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战眸光瞬间一动，随即右手缓缓抵在了莫小鸢的背上，干净而柔和的灵力流进了她的身体内，梳理着她身体里的气息，很快莫小鸢便停止了咳嗽。

　　夕战收回了手，然而莫小鸢却仍旧是低垂着头，半张脸都隐在黯淡之中，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正当疑惑的时候，那方传来了莫小鸢低沉的声音。

　　“我真没用，原本只想救一个人，到头来却发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便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现在连他的情况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为我受着苦，已经是很久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师尊是最先对我好的人，我时时刻刻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到头来却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可能师尊救下我，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养我这么久，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我一向以为他对我很宽容，同别的人不一样，可我还是错了。”

　　“从前的我真的没有想到过我们有一天会拔刀相向，我还曾经想过往后师尊飞升的时候，我一定要在他的身边护法，等他走了，我还要替他守好这个青云宗，便当是对他的报恩了，我不管青云宗的人如何看我，如何说我，我都不去在乎。”

　　“我都错了，全部都错了，我对这个世界好，这个世界未必会对我好。”

　　“我哪也去不了，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地方容得下我了。”

　　夕战看着莫小鸢的唇瓣一开一合，口中淡淡地说出了这些话语，倏然间染上了哽咽的语气，他轻轻抿了抿唇角。

　　他一向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也从来都没有安慰过别人。

　　却瞧见莫小鸢倏然间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大大的眼睛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已经是湿润了，脸上的泪痕尤为明显，眸底的绝望便是连他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个世界上？我倒不如早点离开了，也省的碍了别人的眼，可我偏偏还不能走。”莫小鸢咬着唇瓣，鼻腔一阵酸涩：“我总不能够抛下他一个人走。”

　　“我若是救不下他，我自然也不会活了，我若是救下了他，我却是不想死了。”莫小鸢紧紧地抱住了酒壶，缓缓说道：“只要这个世界上还为我留下一点点光亮，我就不想去死。”

　　夕战看了她许久，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放心，路不会被封死的。”

　　夕战说完之后，才发现莫小鸢已经抬起了眸子看向了他，眸光微微闪动着，脸颊上一片红晕，醉醺醺地道：“那大人您呢，您恨羲芜恨到了那种程度，见之必诛，不见则恨，这么些年来，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夕战的脸色猛然间阴沉了下来，哪怕就算是万万年过去了，心中对羲芜的痛恨，也是一分一毫都不能消散。

　　当年魔门还没有被封印，凤族惨遭魔族的灭门，就只剩下了羲芜，是龙族的族长，他的父亲可怜羲芜，才将她收养进了龙族，他们一起长大，可是羲芜心心念念的只有兴复凤族。

　　已经死去了的事物是永远都不能够复生的，可羲芜却偏偏要走旁门左道，她总以为，这世界上是有办法让凤族复生的。

　　后来被魔族蛊惑了的羲芜，将主意打到了龙族的身上。

　　那魔头给了羲芜一个残阵，名曰“千生逆命阵”，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要用一千条鲜活的生命，去复生一个已经逝去了的凤凰。

　　可是凤凰乃是神兽，它们的生命必须要用神兽的生命来交换，而且还是用一千换一的代价，羲芜这就把目光放在了它现在最好下手的龙族上面。

　　就是一夜之间，整个龙族的生气全部都被抽干了，而当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这一切都是羲芜干的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气，还有自己昔日里伙伴的生气一点一滴地被抽调干净。

　　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天的情形，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他们曾经最信任的朋友，撕开了自己善良的面具之后，她的面目是多么的可憎，可恨他当时多想要冲出去将这个女人给撕烂嚼碎，但是奈何自己的生气不断地被抽调，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真龙之气被吸干，从真龙变成了应龙，还会像其它的伙伴一样死去，变成一具白骨，什么都不剩，只要一想起来，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天羲芜在阵法之外抹着眼泪，朝着所有被阵法困住了的龙族跪拜，这样的场景该是有多么的讽刺。

　　龙族亲手把无家可归的她养大，从来都没有将她看做过外人，也从来都没有人欺负过她，她的吃穿用度一切都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他的母亲，还倾尽一切可能地给予她温情。

　　还有他的好兄弟小五。

　　小五这一辈子从来都是可怜的。

　　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也是父亲收留的他，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羲芜，到了最后的深爱，直到无法自拔。

　　可是羲芜的心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

　　最痛苦的人，可能就是他了吧。

　　后来小五也在千生逆命阵当中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而那个女人的眼睛竟然不眨一下。

　　当年，若不是父亲，和整个龙族还活着的其他龙，倾尽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为他打开了阵法的一个缝隙，他怕是也会像其他的龙族一样，死在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一天龙山上下爬满了白骨，曾经生机勃勃的地方，变成了死气沉沉。

　　出来之后的他特别的虚弱，同羲芜交手了两下之后，发现她竟然修炼了魔功，暂时打不过的他，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的族人死在她的手下。

　　一个千生逆命阵，灭了他整个龙族。

　　羲芜也没有得到她自己想要的。

　　魔族从来都是不可信的，千生逆命阵不过是一个幌子，到最后如何能够复生一个凤族？！

　　整个龙族，一日之内被一只分凤凰给灭了，那些魔族，只怕是躲在暗处嚣狂地看着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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