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空没有注意到沈清和的神情变化，指着不远处一片荒芜的土地又道：

　　“我亲眼看着玉舒云带着小仙女消失在了那个地方，可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没发现那里有什么不同……”

　　“你一直都在这里？”

　　“对啊，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倒不如留在这里咯，反正这边村民对我也都很好。不过你怎么突然也过来了？”

　　第五空说着突然神色大变，指着沈清和叫起来：

　　“不会是你大师兄派你来追杀小仙女的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小仙女不在这里！你快走吧，她不在这里！”

　　沈清和看着第五空刚才指过的那片空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开口道：

　　“我还想来拜托她帮忙，却没想到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说什么僵尸都非死不可，难道不是人类一厢情愿的看法么。对于那些从未做过坏事的僵尸，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反倒是那些坏事做绝的坏人，还打着人类的旗号苟活于世……”

　　第五空看着喃喃自语的沈清和，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皱起了眉头。他伸出手在沈清和的面前晃了几下，道：

　　“喂，你中邪了？”

　　沈清和看着第五空晃动的手回过神来默然摇了摇头。

　　第五空没去过妖族自然不知道那片空地上是有结界的，沈清和因为去过一次所以很清楚。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可能没有办法闯进那片结界，就算是能，他现在也没有理由进去了。事到如今，他怎么能指望差点死在莫清晖手下的献儿还能原谅莫清晖，甚至还要出手去救莫清晖。

　　想到这里，沈清和将双手环在自己嘴边，冲着那片空地大喊起来：

　　“献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等我找到大师兄，我一定要跟他问清楚，让他跟你道歉！”

　　沈清和只是想这么大喊这发泄一下，他根本没奢望献儿能听到，但事实是献儿却真的听到了。

　　妖族结界内

　　伤势渐渐好转的献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她声称自己在床上是在闷了太久，执拗着要出来吹吹风。玉舒云和月见拗不过她，便一左一右的跟着她到屋外透气。三个人在屋外还没走出多远，结界外就忽然飘进来了沈清和那若有似乎的呐喊。

　　“沈清和？”

　　献儿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玉舒云和月见自然也听出了沈清和的声音，也大约从那缥缈的话语中分析出来，莫清晖失踪了。想到莫清晖，月见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献儿拽回自己身边，双手不由分说的捂在献儿的耳朵上，命令式的开口道：

　　“不许听。”

　　献儿眨了眨眼看向玉舒云，玉舒云却把欧偏向一片假装没有看见献儿的暗示。

　　对于玉舒云‘视而不见’的反应，月见觉得很满意。然而让月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以为可以无视掉结界外那声呐喊的时候，花溪却一手一个抓着第五空和沈清和从远处走了过来。大概花溪是发现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男子，这才抓了进来打算献给九娘。

　　献儿一见花溪把沈清和给带了进来，立刻喜出望外的挣开月见的钳制，朝那边跑了过去。

　　献儿在妖族也住了一段时间，况且月见总是把‘我的女人’这四个字挂在嘴边，整个妖族都把献儿当做是妖族的王妃来看待。因此当花溪看见献儿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立刻硬拉着手上的两个男人一并跪在地上。

　　“见过王妃。”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王妃，哎算了，反正你们根本都不听我解释。”

　　“王妃身体已无大恙了么？”

　　“没事了没事了，你把这两个人类给我吧。”

　　“是！”

　　花溪将第五空和沈清和往前一推，两个人便几乎是以伏倒的姿势趴在了献儿的脚边。此刻月见和玉舒云也都已经跟了过来，包括原本在屋里准备膳食的九娘也听到动静跟着过来查看。

　　献儿蹲下身子把沈清和扶了起来，一脸焦急的询问道：

　　“你刚才说要去找清晖，清晖怎么了？”

　　沈清和面露难色的看着献儿，倒是第五空耐不住性子，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献儿亲昵的开口道：

　　“小仙女你还记得我么？”

　　“嗯，第五空。”

　　“答对了！我的小仙女终于记得我了！不过小仙女你不是受伤了么，现在已经没事了么？彻底都好了么？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之前在杜莲村住了那么久，也没发现这附近有这么大一片地方啊，还这么好看。还是，这个抓我进来的好看姐姐叫你‘王妃’是什么意思啊？你跟澄成亲了么？难道是玉舒云！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小仙女。”

　　但是献儿却没有想第五空那样乐于寒暄盘问，她仍旧是急切的盯着沈清和，等着他的解释有关莫清晖的事情。

　　第五空似乎终于意识到现在压根没把他当做一回事，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立刻不满的撇了撇嘴看着献儿道：

　　“莫清晖那小子要杀你，你还管他做什么？”

　　“我是僵尸，他杀我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我呸！谁规定莫清晖杀你是理所当然的？哪里的理？我倒要好好辩一辩这个理！”

　　第五空清醒激动，着实不像是虚情假意的托词。献儿不解的看着第五空，反问道：

　　“你们修仙之人的任务不就是斩杀我们这些僵尸鬼怪么？”

　　“做了坏事杀了人的自然要惩罚，可你又没做过坏事，你还救了那么多人，杀你做什么？谁杀你谁才是坏人，谁才该死呢！”

　　第五空说到这里忽然尴尬的顿住了，他吞了口口水用余光瞥向沈清和，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看着献儿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是好人，呃……好僵尸，反正就是你不该死就对了。”

　　月见走到献儿他们近前第一件事就是一掌将第五空打出去了十几丈远，然后狠狠的瞪着第五空呵斥道：

　　“谁给你的胆量跟我的女人讲话，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五空看着月见忽然一愣，楞了好一会儿他才咽着口水指着月见颤巍巍的问道：

　　“你，是男的？”

　　一旁的花溪立刻起身给了第五空一个巴掌吼道：

　　“胆敢对吾王放肆！”

　　第五空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指着月见，带着哭腔似的委屈道：

　　“他长那么好看，我怎么知道他是男还是女，你打我干什么。”

　　“放肆！”

　　花溪抬手刚要再打下去，第五空却学聪明了，捂着脸一溜小跑躲到沈清和的身后。这个位置离献儿不算太远离月见也不算太近，足以保证自己不受花溪的欺负的同时还能躲开月见的攻击。

　　果然，花溪并没与跟着第五空过来，而是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与献儿和月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处理’完第五空，月见的矛头就指向了很轻和。只是碍于献儿挡在沈清和的面前，月见一时不好动手只能略带不满的低声道：

　　“献儿你让开，我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是你手下把他抓进来的，你教训他做什么？”

　　“我教训什么人还需要理由么？”

　　“那也不行，不许你对清和动手。”

　　“献儿。”

　　第五空看着月见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本着有话不说憋死不划算的精神再度开口道：

　　“献儿，这个人……是你夫君？你没嫁给玉舒云啊？”

　　献儿拧着眉头瞪了第五空一眼。

　　“你胡说什么呢！”

　　“不是，刚才那个姐姐……”

　　第五空说着，抬手指了指一边的花溪又道：

　　“她管你叫王妃，管这个美……美男叫王，那他不就是你夫君么？我还以为你是和玉舒云成亲了，怎么这么乱……”

　　听到第五空的说辞，月见的神色忽然缓和下来，他附身笑意盈盈的看向第五空道：

　　“你这个人类，倒还算有几分见识。”

　　看见月见这宛然一笑，第五空顿时没出息的呆住了，一直吞咽的口水也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闻声而来的九娘已经走到了一群人的身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张新来的陌生面孔笑道：

　　“怎么了这是，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被月见美貌惊到灵魂几欲飞天的第五空，又被九娘甜美的声音拉回神来。他恍然的转头又看向九娘，刚收回去的口水在一度流了出来。看到第五空嘴角流出了口水，九娘忽然露出俨然一笑。这一笑，着实把第五空的魂又要给笑没了。毕竟比起月见的男儿身而言，九娘确确实实的女人身份更能让第五空着迷。

　　献儿还蹲在地上想从沈清和那里打探莫清晖的消息，月见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要把沈清和剁碎了喂狗的表情，玉舒云虽然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献儿与沈清和，倒是没有月见那么夸张的神色就是了。另外第五空还站在远处直勾勾的看着九娘流口水，九娘则是走到献儿身边询问她中午准备吃什么。花溪一看此处着实显得自己多余，便朝月见行了个礼离开了。

　　献儿不是白痴，她知道沈清和能找到妖族来自然是想要求助于自己的，而值得让沈清和不顾一起来找自己的原因，只可能是莫清晖出事了。献儿大约也猜到，沈清和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和莫清晖之间发生的事，所以才迟疑着又不肯说出口，甚至还在刚在于结界外喊出那番话来。可沈清和越是缄默不语，献儿便越是着急。

　　“你说啊，清晖他到底怎么了？”

　　沈清和看着献儿焦躁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没缘由的内疚了起来。最终在献儿不断的追问之下，沈清和还是惦念莫清晖安危说出了口：

　　“大师兄他，被姽婳掳到开封府了。”

　　“姽婳？”

　　献儿突然想到玉佛乡鬼节之夜，风少泽亲口承认莫清晖是他的分身转世，而姽婳如今是听命与风少泽的，那么姽婳掳走莫清晖一定是风少泽授意的。此刻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姽婳，才给莫清晖留下了这么个隐患。

　　玉舒云相识看懂了献儿心中所想似的蹲在她身边，轻声道：

　　“便是没有姽婳，风少泽也会利用别的什么人做差使，即便他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差用，他自己就不能动手了么？”

　　献儿侧头看着玉舒云，一字一顿道：

　　“我要去开封。”

　　“不许去！”

　　月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月见……”

　　“我说了，不许去！”

　　月见一把将献儿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在怀里，也不管献儿如何叫嚷挣扎，径直朝自己的王殿里走去。

　　“放我下来！”

　　“你再胡闹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此生只能呆在我身边，哪也去不了！”

　　“我要去救清晖！”

　　“不行！”

　　“不行也要去！”

　　“我这就去杀了他！”

　　“那你先杀了我吧！”

　　月见忽然顿住了脚步，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献儿。献儿被月见可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竟也忘了继续挣扎，愣愣的看着月见。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月见忽然有些黯然的低声道：

　　“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

　　“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他？”

　　“你和他不一样……”

　　“那玉舒云呢？”

　　“玉舒云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我是什么？”

　　“你是……”

　　献儿突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位月见，也从未想过要给月见定位。倒是月见自己苦涩的叹了一口气，替献儿解释道：

　　“我是兄长、是父母、可对？”

　　“月见……”

　　献儿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月见却已经清楚，献儿对自己的感情终究不是爱。可话又说回来，他对献儿的感情就是爱了么？他也只是把献儿当做自己的附属品，当做自己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种存在。她是他对父母、族人思念的具体投射影像，是他感情的寄托，是他想要逃离蛊毒的借口。他与她并非一定要相爱，只是不能放任她离开自己身边。

　　“好，我许你去救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同你一起前行，待你将他从那个什么婳的手中救出，便跟我一起回到妖界，此生不许再离开我，如何？”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确认过清晖安全，我便跟你回来。反正我本来也不会再留在清晖身边，也是无处可去的。”

　　“好，一言为定。”

　　“嗯。”

　　献儿要跟沈清和去开封府，月见已经说好同行，玉舒云自然也不会落下。玉舒云说要去，九娘放心不下他的诅咒也决定要跟着同行。第五空跟在九娘的后面，已经完全不在意要去什么地方了。

　　就这样，一行五个人浩浩荡荡的便朝开封府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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