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生站在结界外敲了敲，像是看到伏羲本人一样，嫌弃的看着这个结界，随后往前轻轻迈了一步就进入了这个结界中的城。伏羲的结界她是打不破，但是自己一人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想当初她懵懵懂懂刚化灵的时候，桐梧就把她接到了身边，可是这个伏羲一来就要把她扔出桐梧的宫殿，可恶的是还在宫殿外面布上了结界不让她进去，美名其曰锻炼她。

　　自从那时起，小长生心中就记住了那个黑板脸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在无数次被扔出桐梧宫殿不得进去的时候，小长生开始决定仔细钻研伏羲的结界。

　　后来她也确实找出了方法破解伏羲的各种大小结界，可惜等到长生终于可以轻松穿过伏羲的结界时，她就被告之自己要搬到另一座宫殿，不能再和桐梧住在一处……就是从那时起，长生心中认定了那个黑板脸是个不折不扣的敌人。

　　因为想到某个几百年夙敌，长生不太高兴，只是脸上还是如春风般的微笑。

　　缓缓行于青石砖铺就的路上，入目是一些植物与屋舍，早在未进来之前长生就发现了这座城是依附在一株巨大树木根部的，还有两个更小的附属城错落在左右。在外面远远看来明明不错，为何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里，颇为死气沉沉？

　　树木没有生机的矗立在那里，甚至不能与一般凡间树木相比，更不要说是和天界灵树相比了，枝叶黯淡，也没有草木清香。长乐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处有房屋却没有人居住的样子，不由的好奇，莫非这城中竟是无人居住的？

　　长生也无事可做，便随着四通八达的路随便选了一条走过去。

　　前方出现了一小片树林，说是树林也就是几株稍微高大些的树木和灌木罢了。树丛中忽然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有人在走动，长生不疾不徐的走过去，站在树林出处的小石台上等着那林中的动物，或是人走出来。

　　当小谢衣头上顶着几片落叶身上沾着一些荆棘果，手拿几块木头和树叶树根，头发乱糟糟从小树林中钻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半人高的石台面前俯视他的长生。

　　看见有人，小谢衣先是心虚的，第一时间就把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身后，待看清不是来叫自己回家的熟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朝石台上微笑着看起来很友好的长生绽开一个笑脸，小谢衣这才拍了拍衣服，从小石台旁边的阶梯爬上去。拿着满手的东西一步两个石阶，很快就来到长生面前。

　　“这位姐姐，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呢。这里已经不适合住人，所以他们都已经搬走了，你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所以来看看吗？不过在这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快些回去吧。”

　　长生看着面前身高只到自己腰上的小男孩，一爬上来就一点不怕生的自顾自噼里啪啦的说起来，小脸上还有几道灰色的痕迹，好好的辫子大概是被树林里的树枝勾的乱七八糟，还有一缕散在一边的。

　　这就是小孩子？长生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小一只。

　　天宫没有小孩子，就是她自己，上古诸仙神中算是年轻的一个了，从出现起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所以除了从桐梧口中听过这种“不听话爱捣乱爱哭爱撒娇的熊孩子”，她是没有见过的。

　　第一次见到人类就是个小孩子？嗯，还在关心她，不错。小孩子这种东西也没有桐梧说的那么可怕啊。长生心中好奇的凑过去摸小男孩的脸。小男孩一愣，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绯红。

　　小谢衣扭捏的用指头挠了挠脸，偷觑着面前的姐姐。他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而且脸上的笑让人感觉很舒服，在流月城，很少有人会……怎么说呢，会这么充满生机和希望温柔的笑，大家都被长久的痛苦生活折磨的很少露出笑脸了，更别说是这么美丽的笑容。想到这里了，小谢衣又有些难过起来。

　　“你的脸上有灰土。”长生收回摸小男孩脸的手笑道。

　　“啊？”小谢衣听长生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抹脸。长生见他满手的杂物，便上前用帕子给他擦干净。

　　“谢，谢谢……”

　　“不是说这里待久了不好吗，你这么个小孩子又为何在这里玩闹，真是不听话？”看小孩不好意思的样子，长生忍不住逗他。

　　“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材料的……我喜欢自己做些东西，可是能用的材料都用光了，这才会偷偷跑来这里找可以做东西的材料的，很快就回去了……我身体很健康，来一下也没有关系的……”小谢衣有些心虚，却还是强作镇定的辩解。如果回去被发现自己又来这里，一定会被训斥的，想到这里小谢衣有些头疼。

　　“呵呵~我不会告诉你家大人的，来吧，我给你把头发梳梳，你这样回去的话，不用人说就会被看出来了。”长生又摸摸小孩的头发，软软的触感也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这是来到凡间遇见的第一个人类，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小孩子的些许好奇，长生对这个一开口就关心自己这个陌生人的孩子很有好感。

　　在天宫之时，除了桐梧她几乎不与其他人相处，可到底心中还是觉得寂寞了，所以才会来到下界。如今遇上合自己眼的人，长生难得的放下了疏离。微笑还是那个微笑，只不过更加温和了。

　　小谢衣想了一会儿不由得苦下脸，要是真的被抓到就麻烦了，“那好吧……麻烦姐姐了……”

　　“无事，作为交换，姐姐帮你梳头发，你帮姐姐一个忙吧。”长生带着小男孩离开这处，随意找了一个石阶，让小孩坐在石阶上。拆开他的发髻，从袖中拿出一柄小玉梳细细梳理。

　　“我能帮上姐姐什么吗？”小谢衣乖乖的坐在石阶上让长生给他梳头发。

　　“嗯，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凡间哪一处最好，最想去？”长生一边梳一边问，既然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为何不问问其他人的想法，说不定会有个好的建议。

　　“凡间？……下界啊……我只听过一些下界的传闻，姐姐也对下界感兴趣吗？也是，听说下界有很多种颜色的花，还会散发出香味，还有漂亮的蝴蝶小鱼小鸟和很多小动物，什么颜色的都有，有很高的的山和碧绿的水，好像还有看不到头的那叫……海？我觉得下界应该都是这么美丽的吧……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去到下界，我想，用我的脚一寸寸的走遍这每一处风景，看看那些我梦中也渴望想看，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地方……那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小男孩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中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每一处都美丽，每一处都想去看……吗？原来这个孩子不曾去过下界，甚至从没看过在下界很是平凡的物事。也对，又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般能轻松穿过伏羲的结界。长生一时有些默然，这么微小的愿望吗？孩童纯稚之心啊，倒让她心中有些许疼惜了。

　　“额，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下界具体哪一处好，说了这么多都是没用的话，真是不好意思…对了…姐姐这么问我，是因为姐姐看过下界吗？用那个传说中的法术看的？我好像听人说过特别耗费灵力的，姐姐真厉害。不过能看到那么美丽的景色，真好呢……”小谢衣语气有些羡慕的坐在石阶上晃了晃脚，心中默默决定日后要是自己也学了法术也要看看下界，再耗费灵力也没关系。

　　长生听到小孩口中的法术，心中一动，帮他系好发带之后，就把他坐的直直的小小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温声问道：“想看的话，我给你看看？”

　　“可是……很耗费灵力的……这样不好，我还是不看，以后我自己学了这个法术就也能看了，我一定能学会的。”小谢衣踟蹰了一番，还是沉痛的拒绝了长生，最末还忍不住用力握了握小拳头安慰自己。

　　“噗嗤~”长生掩嘴失笑，又故作不在意的说：“可我，现在想看呢，你要不要顺便在旁边一起看看？”

　　“真的？不看的话，好像很浪费啊……”小谢衣迟疑的问。

　　“当然，只我一人看委实浪费了。”

　　“那我，就看了？”

　　“当然，过来吧。”

　　“嗯！”小谢衣高兴地应了一声凑到长生一处。

　　许久之后，等到法术失效，景色消失，小谢衣这才呼出之前忍不住提起的气，眼睛亮亮的看着长生，“刚才那个，会发光的虫子好漂亮啊，那是什么？”

　　“嗯，应当是凡间叫做萤火虫的一种小虫子。”长生想了想回答道。

　　“下界连虫子都那么漂亮吗？以后，我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小谢衣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大片发光的小虫子，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那你就努力吧，有可以为之一直努力的事要做，真是不错啊。可是，你看看是不是该回家了？”坐在一边的长生提醒道。

　　小谢衣愣了愣，忽然露出懊恼的神色，“糟糕，我忘记时间了……我必须要走了，姐姐再见~”慌慌忙忙的捡起自己在小树林中收拾出来的杂乱的东西，小谢衣再次郑重的对长生道了谢，蹬蹬的跑远了。

　　长生坐在石阶上没动，见他跑了一段路又回身朝她喊：“姐姐，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便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直到明亮的月光照射进这处青石台阶，长生才站起来。似乎听这个小男孩说的那些话之后，她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想去哪了。

　　其实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对她来说，不管是天宫还是凡间，都是一样的孤单清冷，只有她一个人笑着看着无人的四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要接近别人却又拒绝别人接近。

　　长生叹了口气，她又不想这么快去下界了。隐去身形漫无目地的四处游荡了一会儿，长生来到了最上方的矩木之下。

　　这处倒是灵气充裕，虽比不上天宫，比之凡间还是稍好些的，觉得有些累的长生决定先在这树上睡上一觉。

　　等醒了，就去那孩子口中处处美丽的地方看看吧，长生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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