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明亮的光线从门外缓缓照进来，同一刻武器架顺着卡槽往后退入两边墙内，另一面墙壁则往几人的方向推进。

　　“看来时间到了。”最先附议肖恩提案的阿托珀勒士兵说道。

　　肖恩与他对视了一眼，几人迎着灯光走了出去。

　　偌大的建筑，近十英尺的高墙圈成了圆形场地，把六人围在里面。看台上坐满了阿托珀勒的士兵，气氛异常沉默。

　　明亮的火光在圆形场地两边上方点燃，正对着的墙壁上有密密匝匝的铁栏，身后的石墙发出砰声。回头一看，墙面已经完全被填满，无路可退。

　　上方是一个凸出的看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诸位，晚上好！”

　　肖恩对这个声音有印象，虽然当时她听了没几句就昏了过去。

　　与那日晚上相比，此刻泽尔达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激动与狂热，想必他很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登上大陆后，我们牺牲了两百四十九名士兵，他们为了建立光荣的阿托珀勒联合王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我们新的征程开始前先祝愿他们乘风归去，回到他们的亲人身旁，回到我们大海的故乡！”

　　呼声响起。肖恩深知一般当众讲话都会准备稿子，她也用过，自己写后交由他人修饰，在区民前演讲。

　　“这就是我给予宽恕的对象！”泽尔达张开了双臂，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建筑内显得十分清晰：“三个犯下错误的、我们曾经的同伴！他们间接害死了另外三位忠诚的同伴，但我给他们一个回到我们身旁的机会！”

　　“仁慈的泽尔达王子！”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叫声，有些人跟着叫了起来，这片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天顶。

　　肖恩环视场地，也能看到没有迎合喊声的人。

　　“安静！”泽尔达双手下压：“在他们身旁的三个女性就是残忍地杀害了那三位同伴的凶手！在山下反抗我们的男人的女儿和——苏德拉的宠物！但我还是给了她们宽恕的机会！这是遵循阿托珀勒的传统！女性和孩子有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现在能看到泽尔达的话，肖恩已用眼神刺向他了。宠物？宽恕的机会？她可什么都没做，就被强加上身份，被推上了这个展台。

　　呼声再次慢慢响起。

　　“和命运搏斗的时刻来临了！”泽尔达举起火炮指向空中：“我，泽尔达·阿托珀勒宣布，宽恕仪式正式开始——”

　　火炮打向空中，肖恩抬头看向飘散在场地中的硝烟，几人正对着的栏杆后的石墙缓缓上升。

　　那一刻，不能说没有丝毫恐惧，肖恩在心里不断让自己冷静下来。

　　栏杆后出现的生物仿佛是雪徒，融入到了黑暗当中，肖恩听见琪瑟儿发出了惊叫。

　　“雪豹——”

　　四只，同人大小，站起来同阿托珀勒士兵差不多高。

　　和雪徒一样，雪豹显然不符其形，黑到同影子般，瞳仁尖锐，露出来的獠牙是白色的，要是被轻轻扯上衣扣必然皮肉绽开。

　　“是黑豹，它们的奔跑速度很快，会爬树。”琪雅按照说好的正在把所有她脑子里所有关于这种生物的信息全说出来。“三月是它们的发情期，可能比平时还要暴躁，最好不要靠近。”

　　“可以跑早就跑了!它们有什么弱点？”阿托珀勒士兵问道。

　　“弱，弱点......”琪雅眼见栏杆动了一下开始上升，紧张到结巴起来：“可以说没有弱点。”

　　“不用着急，慢慢想。”肖恩回头看了她一眼，手上握着在武器库拿的一把剑，剑身偏轻，长度适合她。“比如它们的天敌是什么？”

　　琪雅不知怎么的，被肖恩看了一眼，稍微冷静了下来。这个女孩让人安心，在房间里说话时及其稳重，好像把即将发生的一切握在手中，游刃有余。

　　“雪虎会和它们抢食物，但跑不过它们。啊，对了，雪豹都是单独捕猎，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只一起出现。”琪雅说道，第一只豹子已压低身体，往栏杆下钻了出来。

　　阿托珀勒士兵们已做好备战姿势，一人的腿有些打颤。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不能不要攻击！”肖恩手上持剑大声说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她知道动物是不会听她的话的，除非有什么让它们停下。雪豹们汹汹袭来，矫健的四肢蹬起，冲向几人。

　　肖恩站的位置靠近两姐妹，阿托珀勒士兵则隔着一些距离，在场地中占据六十度的扇形范围。

　　四只中的三只都朝肖恩的方向跑来，另外一只则朝左手边发抖的阿托珀勒士兵发起了攻击，离他最近的士兵去帮他，另一人接近肖恩这边。

　　肖恩强迫自己迈出了步伐，同在黑夜里和雪狼的奋力一搏不同，此刻有许多人在看。她让自己显得冷静，比起恐惧，实际更因他人的注视有几分不悦，好像在被观赏。

　　就像弗朗索瓦对她说的，成为苏德拉的宠物意味着对他百依百顺。

　　那是失去人的个性的开始，肖恩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何曾不是对徳玛雪利尔夫人言听计从。

　　在自我意识萌芽后，她逐渐有了自己的思考，但还是很少反驳徳玛雪利尔夫人错误的地方，精确来说反倒有偏向迎合的迹象。

　　现在她在这里反思过去的自己，她自持的独立实际是生长在依附之中。

　　和平的地区，舒适的城堡，铺好的道路......她在前几日为离开徳玛雪利尔夫人，离开徳玛雪利尔地区放声大哭，是十分孩子的表现。

　　如今她是真正一个人了，陌生的地方，危机四伏的生活，飘渺的未来，她要对自己全权负责，她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影的剑，剑的影，一分为三。”手中的剑成了三柄，肖恩说着将两柄掷向雪豹，同时往一旁闪身，朝没有猎豹的右手方向跑去。

　　肖恩并没有同时瞄准三只猎豹，而是取其中贴得比较紧的两只，一剑从两匹中间擦过，削过一只猎豹的侧身，那只猎豹往后跳了一步，另一把则定在其中一只前进的方向，它避开后也停了脚步。

　　在肖恩跑开的那瞬，站在轮椅后的琪雅张开的弓中射出了一枚箭，金属箭头上的液体已经干了，直飞向受伤的那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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