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四个春夏秋冬。
大红的灯笼依旧高高地挂在薛府的门前,薛夫人打着折伞缓缓地走在雪地当中,来到了琉璃的门前。
琉璃的住所已经被层层积雪覆盖住了。园子里的几棵梨树开了花,与银白色的雪景融为一体,从院外望去,既看不清这园子里的景致,也看不清这园子里的活动状况。
当年小九儿带着白让与琉璃以及洛子峪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在琉璃居所外下了一道禁制。薛老太爷几次尝试都未曾打开,但想到小九儿对琉璃不会生出歹毒之心,便也在琉璃门外叹了口气,背着手回到中央神殿修炼去了。
琉璃居所封闭的第一个冬天,洛雯带着军队从神图王国赶了回来。她带着洛子峪给她的幽冥玲珑塔,一路迅速地穿过神仙山脉,在不到二十日之内便来到了薛家。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同样被封堵在了禁制之外。
自那之后,薛夫人每日都要来这门外看上一段时间,有时时间长,有时时间短。
琉璃遇险的那日她心口作痛,被薛老太爷点晕了过去,因此没有见到琉璃昏迷不醒的样子。璃儿到底怎么样了?冬日寒冷,屋子里可是缺了煤炭?璃儿受了伤在养身体。这已经四年没有吃东西了,璃儿可会感觉到饿?
想着想着,薛夫人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夫人,切莫太过伤神了。”云嬷嬷看着这样的薛夫人,心里面也泛着痛。从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取过一方帕子,细细地擦着薛夫人的眼角。
薛夫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才转过头来。
只见一白一红两个丫头冒着大雪端着食盒快步走了过来,随身带着的伞放在了食盒上,以免雪花落在食盒盖上,将它打湿了。见到薛夫人,那身穿白色衣服的丫头连忙福了一福给薛夫人行礼,口中道:“双儿给夫人,给云嬷嬷请礼了。”
那身穿红色衣服的丫鬟也跟着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红袖给夫人,给云嬷嬷请安。”
薛夫人点了点头,双儿和红袖便快速地站起了身,走到了琉璃的门下,双膝并排跪在地上,将食盒摆在一旁,叩下头来。
自琉璃回来之日起,双儿便每日来这琉璃居所请罪,日复一日。
的确,在看见琉璃昏迷不醒,白让和小九儿都身受重伤的时候,薛夫人恨不得扒了双儿的皮。但她知道,即便自己这样做也于事无补,于是干脆无视这两人,打算找个人牙子把这俩丫头卖了去。
但人牙子来的那一天,双儿没有丝毫挣扎,只是一直给薛夫人磕着头,请求再到琉璃居所再看一眼小姐。
来到府门外,她跪坐在琉璃居所前,眼泪直流,泪水融化了门前整片的雪地。薛夫人的心便软化了。
她没有把双儿赶出去,从那之后,双儿便每日都来这琉璃居所前祷告。无论是风雨交加,亦或是电闪雷鸣,她没有一次不在这里的。
红袖因得了薛老太爷的一颗金丹,腹中的孩子算是保住了。待将孩子生下来后,她便搬出了薛府,在葫芦岛上找了份做纸伞的营生。只不过每天定要来琉璃门前跪上几个时辰。薛夫人开始还对她这种装模作样嗤之以鼻,但四年下来后,薛夫人看着他们,也是心情复杂。
洛雯再一次带着亲兵回了葫芦岛。穿越神仙山脉是一次比一次困难,即便有了洛子峪给的幽冥玲珑塔,洛雯身边能带的亲兵也从一开始的上百人到现在的十几人。若是再过个两年,恐怕洛雯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洛雯坐在房顶上,遥遥地看着琉璃居所的方向——子峪,你父王想你的紧,你母后每日为你泪流成河,你可知道?小九儿,你呢?你又可好?
洛雯从未感觉到如此寂寞,明明自己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堵墙壁,为什么却感觉他们整整相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呢?
大雪纷飞,寒冬将至。葫芦岛上的居民都放下了外出的工作,窝在家里面和家人享受这难得一聚的时光。这几年的天气变差了,产出的粮食捕获的鱼都没有往年的多。猎人捕获回来的灵宠也不换什么珠宝器件,都换成了粮食布匹。而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出现在葫芦岛,整个途安大陆仿佛都沉寂下来,没有曾经那样热闹与生机勃勃了。
几乎所有人都期待着,琉璃的苏醒。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悄然流逝,转眼间,又过了三年。
这一日,许久未曾打开的琉璃的大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道小缝隙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手费力地推开了门,从门后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小脑袋上长着一双大大的红宝石似的眼睛,还有一双长长的毛茸茸的耳朵。
她赤着小脚,轻声地迈出了门外,四下环绕没见到人影,便捂着嘴偷笑了几声,然后再转身悄悄地关好了门,“刺溜儿”一下沿着小路跑远了。
她嗅着香味,一路来到了厨房。今日是冬至,薛夫人特意吩咐了要做好冬至节的晚宴。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菜式摆满了一桌。
她闻着这香味,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地光芒。搓了搓手,她悄无声息地奔着一盘胡萝卜跑了过去,迅速地伸出小手拿下了一根胡萝卜,正捧在嘴里吃的开心,突闻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吓得她直接将胡萝卜咽了下去,卡在嗓子眼里差点噎死自己。身后递过来一杯水,她一把接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这才愤怒地瞪着大眼睛转过身来看这个“罪魁祸首”。
小仙儿今日本是不进薛府来的,但是他母亲说今日薛府要准备冬至节的晚餐,人手可能不够,需要人帮忙,便留了下来。他便也随着母亲在厨房里帮着打一些杂。刚刚出去挑了柴火,这一转身就抓到个偷吃的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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