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重重的回廊,又绕过了那些数不尽的亭台楼阁,洛恩像一道闪电一般地向着凤栖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参见太子殿下。”路过的宫女小厮们都急忙低头行礼,却未听得回应,抬头一看,只见原本风度翩翩、成熟稳重的太子殿下竟然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们,一眨眼就跑远了去了。
“太子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这般焦急?”一个手提灯笼的小宫女悄悄地问道。
“你不知道?听说在凤栖宫内养了许久的皇后娘娘今日终于出了那佛堂了。”另一个宫女连忙回道。
“此话当真?”那手提灯笼的小宫女闻言脸上一喜,“皇后娘娘出来了,那么霜妃娘娘是不是就会收敛些了?”
“想什么呢,虽然名头上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但是实际上,这掌管后宫大权的还是霜妃娘娘。连皇上都拿霜妃娘娘无可奈何,就连朝政都被夺了去了,恐怕皇后娘娘此时出来也无力回天了。”一个有些年纪的太监叹了口气,答道。
“怎会如此?”那小宫女脸上带了些不可置信,“皇后娘娘不仅仅是后宫之主,她还是这天下唯一的活神仙,可以呼风唤雨,当年的大灾害不就是皇后娘娘一手挽救了天下人吗?霜妃娘娘又怎么盖得过去皇后娘娘呀?”
“啧啧啧。”那老太监一副惋惜地样子摇了摇头,道,“你呀,在这宫里的年头还太少,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呀可以盖过任何的神通去。皇后娘娘虽是神仙,但常年不管这宫中之事,论起这宫内的弯弯道道,到底还是这霜妃娘娘厉害些。依我看,我们还是乖乖地猫着腰,把霜妃娘娘伺候好了,在这宫里面活得长久些,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保命”二字,一众宫女小厮都喃喃地不再说起话来,一股愁云笼罩在每个人的面庞。叹了口气,那老太监带着小厮丫鬟们快步向着霜妃殿走去。
洛恩一路飞快地来到了凤栖宫的门,却发现早有人在一旁等候。双儿和翠儿静默着垂首立在了殿门外,就连许久未曾露面的白让也来到了琉璃的门前,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默然不语。
白让四处看了看,犹豫着来到了双儿的面前,问道:“双姨,母后呢?”
“夫人在寝殿中,守着陛下的龙体不肯出来。”双儿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闷闷的。
“父王……”洛恩听到这里,表情也逐渐地暗淡下来。父王的身体究竟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他也曾怨过母后,怎会在这般紧要的关头都不会来看父王。如今母后回来了,却守着父王不肯见人,这又让洛恩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了他,让他刚刚听到母后回来的那种欣喜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恩静静地走到了白让的身边,也站定在一旁,默默地等候。
大殿之内,洛子峪正坐在正座之上,身边坐着琉璃,在台下竟然还有若干个身着黑衣装扮的侍卫。
“龙一,你带着几匹人马,至东面围营处去找长公主洛子姗,就说时机到了,我以皇上和弟弟的身份,请她助我一臂之力,铲除奸人。”
“是!”龙一双手抱拳,身形微闪,领命去了。
“龙二、龙五,你们二人分别至北面与南面,带着我的口谕,命蜀黎大将军速速筹备兵马,在这两侧给朕设一道防线,以免奸人逃脱。”
“是!”只听得一声回应后,两道身影瞬间闪出了殿门内。
“此外……龙七。”洛子峪叫道。
一个窈窕的身影应声而出,单膝跪在了洛子峪的身前。
“龙七,你曾经在姑姑的手下做过,这一次便请你前去神仙山脉,请姑姑助我一臂之力。若是她执意不肯回来,你便说皇后娘娘已经回宫,请她带兵速速前来即可。”
“是!”龙七微微施了一礼,也同其他的暗卫一样,领命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洛子峪与琉璃二人,洛子峪吩咐好了一切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琉璃问道:“你当真只见洛小恩吗?白让,双儿还有翠儿都等了你许久,当真连一面也不见了吗?”
琉璃闻言,眼神微闪,最后还是归于平静。她轻轻地靠在了洛子峪的身上,缓缓道:“不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若让双儿和翠儿看见了,怕只会引起她们的恐慌。白让素来是那种关心人的性格,若是见到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怕是说什么也要跟在我的身边。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幸福。如此一来,相见不如不见,单单只有洛恩那孩子,我欠他一个解释。”
“你谁都不欠谁的。”洛子峪轻轻地搂着琉璃的肩膀,“我们叫他进来吧。”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那凤栖宫的寝殿之内终于传来了声响。洛小恩被叫了进去。
在殿内,他看见了自己明明奄奄一息的父王正精神矍铄地看着他,而印象之中美丽动人的母亲却看起来十分的陌生,那长长的尖锐的指甲与泛着青灰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格外的吓人,但那双血红色如红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却如记忆中一般温柔。
“小恩,过来。”琉璃向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孩子招了招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洛小恩本以为母亲会询问自己一些大事,或者在这奸人当道的紧要关头嘱咐他一些要紧的事宜,然而父王和母后却只是问了问他最近的生活近况,就如常人父母般的家长里短,正常的让洛小恩感到不正常。
就在洛恩即将忍不住要打断琉璃的话的时候,琉璃却笑着问了他一句:“小恩,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那些奇妙的世界吗?”
洛小恩微怔,随后点了点头。小时候的记忆不全是美好的,但唯独琉璃给他讲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并且深信不疑。
“小恩,不要被眼前的现状迷惑了,你的世界还很大,现在看见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放开自己的视野,不要焦急,一步一步地提升自己吧。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洛小恩听着琉璃的话有些怪,这听起来不像是回归,反而是在做临终嘱托。正想着插话,却又见琉璃从身上摘下了一串玉佩给他。那玉佩通体泛着淡蓝色,上面隐隐镶嵌着一条龙的图案。
“小恩,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但是我们足够爱你。”琉璃笑着看着洛小恩道,“今后即便父王母后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记得,你并不孤独。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将成为你的老师,你遇见的每件事都将成为你最宝贵的财富。这是我和你的父王送给你的祝福。”
“未来很长久,你要不后悔地去走。”
多年之后,琉璃的这番话与表情还深深地刻在洛小恩的脑海里,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这简单话语中蕴含着的,竟然是那么多的祝福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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