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祖奶奶!祖奶奶!不好了!不好了!”焦急的声音在幽深的隧道中炸起,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条背生双黑翅的蛇慌慌张张地扑腾着黑色的翅,撞进大殿。
大殿里面,一棵巨大的古树位居大殿中央,古树占据大殿三分之二,粗糙的树皮,树皮上偶有青苔,青苔碧绿如玉,不似凡间青苔,且树枝丫繁茂呈莲状,枝丫上有无数碧绿叶子,此树每一次吐息皆是磅礴生气,大殿几乎就是被这棵古树撑起来,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棵古树上开着密密匝匝的奇异花朵,这些花好似一盏盏白中泛蓝的琉璃灯,仿若每一瓣花瓣坠落时,会发出玉碎之音。
在那一棵古树前,一条石蓝色的巨蟒盘着身体,只悬了上半身看着生气勃勃的古树。
自打这条巨蟒孕育出自己的灵珠开始,巨蟒还是一条细长的小蓝蛇时,便已决定一辈子守在这棵大树前了,决定守在这棵树前看这棵树花开花落,随它一同沉寂了。
原本是慌慌张张的小蛇,到了大殿中,却是不由安静下来,它不愿意惊扰,无论是巨蟒还是古树。
“何事?如此慌张。”过了半晌,一道沙哑的声音这才幽幽响起。
“祖奶奶!祖奶奶!祖奶奶!不好了!不好了!那条小白蛇出事了!出事了!”那条黑翅小蛇被这么一提醒,又慌张起来了。
蓝色巨蟒悠悠地叹息,透着沧桑:“它,是杀生了吧?”
“啊!是的是的!那条小白蛇现在昏迷不醒!它被小紫蛇带到了神庙里面,小紫蛇正跪在里面,祈求您能够助小白蛇祛除痛苦。”黑翅小蛇停下了扑腾的双翅,伏在地上。
“诶…………….带它过来吧,只带那一条小白蛇过来就好,让小紫蛇留在原地。”蓝色巨蟒沙哑的声音里是数不尽的苍凉。
本以为小白蛇可以躲过的劫难,想不到,竟终究是小白蛇在劫难逃。
无比疼痛之感霸道地抓扣身体的每一寸,让小白蛇痛不欲生,可是,不知多久以后,猛然间,有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在身体里面出现、游走,那些痛苦就如同被光明驱走流放的黑暗,在这股力量之下溃败离散。
最后,所有的疼痛全然消弭了。
慢慢地,小白蛇睁开了双瞳。
一开始,先是迷迷糊糊的感觉,似乎还不能清晰地视物,却依然被震撼。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绿,浩瀚博大,生气勃勃,绿得包纳了所有,它似乎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渐渐地,双瞳中的一切清晰了,亦或其实原本就是清晰的,只是一开始未曾想好该如何去面对它,怎么看待它,心里面有着迷惘,故而那棵树、那些绿便在小白蛇的眼中模糊了。
视野清晰之后,小白蛇愣住了,此刻所有的知觉都被这棵大树带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在小白蛇心里、眼里生根发芽,再也不曾消逝。
蛇,没有眼泪。
小紫蛇,没有眼泪,遇龙却是血泪不止。
小白蛇,也没有眼泪,只是,此刻,却如同遇龙的小紫蛇一样,血泪掉落。
它的血泪中竟也是映射了这棵大树。
绿与红交相辉映,生命与死亡地歌咏,起始与终结相伴而行。
为什么?
为什么?
这里………….
会是那么的熟悉?
仿佛………..
自己曾经来过这里一样…………
为什么?
“这……………..这?是?什么?”呢喃声被大树树叶的生气与绿几欲淹没。
“里树。”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里树?”小白蛇双瞳中的血泪微微泛着几丝白,随着小白蛇的开口,坠落在地上,碎裂溅开。
小白蛇没有回头,任凭那条蓝色巨蟒缓缓地爬到自己身旁。
“这是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你………想听吗?”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疲乏,自顾自地说着。
蓝色巨蟒微微瞥眼扫了扫小白蛇,便将故事缓缓道来。
久远到时间化为虚无,三千世界还没有诞生,久远到所有的一切,都处于混沌与黑暗之中。
寂静无比的黑暗……….
一切生机都是枉然。
可是,在某一刻之后,于黑暗之中,却似乎有一抹绿常常一闪而过。
这抹绿在混沌中游走,不知过了多久,这抹绿竟是觉得自己的某个地方酸酸胀胀的,它很讶异,因为,它以往从来皆是无知无觉,这般感觉它不知该如何是好,日复一日。
于是,那抹绿就在这一片虚无中想做些什么事情。
混沌似乎感觉到了,问:“你想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很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面转来转去的——可是,我好像没有身体,”那抹绿有些不知所措了:“你见过不是那么黑的地方吗?”
混沌安静了许久说:“没有见过。”
“那你想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吗?”那抹绿似乎是谈及了什么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变得十分灵动。
过了半晌,混沌这才开口答:“想………………”
其实,或许,混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外面”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那抹绿说的话其实很多它都是不能明白的,他只是觉得第一次感觉到有“声音”的存在,以及那抹绿一闪一闪的让他觉得开心——原来自己不是单独的一个呀。
只是他很快就疑惑了。
他是谁?
那抹绿是什么?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有一种东西可以直接传到心里?如果他的心也可以称之为心。
太多太多的疑问在黑暗中发芽,但是很快就被混沌忘却了——因为他是混沌,无七窍的混沌。
那抹绿不知道是扎根在了什么东西上,似乎是在他的身体里面——如果他虚无缥缈的身体也能够被称为身体的话,那就是他的身体了。
那抹绿渐渐地,越长越大,它和混沌无话不说,只是混沌迟钝,经常不知道那抹绿在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开心——因为有声音在陪着他,就像原本黑暗寂寞的黑白世界突然出现了声音和其他的色彩,变得无比鲜活,让人欣喜,不舍得让现在的世界变回原来的世界。
突然有一天,那抹绿说:“你想知道外面的外面是什么吗?”
“外面?”混沌不知道那抹绿在说什么了,只是觉得这个词,似乎那抹绿提及过,他记不清楚了。
“你一定想看看外面是什么吧。”那抹绿自顾自地说。
“嗯。”混沌感觉到了那抹绿的期待,自己心里也渐渐雀跃了,什么是外面,这说不定那是有意思的。
“我会努力长大的,这样总有一天,我就会到达外面了,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在哪里?你长什么样子?”那抹绿对着自己周围的黑暗说着。
“好。”混沌答应了。
那抹绿就在无尽的岁月中逐渐长大了,变成了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她也渐渐明白了,她在黑暗中的朋友即是黑暗,即是混沌,她生于黑暗,被黑暗包裹,她源于混沌,被混沌容纳。
只是,他是个愚笨迟钝的黑暗。她想带他看看外面,可是他太过愚笨了,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于是,她想着让他变得通透一些。
如果他没有眼睛,她就为他开出像她一样的眼,如果他没有耳朵,她就为他凿出和她一样的耳朵…………….
混沌同意了,非常开心地同意了。
于是,那抹绿拼命地长大,奇异的花朵记载了岁月,繁荣了一季又一季,混沌觉得身体里的那抹绿越来越大,似乎快把自己刺穿。
终于,那抹绿已经长得足够大了。
“我为你开七窍吧,然后你就可以看见外面了,我也可以跟着你去外面了。”那抹绿跃跃欲试,浑身的枝叶不住地抖动,流光四溢。
“嗯。”混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绿,那些绿流光肆意,绿得宛若火焰燃烧,生气盎然,那抹绿的枝干向着四周蔓延,找准了地方,便是狠狠地刺穿。
混沌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新奇却是如此的难受。
“啊啊啊啊!!”痛苦的嘶喊在心里回荡,紧接着在被刺穿的七窍中的嘴那一窍迸发,混沌可以发出声音了,向外发出声音了。
那抹绿的刺穿只是一瞬间,她听见混沌痛苦的嘶喊后,急急忙忙地撤回自己的枝干。
混沌只觉得有东西在七窍那里遮住了,又好似没有遮住,懵懵懂懂的,十分不适,疼痛感在继续,但是,混沌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外界了——模模糊糊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的不一样,有东西照亮了世界一般,非常的非常的不同,他似乎可以开始缓缓地思考了。
他努力地用自己还未完全成型的七窍去感受周遭的一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是觉得安静了,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于是他不禁喃喃自语:“少了什么?好安静………..少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安静?”
“少了什么?少了什么?”那抹绿听见了混沌的喃喃自语,不由好奇,也探出了身子,向外看去,枝干再次抓紧混沌,刺入七窍。
混沌又开始疼了,但是七窍也愈发完善了,他的思绪愈发清晰了。
“好像,确实,是少了什么呀?”那抹绿探头探脑地看着,她也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那抹绿又往前探了一下,枝干又刺了未完善的七窍。
终于,七窍全部大成了。混沌明白了许多他自己以前不明白的东西,他开口:“少了…………”
那抹绿只听见混沌说的那两个字“少了”,紧接着就是巨大的风暴在那抹绿周围四处席卷,当风暴停止时,黑暗消失了,黑暗中的朋友也不见了。
这是为什么?
混沌去哪里了?这里是哪里?
混沌说的少了什么究竟是指少少了什么?
那抹绿不懂,她只是想着,如果自己在这里待下去,或许混沌会来找她,于是她就在这里呆了下去。
后来,她所在的地方就变成了三千世界中的蛇界了。
“少了什么?”小白蛇抬起头来,血泪在眼角凝固成殇。
“少的东西,你以后便会知道了……….”蓝色巨蟒说完那个故事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白蛇,“你杀了人。”
“.………..他先…………..是的,我犯杀戒了,”小白蛇尾巴微微动了一下,却是不悲不喜:“我会死吗?”
“不会,你杀了人,那就去你杀人的世界做一次人吧,在那里,你需要上一注特别的香,才可以回来。”蓝色巨蟒慈爱地看着小白蛇,轻轻地说。
“.………….人…………原来,那是人呀………”打渔郎的样子隐隐约约地在小白蛇的脑海里浮现,他唱的歌谣回荡在青山碧水间,亦是回荡在小白蛇的脑海里——真是神奇,明明那时候是在跳着祭舞,为什么还能够在现在记起打渔郎唱的歌谣呢。
“想来,你已经稍微有一些准备了,那么,便开始吧…..记住…..你的名字,叫做畸人,白畸人,记住了。”蓝色巨蟒微微俯下身子。
“畸人,白畸人……………”小白蛇默默地呢喃着。
只见蓝光包裹了小白蛇,一点一点地在小白蛇身体里流走,下一刻小白蛇就和蓝光一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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