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该走了……”白畸人低头，细细看着花杳。

　　花杳，双眉依旧似飞燕展翅。

　　“对。”白狐狸站了起来，只是它还是在床上站着。

　　有光，零零落落地落到白畸人身上。

　　“你……”白狐犹豫了稍许。

　　“什么?”白畸人抬眼。

　　她一瞬错觉，似乎自己又在那双狐狸眼里，看见了慧戒……

　　“当是无欲无求的好。”白狐淡然道。

　　“无欲无求……”白畸人一愣……

　　白狐却是动了尾巴，不再说话。

　　“你要小心，他们似乎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的。”白畸人微眯了眼，似笑非笑，想起什么来，有心逗弄白狐。

　　“……………”白狐眯起眼睛，一副狡诈样，笑得这般，好似老和尚故事里的慧戒：“小姑娘，你最好换个打扮离开这里。”

　　“嗯？”白畸人纳闷，低下头，微微地瞄了瞄自己的打扮穿着，还是白纱衣。

　　“张嘴。”白狐慢条斯理地飘到白畸人跟前，眼与白畸人的眼对着。

　　“.…………..”白畸人一愣，微勾了唇角，便是如白狐所说一般张了嘴。

　　就见一抹红光倏地一下就进了白畸人的嘴里。

　　白狐双瞳一尖。

　　一股力。

　　咕噜。

　　圆润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推下咽喉，白畸人来不及反应，就把物什吞了下去。

　　“这是何物？”白畸人吞下这物后，就觉得浑身不适，热力在身上蔓延。

　　“此乃化形丹，是老夫亲自炼制的，吃了它你便会变成男人，模样会有一些改变，时间嘛………….”白狐狸笑着说，爪子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似乎像是老和尚爱惜地抚白须。

　　“男人？”白畸人一愣，脑子里蹦出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

　　话音一落，白畸人就觉得自己浑身热力剧增，还夹带着几分痛。

　　慢慢地，慢慢地，痛感加大了，却是还未到白畸人自己所不能忍受的痛感，她只是站着，细细地朝白狐看去。

　　“嗯?”白狐端正了身子。

　　想了许久。

　　寂静了许久。

　　白狐才叹息：“福空对慧缘说过一个故事吧，说是一个禅师，遇见了白狐……白狐常在寺庙中偷吃。后来禅师点燃了白狐的尾巴，白狐逃到了藏经阁，藏经阁被烧着……”

　　白畸人坐下，身上的疼痛被故事的悠久遮盖。

　　“哈哈哈……那禅师，是福空自己，那时，不过一个小屁孩，那故事里的白狐便是我咯。”白狐挤眉弄眼的。

　　只是，笑完，白狐便垂下了头。

　　“后来，我想着，敢烧我尾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便走了。”白狐露出了人性化的笑意。

　　“…………”白畸人不说话，她只是觉得，白狐在悲伤。

　　“却是，在路上，遇见了福空那小屁孩，存了戏弄之意，一路尾随……却不想……”白狐的眼里似乎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小和尚，那和尚一手拿禅杖，一手佛珠串子……

　　“如何?”白畸人忍不住问。

　　“不告诉你。”白狐戏谑道。

　　白畸人一愣。

　　“哈哈哈……结成生死之交……”白狐笑意在眼里沸腾。

　　“生死之交……”白畸人心里一紧。

　　她细细看去。

　　果然……

　　“后来，那浑和尚说，他要归去，问我要一同归去否。”

　　“我不作声。”

　　“与他在路上走着，我遇见了另一只白狐。”

　　“我便戏说，我不随他去，我要与美人伴余生。”

　　“他听罢，大笑而去，给我留下一袋梨花糕。”

　　“后来，梨花糕吃完了，我便去寻他……”

　　“另外一只白狐吗……那不过一个过客，我只是送他回故里……”

　　“福空，他未曾说过，他归处于何，亦曾告知我他打何处来……”

　　“我便想着，且随心罢，照这浑人说的，有缘便见……”

　　“我忘了多久，只是某一日，我欲回归一寺，在山间，我抬头，便是瞧见一个老和尚弯腰劈柴。”

　　“我知道，那是他。”

　　“我就跳上他肩，他一愣，便笑了几声，从他怀间掏出一包梨花糕，让我叼住，他继续劈柴，劈完，我吃完梨花糕……他带我回寺庙……”

　　“山寺……”白畸人默然。

　　“……归一寺……”白狐道。

　　“那你和慧戒……”白畸人还是问出来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白狐只是这般道。

　　它笑了，然后轻轻低头，似稽首，郑重其事：“小姑娘，此番，谢过你……”

　　“谢过我?我……未做……皆是寂言……”白畸人道。

　　却是白狐抬眼，眼中郑重无比：“……你做了太多……只是……日后，你便知晓了。”

　　忽地，白狐笑了：“那日以后，血月当空，我想尽法子，皆是入不得归一寺，如今……归一寺，当是我归处。”

　　白畸人莞尔：“寺庙已空，你去那，当是未有梨花糕。”

　　“笑甚?”白狐自己也笑了：“我在那里守着，我还想再听和尚们念一遍经文，说不定，那两小和尚归来时，便是又有了三千和尚，只是，我可不想做和尚。”

　　白畸人一愣，她看见白狐浅笑着。

　　心中一暖。

　　…………………..

　　待痛感与热乎乎的感觉完全散去，白狐狸便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白畸人的模样便是倒映在了其中。

　　那其中的白畸人，眉毛变得硬挺不少，然而就只是眉毛变了一点，其他的都未有何太大的变化。

　　白畸人想了想书中对男子的描写，便是伸出手往喉结处摸了摸，又伸出手往下探去——当真是有二两肉………….

　　她点头……

　　摸了摸胸前……

　　一马平川……

　　白畸人默默地收回手。

　　“.…………罢了，罢了，再帮你一下。”白狐狸见白畸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一脸的无趣，不耐烦地用手一挥。

　　白畸人身上的白纱衣便成了一身男子的长衫。

　　“多谢………..”白畸人木了一会儿，答道。

　　“哼！”白狐揉了下自己的鼻子，就继续睡去了。

　　白畸人笑了笑，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白狐一身的毛。

　　白狐只是翻了个身。

　　白畸人便背起花杳与狐狸告了别，尽管狐狸什么也不说。

　　她在晨光中踏着露水向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窸窣窸窣的声音。

　　白畸人回头看，一条巨蟒裹着花杳的药篓而来………………

　　巨蟒的眼黄澄澄的。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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