错。”唐思煌搓搓下巴,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建议。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她摇了摇头:“我拒绝。”
这三个字看似无声,却如同一把重重的锤子砸在白沧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站在他一旁的羽公主,几乎可以看到他破碎的冷静。
“那么——你是要看我杀完这些人吗?”白沧抬起了手,掌心有幽蓝的光晕在绽放,随着他语气的加重,空气中似乎有微小的旋风自脚边刮起,酝酿着巨大的风暴似的。
一种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羽公主不由自主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唐思煌却只是笑着,直直望着白沧的眼睛:“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一直说你是循着我的前世找到我,所以非要和我在一起不可,对不对?”
白沧不知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不自主停下动作,疑惑地望着她。
“可是那么久了,你对我们的过去从来避而不谈,甚至我提起你就必须要拐弯抹角地引开。如果真像你说的,我是你前世的恋人,你会对我这么不坦诚吗?”唐思煌勾了勾指头,华冠下的头发散落在肩侧,她歪了歪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拉长道:“要我和你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白沧缓缓落下手。
“你告诉我前世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便跟你走。”如同唐思煌所料,对方的表情果然停滞了,她淡然一笑,心下隐隐作痛,脸上勉强挂着一抹微笑:“你果然不会说。”
“我只是……”只是什么,白沧自己也答不上来。
看他为难的模样,唐思煌撑着下巴,悠然地揭穿他:“是不是,你做了件没办法对我交代的事情?”
原本她就只是诈他,谁知白沧居然真的呆住了,脸上青青红红。唐思煌眼睛最毒,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七分笃定:“果然如此。”
继而,她又抬起眼,对上他浅蓝色的眸子:“你做了什么我姑且不论,但有件事,你确实叫我心寒。”
心寒,她用上了心寒二字,白沧心里咯噔一下,抬起长长的眼睫,眼神幽幽落在她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要我一人’,自出现开始便把我当成你的东西,可你似乎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好像我天生该是你的东西,我的‘意愿’是最不打紧的。就像今这样,我愿意做神仙还是人类,你也不需要我的想法,只要逼迫我就是了。反正对于你来说,‘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她说得头头是道,白沧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一口气就这么堵在喉咙里,憋屈得很。
唐思煌不管不顾继续道:“我想了很久,若你是真的喜欢我,就是把这个位置让出去与你浪迹天涯,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你望着我的时候,到底是望着我,还是望着前世那个人?”
白沧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完全被她问倒了,口舌打结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或者我可以这么问——你要的是我,还是前世的那个人?”心底有盏灯暗了下去,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是寒冷而可怕的。
唐思煌不是轻易流泪的人,此刻却有一种想要歇斯底里的冲动,但多年的教养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维持着一种表面的优雅而沉着。
不过是求而不得罢了,还不值得她失去仪态狼狈不堪。
“重要吗?你和她……是一样的。”白沧居然有些磕磕巴巴。
“重要,当然重要。若你弄错了呢?若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呢?”唐思煌想了想,又道:“或许你要找的人,早就死了呢?”
“可你,就是她啊。”白沧缓缓道,脸上露出一种迷茫。
“就算我是她,也早已失去了所有记忆,我不能做和你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这辈子,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如果真的待我好,又怎么不知道这个位置于我至关重要,这天下与我至关重要,如果今天我跟你走了,下半辈子你面对的与其说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对吗?”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爱屋及乌,若喜欢这个人,必然会支持她的所有决定。即使是看着她和别人走进婚姻。白沧懵懂中抓住了一丝端倪,眼神逐渐清明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支持你这段婚姻,就是不爱你吗?煌儿,你心属于我,也知道我钟情于你,却要我祝福你和别人在一起吗?”
“打住!”唐思煌抬起手,纷至沓来的思绪几乎要扰乱她所有思绪,她睁开眼,清明的眼对上他:“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和方家的婚约只有两年,我们之间不会有床笫之事,也不会有肌肤之亲,两年之后,君后的位置还是你的,只是你一个人的。”
“你的两年,对我而言,却是读秒如年。”
“所以,你要毁了我?”唐思煌冷笑一声,她已经懒得再去深入地解释,她要维持着摇摇晃晃的皇位得付出多少心血:“你是神,翻手覆手就可轻易毁了我的一生,在你的爱情里,我的努力和挣扎从来微不足道,只因为你眼里只有我,所以我就不可以走自己要走的路,全然听从你的安排即可。”
白沧从中听出了一丝无奈来,心弦铮铮作响,仿佛被人一指弹起,紧绷之中有什么要绷断了。
唐思煌勾起苍白的唇角,是在自嘲:“白沧,我竟不知你待我深情至此,还真是……叫我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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