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餐，温婉清对洛文道，她要去凌云宫祭拜昨天突然遭遇不幸的弟子，他去不去？他是青云派的客卿长老，身份尊贵，没人指望他回去祭拜没有任何关系的晚辈。

　　“你要去祭拜？”洛文愣住了，这才觉得她今天的服饰太素了。

　　她穿着白衣长裙，白上衣领口和袖口刺着淡蓝色云纹，长发用白色发绳和褐色的木簪子盘好。

　　“嗯。所以你能不能把这三件法器帮我取下来。”她说道，用套着乳白色生命手镯的手指指自己颈项带着的晶石项链和银白色圆牌。家有丧事，妇人不可佩戴华丽饰物。这三件法器估计他都动了手脚，她一样也取不下来。

　　洛文沉吟了一下，道：“那种悲伤的场合你不要去。”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悲哀的气氛会感染在场者，温婉清即使和那些弟子不熟悉情绪也会情绪低落和伤心。

　　“不，我想去祭拜一下。”温婉清固执道，“我的师伯师父、师兄师姐们一定都会去祭拜，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缺席。”

　　她把即使洛文出现也几乎寸步不离自己的小银蛇抓起来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怜惜道：“小江不能去，它还是个孩子。”

　　洛文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把她身上三件一看就知道是珍贵法器的饰物取下来收进自己储物空间，然后道：“我陪你一起去。”他见多了生离死别，对此已经无动于衷了，但只要事关于她，他都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

　　温婉清愣了愣，感激道：“洛文，谢谢你迁就我。”

　　“嘶嘶。”小银蛇快速滑到她的手臂上，不满地吐着蛇信，仿佛怨怪她趁它不注意把它拉下来。

　　温婉清伸手抚摸它光滑锃亮的银色蛇身，安抚它。

　　洛文带着温婉清走出桃花院，伸手揽住她的身子就往凌云宫方向飞。跟在他们身后的方怡云见状连忙祭起法剑，拉着年纪比她小的外门弟子一起踏上法剑，然后慢悠悠地追赶他们。

　　……………………场…………景…………分…………割…………线……………………

　　洛文他们来到凌云宫时，坐落于灵湖南边的凌云宫已经挂起了白帷幕和白事灯笼。

　　触景伤情，温婉清顿时心头肃然，感觉鼻子酸酸的。

　　“不许哭！”洛文命令道，他时刻关注她的情绪。

　　“嗯。”温婉清抽着鼻子应声道。

　　站在凌云宫前的四名弟子身穿白衣腰束白孝布，见客卿长老和温婉清到来，齐齐拱手施礼，“洛长老，温师叔。”

　　洛文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就往凌云宫内走去。

　　温婉清朝着他们摆摆手，跟上洛文的脚步。

　　凌云宫进出的人们有的和温婉清一样身着素衣素服，有的在腰间系上白孝布，或者在头上戴孝帽。右偏殿里传来唢呐锣鼓笛箫声，更有凄凉的痛哭声，看来那边就被布置成灵堂了。左偏殿也挂着白布，但那里只有两个白衣弟子站在门口，温婉清估计那里面摆放着万盛宫的十四口棺木。万盛宫的棺木处置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她希望青云派这次能顺利挺过去。

　　洛文和温婉清走进大殿，大殿中原本商议事情的青云派主事者都赶紧起身迎接。

　　“拜见洛长老。”他们朝着洛文拱手躬身行礼。

　　“古长老古长老，各位师兄、师姐。”温婉清不敢托大，马上躬身还礼。

　　洛文冷冷地点点头，目光扫向大殿中的右边首座。

　　掌门真君立刻道：“洛长老请上座。”他亲自引导着洛文坐上他刚才坐的位置。

　　“长老，请喝茶。”专门负责送茶水的弟子赶紧端茶过来奉上。

　　江霞真人上前抓住温婉清的手，低声责备道：“你怎么来了？这个场合你不适合来！”她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温婉清立刻惊讶起来，“江师姐，门内有丧事，我怎么能不来祭拜？”

　　“你不仅是孕妇还是长辈。”江霞真人摇摇头，“灵堂哀声切切，孕妇情绪激动容易动胎气，所以一般不进灵堂祭拜的。”她腹中的胎儿是洛文长老的，温婉清太过激动而伤了胎儿，他们青云派可担待不起。

　　“师姐，你不用担心，我去祭拜一下就离开。”温婉清面露忧伤，“我就祭拜一下，以尽同门之情。”

　　江霞真人望望坐在掌门真君上首的洛文长老，无可奈何道：“我领你过去。”洛文长老愿意带她过来，就是允许她进灵堂拜祭。

　　温婉清点点头，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小银蛇道：“小江，你去洛文那边，我要去隔壁偏殿祭拜遇难的同门。”小江既然灵智很高，她不希望它过早地接触死亡。

　　小江仰着蛇头嘶嘶鸣叫，坐在上首的洛文立刻起身，淡定道：“婉清，我陪你过去。”他这一起身，刚坐下的众人又立刻站起来。

　　“洛长老，您身份尊贵，那些不幸的弟子受不起您的祭拜。”掌门真君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

　　洛文望望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温婉清面前，语气温柔道：“不许在灵堂多待，不许哭，祭拜一下就走。”他如此照顾青云派完全是因为温婉清！

　　“嗯嗯，我保证不过度忧伤。”温婉清连忙道。她不认识那些不幸遇难的弟子，对他们谈不上有感情，她过去就是尽一份同门之情的。

　　客卿长老要过去，大殿上的众人只好一起陪同过去，尽管他们在灵堂刚设好就祭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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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当灵堂的右偏殿摆放着十一口棺木。这些棺木按照主人生前的身份地位排放，分三列。排在最前面的三口棺木一口属于姚真君的亲传弟子，一口属于姚真君同辈某个亲传弟子，还有一口属于年岁最大的内门弟子；后面八口棺木分两行排列，排列次序是他们入门时间。

　　灵堂中垂挂白帷幕和黄色幡帐，黄色幡帐前面的大桌子上，左右两边点燃起了白色巨烛，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香炉。

　　大桌子的前方放置了一排蒲团，那是给辈分低的弟子跪拜准备的。大桌子的右边是七八个从山下带上山的奏乐师父，左边则跪着二十几个身穿重孝的男女。这些人不全是已故者的家眷，他们有的是已故者生前非常要好的友人，有的是受到已故者照顾过的，他们自愿给无儿无女的同门守灵。

　　灵堂大门口的司仪见一拨长辈过来祭拜，一边躬身迎接一边大叫：“有客到——”

　　灵堂前守灵的男女弟子们立刻放声大哭。

　　哭声凄凄，众人悲从心生，温婉清陡然鼻子一酸，眼中闪起水光。

　　“洛长老，温师叔（师父）……”遗孀、孝子孝女、以及充当孝子孝女男女弟子们悲恸哀哭。

　　温婉清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三炷香，朝着黄色幡帐后的十一口棺材三鞠躬，沉痛道：“各位师侄、弟子，你们的仇已经有人报了，你们可以安息了。”念完，两行晶莹的泪水不知不觉沿着脸庞滑落下来。

　　晚辈丧，长辈不行大礼。她满怀伤情地将清香插在香炉中。

　　小银蛇不知道是不是被灵堂的气氛感染，紧紧地缠住她的手臂，小小的脑袋紧紧贴在她的手臂上。

　　洛文稍微犹豫了一下，接过一名弟子递给他的三炷香，面对黄色幡帐后的十一口棺材停了片刻，然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中。这些在他眼中和蝼蚁差不多的生命，根本受不起他的拜，他愿意给他们上香是他们的福气。

　　两位长辈，尤其是身份无比尊贵的客卿长老祭拜完，家属区穿着重孝的弟子们哭着向他们磕头。

　　发现温婉清一脸悲伤双目流泪，洛文眉头微蹙，低声道：“你祭拜的心愿已经了了，我们这就离开。”

　　这里充满哭泣、痛苦和悲伤，连他这个感情淡漠的银霜冰蟒都心湖微澜，年轻的温婉清怎么能不感染得心头充满悲伤？

　　“嗯。”也感觉自己情绪过激可能会伤害腹中的孩子，温婉清压抑心中的悲伤点点头。

　　江霞真人连忙道：“洛长老，婉清，你们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轮流守着，你们不用担心。”

　　大殿那边也不适合他们久坐，因为大殿两边都是灵堂，右偏殿自家灵堂里哀乐声声，哭声不断。

　　“江师姐，各位师兄，请恕我失礼。”温婉清道，伸手抹去脸上失控的泪水。

　　掌门真君连忙道：“你快点回去休息，别太伤心了。”

　　他推测洛文并不如他自己说的，和柳青河祖师爷关系不错，洛文长老对青云派的照顾也是从遇上温婉清之后才开始的。对青云派来说，温婉清是拉拢洛文长老的唯一手段。

　　“是，我这就走。这里就有劳各位师兄师姐辛苦了。”温婉清道，“我在桃花院，你们有事就派人过去找我。”至于葬礼，为了胎儿健康，她就不参加了。

　　小银蛇嘶嘶地吐着蛇信，洛文的脸色有些难看。

　　众人以为他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劝温婉清快点走。

　　温婉清和洛文一起走出凌云宫，鼓乐凑起的哀乐和哭声渐渐远离他们，他们的心情才恢复平静。

　　“唉……”温婉清叹着气道：“人生宛如一场梦，梦醒之后，谁能记得梦中事？”

　　晋江大陆，贯穿大陆的晋江母亲河，名字叫晋江的小银蛇，这无不提醒她，她前世有个晋江文学城，里面最流行的是穿越小说，而她就是一个穿越女。

　　穿越的方式大多是意外丧生，但也可能是梦中穿越。她既然没有自己意外丧身的记忆，那么只能是梦中穿越了。当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完结，她会不会梦醒？

　　洛文不理解她的唏嘘，正在安抚有悲伤情绪的小银蛇。

　　“小江。”他把小银蛇从温婉清的手臂中抓过来，严肃道，“我们的命运正在改变中，你的心愿必定会实现。”

　　“嘶嘶~~”小银蛇晋江举高蛇身，仰着蛇头和他对视。

　　“小江它怎么了？”收起自己的伤感，温婉清发现了小江的不对劲。果然，小江还是小蛇，很容易被周围生离死别的气氛感染。

　　“没什么，它想起它的母亲了。”洛文很淡定地将小银蛇塞进自己怀中，道，“我们回去。”

　　他绝不让某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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