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下了马车,便径直走向恭亲王府的行帐。她有些乏了,进了帐子,就这一旁铃铛伺候的动作,擦了擦脸,便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傍晚,夕阳昏黄柔和,彩霞红透了半边天际,阿宁睡饱了,便起了身。铃铛端给了阿宁一碗鸡汤,阿宁闻着这鸡汤的味道,鼻翼微皱。她觉得这鸡汤味道腥腻的很,让她闻着有些反胃。
阿宁摆了摆手,铃铛见阿宁不适,便忙问道:“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阿宁嘟了嘟嘴,有点嫌弃的说道:“这鸡汤味道有些腥腻,我闻着难受的紧。”
铃铛听罢,便知她家小姐这是有了孕期的反应,她将那鸡汤端了下去,又吩咐厨房做些清爽的小菜,她端与阿宁吃下。
阿宁虽无食欲,但为着腹中胎儿,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饭。铃铛见阿宁吃不下东西,心里也是急的很,但是她们又不敢去请大夫,只有先这样拖着。
阿宁要趁着春猎诈死逃走,铃铛先前也有丝丝察觉。阿宁在出发之前,曾想为铃铛安排一门婚事,她不想让铃铛跟着她吃苦。她知铃铛对黎阳有意,便想促成他们,但铃铛不愿,她跪在阿宁身前,哭着求阿宁不要丢下她。
阿宁没法子,便说了她有孕和诈死逃走的事情。阿宁不愿欺骗这个一直以来一心为她的傻姑娘,便说了实情。铃铛也真的是个傻姑娘,她抱着阿宁的大腿,哭着求阿宁道:“小姐,您不要丢下铃铛一个人,小姐去哪儿,铃铛就去哪儿,铃铛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
阿宁劝说了铃铛很久,但铃铛也是个倔脾气的,宁死也要跟着阿宁。最后阿宁无法,便笑着含泪点头答应了她。
铃铛见阿宁答应了,便高兴地又流起了眼泪。阿宁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铃铛的小脸,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傻瓜。”
阿宁吃过了东西,便出门在帐子附近走了会儿。她觉得胸口越发地闷得厉害,心中也总是惶惶不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阿宁不想在外多待,走了会儿,便回了帐子。
此时,天已经黑的透彻,赵文竹也未回来。阿宁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向帐顶,想着明日便要离开,心中竟突然有淡淡哀伤漫延开来。
明日她便要走了,她此时竟突然生出些许不舍。她闭上眼,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滚落,钻进了身下的帛枕中,晕出朵朵花来。
第二日,大晴,阳光温暖,春风和煦。
昨日阿宁睡着的时候,赵侧妃苏美人便与顾辰逸周博文见了面。顾辰逸周博文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赵侧妃苏美人来便可。
他们四人在帐中谈了很久,阿宁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铃铛说赵侧妃苏美人出来的时候,眼睛虽红红的,但面上皆带着笑容。阿宁想,他们应是重归于好,如今只等着春猎结束,他们便可相守了。
真好。阿宁想到这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暗下眼神,泪湿了眼眶。
春猎大典是在一处平坦的地方举行,阿宁穿了一身白色的骑装,头发用一段绣着一朵无叶红花的白绸束了起来。她站在恭亲王府的位置,身后站着的是赵侧妃与苏美人。
阿宁偷偷向四处看了看,发现赵文竹站在皇帝下首不远处,他身边便是丞相一家,顾水柔便含笑站在其中。
顾水柔大概是发现了阿宁的视线,便朝阿宁看了过来。她对阿宁露出了个古怪诡异的笑容,让阿宁顿时生出阵阵冷汗,心中也越发慌恐错乱。
春猎大典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阿宁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她下意识的将铃铛赵侧妃苏美人护在身后。就在下一刻,此处的人皆发现,他们竟被狼群包围了!
也不知这群狼是如何突破防卫悄无声息的潜到此处,而且那狼生的奇怪的很,它比寻常狼大些,长着一口尖尖的獠牙,眼睛泛红,身上冒着若有似无的黑气。
狼群们将此处围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中间的人类,呲着牙,喉咙里发出阵阵呼噜威胁之声。
护卫们在发现狼群的那一刻,便拔出刀剑,将主人家护在身后。赵文竹也将皇帝与丞相一家护在身后,而恭亲王府处,只有阿宁一个人拿着软刀,紧紧地将身后三人护住。
人们紧张的看着那群目露贪婪的狼群们,此时,有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笛声一响,群狼便有了动作,它们皆向前扑去,咬住身前的人类,狠狠地撕下一大口肉,咀嚼着,吞咽下去。
惨叫声、尖叫声此起彼伏,阿宁一脚踹开前面扑过来的狼,转身一刀砍向扑向赵侧妃的那头狼。
铃铛一个打滚,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剑,弹跳起身,挥剑砍掉了扑向苏美人的那匹狼的头颅。
阿宁铃铛护着赵侧妃苏美人躲向皇帝处,那处护卫甚多,或许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赵侧妃苏美人有一线生机。
顾水柔紧紧的抓住赵文竹的衣襟,亲密地躲在他的身后,看向一旁狼狈不堪的阿宁,得意的笑了。
阿宁体力渐渐不支,小腹也有丝丝坠痛,阿宁用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挥剑砍向左侧扑过来的狼。
阿宁身边围攻的狼数量最多,但此时大家都在拼命杀狼,并无人察觉此异样。最后,阿宁铃铛带着赵侧妃苏美人杀出重围,走到了皇帝身边,此时,顾辰逸周博文也脱身跑来,将自己心爱的姑娘护在了身后。
阿宁拿着软刀,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恍然。她眼睛有些模糊的看向一旁的赵文竹,突然想清楚了什么。
赵文竹一直想跑去阿宁身边护着他,但不知身后的顾水柔为何有如此大的力气,一直紧抓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顾水柔也发觉赵文竹的心思一直都在阿宁身上,心中顿时妒火中烧。她偷偷勾了勾手指,群狼便调转方向,纷纷向阿宁围攻而来。
赵文竹见阿宁身险险境,再顾不得其他。他伸手抓住顾水柔手腕,忍住心里突然生出的一阵恶心,让顾水柔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将她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而后便冲向前。
顾水柔在赵文竹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心中是很开心,但她还没开心到一秒,便被无情地甩开,让她顿时如坠冰窖。
她愤恨地看向阿宁,眼底渐渐泛红。她突然笑了,而后又动了动手指,赵文竹原本是砍向狼的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了阿宁的小腹。
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
阿宁愣愣的看着赵文竹,突然笑了,泪水也同时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赵文竹错愕的看着前面的阿宁,慌乱得不知所措,他难以置信看着自己握剑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阿宁双手握住剑,将那剑从她腹上拔了出来,丢到了地上,而后便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赵文竹。她嘴角吐着鲜红的血液,刺的赵文竹糊了双眼。
阿宁走到赵文竹身前,拿起赵文竹的一只手,放到她的小腹上,然后低下头,对着小腹说道:“孩子,这是你的父亲,对不起,娘自私的不让你父亲知道你的存在。娘亲对不起你,都不能让你来这世上看一眼。不过你不要怕,娘亲很快就来陪你了,娘亲不会让你一个人。”
阿宁说罢,再坚持不住,晃着身子倒了下去。
赵文竹下意识抬手去接,但此时一道光突然传来,有鸟声清啼,转眼间,阿宁便出现在一人怀里。
那人浮在半空,让人看不真实面容。他身边飞着三只鸟,尾翼长长,颜色分别为红、黄、蓝。那人只是一挥手,群狼便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众人错愣的看着那人动作,心中大惊。
神!是神!
那人轻蔑的扫视众人,而后左手抱着阿宁,右手成爪,把要偷偷逃走的顾水柔抓到手中。
“贱人,勾结魔物,枉为仙人,吾今日必不会放过你。”
他说罢,便出手抽了她的仙筋,毁了她的仙根,用神杵毁了她的容貌,而后将她丢到姗姗来迟的仙帝圣母脚下。
圣母见顾水柔被伤成这个样子,怒急,捏手掐诀打向那人,那人只不耐烦的一挥手,圣母便如破布,倒在顾水柔身边。
仙帝没想到那人的力量变得如此强大,他心中暗生警惕防备,但面上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走上前,对那人说道:“本帝自会给妖神大人一个交代。”他又看向烛照怀里的阿宁,说道:“兽神大人神魂不稳,请妖神大人移步天宫,本帝派人为兽神大人稳住神魂。”
烛照似是看蝼蚁般看着仙帝,而后突然笑了,他冷脸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他又看向顾水柔和圣母,说道:“还望仙帝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他说罢,仙帝见他没有要出手杀了他们三人之意,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仙帝回道:“我定会给妖神大人一个交代。”后,便带着圣母顾水柔消失在原地。
烛照一直用抱着阿宁的那只手为阿宁输送神力,护其神魂,但这也只是减缓了她神魂暗淡的速度。
阿宁神魂尚未修复完成,她受的那剑上又被顾水柔下了伤魂咒,更让她的伤情雪上加霜。
烛照俯身瞥了眼赵文竹,而后便抱着阿宁消失在原地,三只鸟也紧跟在其身后。
烛照为阿宁输送了神力,让阿宁忆起了从前往事。她原是兽神迦叶啊!她看着烛照,扯了扯嘴角,感慨地说道:“烛照,还能见到你,真好。”
烛照瞥了怀中迦叶一眼,哽咽的冷声回道:“闭嘴!”
迦叶才不管他,只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烛照,我都好久没有回妖界了,我想好好看一看妖界的景色,你背着我去看一看好不好?我不要你抱着,我只给我夫君抱着。”
烛照冷哼一声,然后将迦叶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烛照,到妖界了是吗?”
“嗯。”
“烛照,我腹中胎儿已没了魂魄气息,是吗?”
“……嗯。”
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即使他的父母皆为神,被伤魂咒伤到,也只有魂灭一说。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了烛照的背上,他听着迦叶隐忍的抽泣,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迦叶,你放心,我定不会放过伤你害你之人。
烛照背着迦叶快步在林中穿梭,迦叶趴在他的宽厚的背上,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出,从指间滴下,滴落在土地上。她无神的看着前方,唤了声“烛照。”
“嗯?”
她似没了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烛照,若可以,我不想再……成鬼、成人、成仙、成神,我想成为...人间的一株花、一棵草、一缕清风,无智无情,自由自在。”她的声音悠悠长长,一声一声飘散于此方天地。
迦叶说完了这话,便突然没了声音。她趴在烛照的背上,闭上了眼睛,双手自然垂落,没了动作,似睡着了。
烛照也感知到了迦叶的变化,他抿紧双唇,加快脚步跑向绛茶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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