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辰抱着被子捂着头挣扎了一会儿,才忍无可忍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两下,“啪”地抓过手机,显然十分不耐烦。
他死死皱着眉,睡意未消蒙着层雾气的双眼眯着,连来电人都没看就在手机上胡乱地划拉了一下,放到耳边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
电话对面空白了大约两秒,接着便是挂断了电话的“嘟——嘟——”声。
齐辰:“……”靠,哪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骚扰人?!
他一脸风雨欲来地把手机拿到眼前,黑着脸看了一眼,却发现最近通话页面里最顶上那个并不是什么恶作剧或是打错了的陌生号码,而是显示着齐辰存在通讯录里的名字——徐娘子。
这是当初一个NL不分的舍友对徐良的称呼,却被全宿舍拿来给徐良做了备注名。
但是徐良一向到点就睡觉,雷打不动,不到天亮,哪怕就是原·子·弹砸他脸上他都醒不来,怎么会突然半夜给他打个电话?
“手滑碰到了?”齐辰想起徐良手机不锁屏的毛病,脸就忍不住发绿。
带着严重起床气的齐辰默默翻了个白眼,准备把手机丢到一旁继续蒙头睡觉,结果这破玩意儿又震了两下,震得他手指都一些发麻。
“这货还没完了啊……”他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却发现是一条新信息,不出所料,同样来自于徐良,只是内容有些古怪。
徐娘子:你来……!¥@*kc1
齐辰看着这串乱码似的短信,脸色一沉,倒是有些担心了。
手滑能滑这么多下?
就算睡觉手机没锁屏丢在枕头边,手指碰到上面碰巧摸进通讯录打通齐辰的电话,还能挂断也就算了,挂断了还能退出再摸进短信界面发短信?!逗鬼呢?
各式各样凶残的脑洞在这种时候不受控制地百花齐放,堵都堵不上。
齐辰一边狠狠地吐槽自己“让你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电影,这会儿傻了吧,净自己吓自己!”一边匆匆点进最近通话,点开徐良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屏住呼吸等了两秒,听到对面传来正在接通的“嘟嘟”声时,便先松了小半口气——还好,至少不是直接挂断或是“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之类。
可是随着等待的时间渐长,他的心又渐渐拎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对面因为无人接听,传来了自动挂断的忙音。
“……”齐辰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愣了片刻,又锲而不舍地重拨过去,却依旧是无人接听。
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最后一点残留的睡意都被搅了个干干净净,忍不住撑坐起来,继续拨着徐良的号码,心道:再打两遍,要是还不通,我就直接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边这么想着,他边握着电话下了床,挑开窗帘看了下。
这个季节天总是亮得很晚,外面还是一片湿哒哒的黑,寒意透过窗玻璃渗进来,刺得齐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间点出门,估计打车都有些够呛。
可天不遂人愿,两通电话下来,徐良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齐辰也不墨迹,丢了电话便匆匆换好了衣服,把钱包揣进大衣口袋,拎着围巾大步走到门口,手都搭上门把手了才发现自己拖鞋还没换。
他想了想干脆又拨了遍徐良的电话,而后塞上耳机,一边等接通,一边弯腰换鞋。
就在他搭上围巾一切就绪,正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嘟——嘟——”的声音突然停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进齐辰耳里,片刻之后,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含含糊糊地道:“喂……”
一听就是还没睡醒正在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齐辰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问了一句:“你在哪儿呢?”
“唔?橙子?”徐良整个人都飘在状况外,迷迷瞪瞪半天,回了句:“在床上睡觉啊……”
齐辰脑门上青筋“啪”地一声断了,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辈子的起床气都要在此时爆发出来似的冲电话那头怒道:“徐良你大爷!!!!”
连续两天夜里没睡好觉让齐辰的气压变得有些低,脑袋顶上简直阴云笼罩,一直到下午那股瞌睡劲过了才恢复正常。
他帮人事妹子做完一张表,正准备起身去倒杯水,就见右下角弹出来一个本市新闻,那标题一看就是关于昨天那起博物馆盗窃案,说是已经抓到了人。
这么快?!齐辰有些惊讶地点开了那个新闻,刚要看,就见龙组长拎着名牌,板着个棺材脸进了办公室。
他一进来就把名牌朝自己办公桌上“啪”地一摔,臭着脸道:“监管室那堆破铜烂铁能不能来个人给换了?!回回老子一进门就开始‘哔哔哔’,哔它姥姥!”
他说着手指粗暴地在电话上敲了三下,拨通了一个号码之后对着听筒威胁电话那端的人:“明天我再去最后一趟,那破玩意儿要是再“哔哔”直叫,老子就一根一根地给它捏碎了!”说完啪地撂下了电话。
齐辰:“……”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龙组长拨的是001,那是董主任的内线号……
龙组长打完电话还是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地冲洪茗道:“我就不明白了,都他妈折腾三天还说老子指数高,指数高我能这么正常地站在这里?!早给它把脑袋掀了!”
齐辰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么指数高?”
“啊,一个比较复杂的指数,不太好解释……”洪茗想了想冲齐辰道,“简单一点说的话,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指数越低越温顺,不容易出现伤人的情况吧。”
齐辰:“……”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龙组长一眼,突然不知道是该吐槽“温顺”这个形容词呢,还是该吐槽他先前“正常地站在这里”那句话……
“瞄什么瞄?”龙组长爆发完,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翘着长腿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白了齐辰一眼:“哟!早上脸上还刷着大字报呢,现在来精神了?”
齐辰一脸无辜:“什么大字报?”
龙组长“呵呵”冷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脸:“左边写着‘本大爷今日不爽’,右边写着‘有屁放没屁滚’!”
齐辰:“……”你真的是在说我不是在形容你自己?
当然,他绝对没有在老虎要吃人的时候摸老虎屁股的手欠喜好,于是也没跟龙组长计较躺着中枪的事情,径自默默回头看自己的新闻去了。
这次的新闻不是标题党,而是真的抓住了盗窃者。说是警方对监视器截图做了点技术处理,得到了一些信息后,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最终确定是博物馆内部工作人员秦某盗走了那只镶金白玉镯,并于今天上午将其抓获。
看到新闻上附着的照片时,齐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虽然他昨天的猜测没有客观根据,但是事实证明直觉还是很准的——那照片上盗窃者虽然脸部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还是有些秦姐的影子。
只是新闻上说,当时秦姐被抓的时候,她正在去往嘉阳区文昌街的路上,看起来神智有些不大清醒,嘴里嘀嘀咕咕地一直在说“找他”“有人跟我说……我要、要找到他”之类含糊不清的话。而且秦姐虽然被抓了,但是被她盗走的那只玉镯却没了踪影,警方搜遍了秦姐的住处也没能找到,具体情况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文昌街……不就是楼下这条街?
看着新闻最后几句,齐辰正有些好奇地犯着嘀咕,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指戳了两下。
齐辰:“……”
能从后面戳他后脑勺的人,毫无疑问,只有那一个……
齐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把龙组长还悬在那儿的手指拍开:“什么事?”
龙组长把自己的杯子递给齐辰:“你不是要喝水?顺便帮我接一杯,C机3号水。”
齐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要喝水了?”
龙组长一脸理直气壮:“我进门的时候,你一只手正抓着杯柄,我刚才看了一眼,你那杯子是空的。”
“……”齐辰沉默两秒,没好气地把杯子接过来,而后端起自己的水杯便出了门,留下龙组长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继续翘着他的二郎腿。
傍晚五点半,广和公司众员工一如既往地准时下了班。齐辰这次没像昨晚那样回宿舍自己煮东西吃,而是抓着手机打着伞出了公司院门。
街对面一辆小型SUV停在那里,在齐辰出来后按了一下喇叭,接着车窗摇开,徐良从车里探头冲齐辰招了招手:“这边!”
这货在彻底清醒后,大概看到了自己拨出去的电话和发出去的坑爹短信,今天特地来接齐辰出去吃饭,权当请罪。
“你哪来的车?”齐辰抖了抖伞上的雪,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有些好奇地问道。
“噢,跟同事借的,主要那吃饭的地方有点远,下雪天的,等车太冷了。”徐良看了眼后视镜,边说边打着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开上了街。
齐辰抽了抽嘴角:“远就换一家啊,那家格外好吃?”
“上次公司聚餐去过,那店虽然位置偏,但是生意可够火爆的,好多人特地开车赶过去吃。”徐良笑道。
齐辰嗤笑一声:“你转性了么,居然也会去凑这种热闹,以前不还整天嚷嚷着宁可少吃一顿饭,绝不多走一米路么?”
他原本以为徐良所谓的有点远,也就是开车半个来小时的样子,谁知这都开了一个小时了,徐良依旧没有要停的样子。
“怎么这么远,这都六点四十五了……”齐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顺口吐槽道:“八点之前咱能吃上吗?”
徐良笑了一声:“差不多吧,所以要借车嘛。”
“这都到郊区了,什么店啊,开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吃完再回市里不得半夜了?”齐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朝外头看了看。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和稀稀拉拉的林子,影影幢幢地笼在渐浓的夜色里,偶尔有几豆昏黄的灯火点缀在田林中,倒显得更加孤荒,不知怎么的,看得齐辰心里也跟着一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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