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别的,却是姬无双的随侍连进。
连进瞧见董思阮便急急迎了上来,直唤:“夫人——”
董思阮垂眸,并不看他,径自绕开他走了过去。
他还欲再上前也被花沫直接拦了下去。连进那厢没得办法只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道:“夫人,二爷叫小的守在这里问您,您身子如今可好些了?”
董思阮脚步微顿,漠声留了一句:“我很好!以后别再来了!”便直直进了门。
以后别再来了。这一句,说给连进,同时也说给姬无双。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此时此刻任意一个男人的出现,对于她来说都能算是打扰了。心里空空的微凉、清寒。
“夫人——”
跨入门槛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轻唤响起,董思阮心思一早跑到了别处,只当是连进还在后头纠缠,自是不顾的直往院子里走。
月挽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知会,道:“是顾妈妈家的四儿。”
董思阮一怔,想了一会子才记起这顾妈妈家的四儿是哪个。她转身瞧了瞧,就见那素服少年忙的跟自己鞠了一礼。他这一来,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他是不是要带给自己一些有用的消息?
“有什么新的进展?”她心下一跳,莫名的突然之间似乎有些激动。
四儿抬头瞧见她热切莫名的眸光,那厢不自觉地一愣,慌慌低头不敢再看,跟着才小声回复道:“也,也不知道算是不算,夫人可要听上一听?”
董思阮抿唇浅笑,道:“自然是要听的,进去说罢!”
自云砚从她眼前消失后,董思阮脸上的神情到这会子才难得的有了一些松缓变化。直叫跟随一旁提心的月挽禁不住长吐了一息,心下直替云砚犯嘀咕。花沫奇怪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便随着董思阮、四儿一起进了院子。
人在茫然、内心空洞的档儿里,最是容易低落、胡思乱想。从九王府出来的董思阮无疑正是处在那个状态之下。这个时候,四儿的出现,可谓正好填补了她这种空当里的无措,跟不知所谓。提醒着她,她还有事情要做;提醒着她,儿女情长的小善感、小忧伤,对于她来说都是该容后再议,不该提之为上的。
先保命温饱,再思旁“欲”!她的战争跟忧患,从不曾离过半分,也是时候做出些反击了吧?
四儿说:“令秋妈妈已经被逐出府了!”
这样的处置董思阮倒是能想见的,姬府的手段一贯如是。她这个主子原是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是以无论下人做出怎样迫害她的事情,都是一个驱逐就能了断了的。
还真真是叫她不能信服呀!
“什么时候的事情?”董思阮问。
“差不多,就是夫人叫我去注意她那边动静的先后。待这回从西山回府之后,我就听着李三跟我嚷。”
“谁的意思?”董思阮问着,却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老夫人?”
“嗯!”四儿点头。
董思阮沉思片刻,然后唤人去外面追连进回来,却不想人根本没走,不一会子便跟着到了她的面前。
连进被她赶了一次,不敢造次,进屋即跪,讨好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董思阮见着他这样,不自觉得冷冷一笑。心下浅索,过往还真是不曾见到过姬无双身边的人对她如何恭敬过。这是怎么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吗?
“夫人有何吩咐?”
董思阮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问道:“我且问你,令秋妈妈被驱逐出府的事情,你可清楚?”
连进那厢埋首瞧不见表情,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答复,似乎是在权衡着要怎么回答,片刻方回:“不清楚。令秋妈妈出府的具体情况,我们都是不大清楚的,当时夫人失踪,全府上下都忙到了寻您的事情上面去。关于令秋妈妈的事情,我也就听到韩管家去同二爷略略提了一句。”
“哦?”董思阮冷笑了一声,“那你总该知道她是为何离了府的吧?”
连进也是跟着主子身边混迹多时的,此刻闻得董思阮这声,虽不知何故,却已然得明白自己的话语惹了这位不悦。
少许不安、犹豫道:“只道,只道似是在府中有什么账目不对。别的小的确实不知。”
“好的很!”董思阮如此再道一声,心肝直气得直颤。
这回老夫人倒是借了姬云汐最初的做法,把自己身边的人用某种手段送出去,连个罪名都不曾给,端是怕她再下了手吗?
这果然是一家子的人呐,做法如此雷同,倒叫她忍不住要耻笑一回了。只是她董思阮难道真就是这样好欺负,好应付了的吗?
曾经的那个,她不知道有木有玛丽苏情节,她可是一贯的睚眦必报啊!穿越至今被她们这个迫害欺负,还真就当她是死了的吗?
董思阮当时不知道什么样的心境,这一时倒是被激出了许多斗志来。
月挽在旁边看着,莫名的心悸,首先想到的不是董思阮跟姬府本身结怨几分,而是她在九王府憋郁在怀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心中大道:不好!她家殿下不清不楚的走开,这回只怕是把这位惹得不轻。
董思阮在今早云砚的事情上没有过多的情绪表现,然而她就是越没明显表现,月挽在旁便越觉得事大。有一种火大,叫做隐而不发,可待到发时,即会一发不可收拾。在她看来现在董思阮就是这样。
董思阮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一言一个表情,会惹得自己旁边的小丫头,这般心思百转。而花沫看着月挽这样兀自变化莫测的神情,亦是莫名且不解。
连进噤如寒蝉,不明状况,不敢再言。就听董思阮再次开了口,问得却不是他了。
“你可知道令秋因何被驱逐?”
她问的自然是四儿了。
四儿在旁,眼珠子转了转,道:“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诶!府上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其中原由呢,我娘说她对夫人没做好事儿。”
没做好事儿啊!这个顾妈妈倒是概括的精妙。
董思阮低声笑了笑,就听四儿在旁少许疑惑道:“我娘那样说。可是我问过李三的,他说他从来不曾听他姑妈说起过跟夫人有什么仇怨的。”
“便是有,又怎能同他说起来?”
连进发现董思阮跟四儿说话时的态度语气,原比对他要柔和亲近上许许多多。
听到四儿发出疑惑,便试着顺着他的话音,附加了一句道:“令秋妈妈,小的在外院倒是接触过几回,她给人感觉是很好的。虽然是老夫人屋子里出来的人,可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人品口碑在府上一直都很好,多少年也不曾闻及跟谁结过怨的。夫人进府时间不长,又一直在内院,又怎会惹得她的仇怨。”
董思阮不想他会插话,听到这个微见一诧,道:“我也想知道呢!照你的话说,她不会跟我结怨,那就是我人品不行实实在在的招了她。”
连进一惶,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董思阮却是无意听他辩解什么,微思而问:“我问你个事情。你对表小姐的事情该是知道一些的吧?”
连进忙的点头。
“表小姐作为一个主子在你府上的口碑到底怎样?我要听实话。”
连进默了一阵子,才道:“表小姐在内院得的是老夫人的宠,大家都不说什么,可是外院的话,就不太得人心了。偶尔就能听到小人们结伴议论。”
董思阮正在思量他这话的可信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迎合自己,就见旁边的四儿亦是赞同点头道:“是呢!就是李三都常跟我抱怨!”
“他?”董思阮微怔,“他的姑姑不是受了表小姐家的恩,才进了姬府做工?焉能抱怨之?”
“那一点儿小小恩惠而已,表小姐的父亲也就跟咱家老夫人提了一句,说令秋姑姑是个机灵的。就叫表小姐到府里的几年时间里,在令秋姑姑念了不知道多少回,我跟李三一起的时候都遇到过一次。”
诶哟!新的发现!
董思阮目下微明,道:“温可柔?她去跟令秋念道?”
四儿点头肯定:“嗯!我想想,上回是为的什么来着?哦对了,上回好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叫令秋姑姑去外面给她换钱。当时我跟李三在暗处,李三听到这个可是气疯了呢!说她不只一次那样了,回回拿她父亲对她们有恩说事儿呢!府上本就严令不得私相授受,拿府里的东西出去买更是不行的。可这位主子,硬逼着令秋姑姑去卖不行,而且她说卖多少就得卖多少,令秋姑姑拿了之后大半就是自己贴钱买了。”
这个倒像是温可柔能做出来的事情。还真是滴水之恩,叫人涌泉相报了的节奏。
如此一来,令秋也算是被温可柔欺了许久的,为她所用的可能性只怕很低了吧?
姬无双你可真好意思,拿那样的理由来搪塞我呀!果然还是老夫人的嫌疑最大了吧?
董思阮心里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月挽,你现在去成珺府上走一趟,叫汪妈妈过来这边一回。”董思阮如是吩咐一回,然后叫连进起身回去,把他在这里听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给姬无双带去。
连进不知道这位做的是什么打算,听她问了一回,又说了一回,大半也还是弄不清楚各中的原由来。然而叫他去问,他也是不敢的,只得回去寻姬无双,按照吩咐把话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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