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内安静非常, 苏霁华捧着一碗山楂茶靠在窗户口,神色警惕的瞪向面前的天阙。
天阙坐在绣桌上,身高腿长的将穿着皂角靴的脚搭在绣墩上, 目光从苏霁华的丹唇素齿挪到翠发蛾眉,再往下游移到那款婀娜小腰上, 双眸不自禁一暗, 只觉这小寡妇的身段愈发勾人了。
注意到天阙那大刺刺的视线,苏霁华拢紧宽袖, 神色紧张道:“青天白日的, 你别乱想。”
天阙一挑眉, 晃着那山楂茶笑道:“乱想?娘子难不成是我肚子里头的蛔虫,瞧上一眼便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哪里用得着当什么蛔虫。
苏霁华气鼓鼓的瞪着一双眼暗自俳腹,真是糟蹋了三叔的这副好皮囊,竟然塞了这么一个龌龊的流氓坯子。“我告诉你, 下头还在办蘅姐儿的及笄礼呢, 你别乱来。”
“乱来?”天阙换了个姿势,慢条斯理的动作却愣是将苏霁华唬了一跳, 赶紧又往后退了几分。
“呵。”看到苏霁华那副尤其惊弓之鸟般的小模样, 天阙脸上笑意更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绣桌上, 然后轻叩了叩桌面道:“过来。”
苏霁华一偏头, “我不饿。”
天阙面色一沉, 茶碗“砰”的一下就砸在了绣桌上, 酸甜可口的山楂茶被晕出,溅的满绣桌都是。
苏霁华跟着颤了颤身子,眸色有些不安的落到天阙那张暗沉面容之上。
“不饿也过来,陪我吃点。”宫里头事多,天阙难得趁着贺蘅这次及笄礼出来寻小寡妇说说话,哪里知道这小寡妇竟然对他避如蛇蝎。
盯着苏霁华那张白嫩小脸看了半响,天阙突然咬牙道:“如若现下坐在这处的人是那贺景瑞,你怕是早就扑上来了吧?”
虽然听出了天阙话中的嘲讽之意,但苏霁华却还是忍不住的涨红了脸。
看到苏霁华的模样,天阙哪里还不清楚。这小寡妇往常将他误认为是贺景瑞那伪君子时,娇娇怯怯的乖巧模样就跟只养熟了的小奶狗似得,恨不得一天到晚的扒着人打转。但转过头来对他却龇牙咧嘴的像是有身世大仇一样。
哼,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天阙那阵势唬了一跳,苏霁华赶紧提着裙裾颠颠的走了过去,然后垂着小脑袋坐到绣墩上,姿势端正异常。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打开。”天阙翻身坐到绣墩上,指了指那被随意扔在绣桌上的油纸包。
苏霁华瘪着嘴,动作略粗鲁的扯开了那油纸包。油纸包里面放着两块糕点,白如雪,形如饺,看着十分玉雪可爱,软绵绵的一戳就是一个坑。
苏霁华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雪饺。一块里头包着玫瑰卤子,另一块里头包着红豆沙。”
苏霁华趴在绣桌上,神色稀奇的看着这雪饺,只觉得欢喜异常,声音细糯糯的勾着尾音道:“真好看,你是从哪处找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点心。”
“宫里头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天阙撕下雪饺一角,露出里面软糯香甜的红豆沙。
这雪饺是用炒熟的了籼米磨成粉而制,形如雪而味甜,宫里头的贵人们都十分喜欢,不时怕就要传到宫外来了。只不过现今还鲜少人知,苏霁华也算是托福尝了个鲜。
“张嘴。”捻着指尖那一小片红豆雪饺,天阙敛下怒意,又恢复成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苏霁华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上嘴凑过去。
天阙拎着那片雪饺,慢吞吞的往后挪。苏霁华毫无所觉的往前冲去,菱唇微张,稍露贝齿。
“啪叽”一声,天阙准确的亲了一口苏霁华凑过来的脸,然后笑眯眯的道:“真是黏人,吃个糕点都不安生。”
“你,明明是你……”苏霁华羞恼的捂着脸,气愤的瞪向天阙,但在对上他那双暗沉眼眸时,瞬时就止了话。
好吧,拳头大的人是老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吃豆腐了。暗暗闷下这口气,苏霁华用力的瞪圆了一双眼,企图用眼神杀死敌人。但她那双眼实在长的太好,清澈黑亮的瞟过来,就像是在无声邀约。
“张嘴。”天阙撑着下颚靠在绣桌上,朝苏霁华勾了勾那块雪饺。
苏霁华偏头,视线落到油纸包上。这里头还有那么多呢,她为什么偏要去吃那厮挖下来的,而且刚才这人一会子弄弄她头发,一会子捏捏她脸的,不知道有多脏。
这样想着,苏霁华便自顾自的撕了一块雪饺下来,正欲放进嘴里,半路却被天阙给截胡了。
咬着苏霁华的指尖将那块雪饺吞噬入腹,天阙心绪极佳的嚼着那口感松软的雪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苏霁华道:“味道真是不错。”也不知是在说人,还是在说雪饺。
天阙的目光太过直白,苏霁华赶紧偏头躲过去,明明并没有什么事,但不知为何心口却跳的厉害,“砰砰砰”的就像是揣了只小鹿在里头。
捂着心口,苏霁华往天阙那处觑了一眼,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人与三叔共用了一副皮囊,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对劲。
“唔……”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雪饺,甚至怕苏霁华不吃,那指头还使劲的往里头戳了戳。
“小寡妇,洞房花烛夜里咱们没吃上交杯酒,今日吃个交指雪饺也不错。”摩挲着苏霁华的唇瓣,天阙懒洋洋的道。
交指雪饺?什么玩意!
苏霁华怒瞪向天阙,但因为嘴里被塞了一大块雪饺,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喳喳”的指着他说些含糊不清的话。
“真乖。”天阙抚了抚苏霁华的小脑袋,然后从腰间抽出洒金扇,慢条斯理的摇了起来。
苏霁华使劲的嚼着嘴里的雪饺,就像是在嚼着某个人的肉一样。但奈何那块雪饺实在太大,苏霁华嚼的腮帮子都疼了还没咽下去。
“吃吧,都是给你拿的。”天阙将那油纸包往苏霁华面前推了推,狠戾眉眼中竟显出几分难得的柔情,“要乖乖吃完哦。”
虽然只有两个雪饺,但每个雪饺都有苏霁华的一个巴掌那么大,而且她刚刚用完午膳,刚才又灌了好几碗山楂茶,肚子里头早就满了,哪里还吃得下多少。
在天阙那越发温柔的视线中,苏霁华硬着头皮咽下嘴里的雪饺,然后又吃了一口豆沙馅的,最后苦大仇深的盯住另外一个玫瑰卤子馅的,神色悲切惆怅的就像是马上要去上刑了一样。
“我,我真的吃不下了。”苏霁华趴在绣桌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哀嚎。这雪饺实在是太抵胃了。
“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天阙撕下一块玫瑰卤子的雪饺放到苏霁华嘴边,声音低哑的诱哄道:“吃吧。”这样才能长得更好。天阙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略过那方宝地,脸上笑意更甚。
苏霁华摇头,眼眸红通通的浸着湿意,一副饱受欺凌的小可怜模样。
天阙勾唇轻笑,往苏霁华面前凑了过去。“真可怜,怎么哭了呢?”指尖触到苏霁华挂着半颗眼泪珠子的眼睫处,天阙轻亲了亲那颤抖的眼睫,然后顺势又亲了亲她沾着豆沙馅的唇角。
“真甜。”虚搂住苏霁华的腰,天阙与苏霁华越凑越近,他将那块玫瑰卤子馅的雪饺放到自己嘴里,然后突然一把掐住苏霁华的下颚就亲了上去。
苏霁华微睁大一双眼,被天阙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向后一仰差点跌倒,幸好天阙圈住了她的腰,直接就把人提起来按到了怀里。
四面大开窗子的凌云阁内,芦帘半卷,日光强盛,细碎阳光透过缝隙倾泻而进。梓枬端着漆盘走到帘子处,还没打开帘子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帘子下,有日光透出,隐隐绰绰的显出两个人影,难分难舍的贴在一处。
梓枬被唬了一跳,她偷着往里面觑了一眼,还没瞧清楚,后头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娇呵,“让开!”
漆盘落地,里头的茶碗砸到地上竟然也没碎,咕噜噜的一路洒着茶水滚进了里头,直至停在男人的皂角靴旁。
罗素看到这副惊恐模样的梓枬,突然神色一亮,提起裙裾就往里头冲。
梓枬急忙忙的要去挡罗素,却是被罗素猛地一下推开了,站立不稳撞到栏杆处,差点一头栽下去,而当她险险抓住栏杆回神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来罗素那嚣张的声音。
“苏霁华,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坯子,才几日就已然耐不住寂寞寻了野男人来躲在这处偷情!”
梓枬想起刚才在帘子下头看到的影子,面色煞白,连滚带爬的跑进阁内。
绣桌旁,苏霁华被糊了一嘴的雪饺,脸上斑斑点点的都是玫瑰卤子,她鼓着面颊,支支吾吾的指着罗素说不出话来。
瞧见这副模样的苏霁华,罗素满以为她是心虚,忙不迭的就一把抓住了天阙的宽袖,然后扭头冲着阁楼下唤人。
天阙今日穿的宽袍十分华贵,腰间还配着一把洒金扇,这是贺景瑞从来不会穿用的,而他又背对着罗素而坐,所以罗素根本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一厢情愿的沉浸在抓住了苏霁华小辫子的兴奋中,激动的脸都红了,哪里还来得及看天阙,早就扯着嗓子恨不能将整个贺府的人都唤来看苏霁华出丑了。
红木制楼梯处,贺蘅等人正在上楼,她们原本是想着来这座阁楼里头凉快凉快的,却是不想竟看到了这场好戏。
不过这件事于贺家人来说,应当算是丑闻了,所以相比于罗素那张兴奋至极的脸和旁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贺蘅今日一天都笑盈盈的脸终于出现了几分僵硬。
罗素自小娇蛮惯了,哪里会想到要顾及贺府的名声,她现下只一心想着要将苏霁华和这个野男人一道拉出去浸猪笼。
前来凌云阁避暑气的人颇多,被罗素一吆喝都挤上来看热闹了。不过也仅仅是堵在帘子那处抻着脖子往里头瞧,根本就不敢迈进去。
毕竟看热闹和置身局中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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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姐儿:你难道不愿意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黑贺:……只要不是浸猪笼
华姐儿:嘤嘤嘤,人家就想跟你一起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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