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云砚这是问的清妩。
清妩那边微见一怔,旋即笑道,“早在年前一切就都已经备着了,只待小姐入住呢!”
云砚一笑:“你倒是有心!”
清妩浅笑,颔眸未言。
“我随你一道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添置的。”
“殿下请便。”
董思阮:“……”
之后云砚又同清妩交谈了一番,董思阮却始终没有跟他再说话的机会,甚至没有逮到哪怕是一瞥的目光交汇。
他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来,好像寻常那般细致的挂心着她的一切,似乎她要住去别的地方他总有操不完的心一般。然而,她总觉得那一刻的他很不同,至于不同在什么地方她却是说不出的。
在他把她安置在清妩准备好的马车上,转身下车的一瞬,董思阮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云砚!”
云砚下车站定,没有回头。
她问:“你,生气了?”
“没有!”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别胡思乱想了!清掌柜备的这辆马车很好,坚实厚重,稳定性极好,京里怕都寻不出五辆来。你只管安心睡上一觉,我就在后面跟着。到了城里,清掌柜那边我们一道去瞧,你若是觉得那里不好,我再给你寻别的住处,总归不会叫你委屈了就是!”
她哪里有那么娇气,还会挑三拣四的?现代的她也不过普通家庭出身,纵是在这里当了几日的官太太,也被人伺候了一些日子,却也不见得就金贵了起来。
清妩那里不过是临时决定、不得不暂取的一个住处,一个过渡。如果不是已经在姬府呆不下去,不是清妩刚好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可能就要问姬无双要银子住客栈将就了。没错。就是将就。在这个尚算陌生的环境里,她是充满戒备的,就算是云砚她都不是百分百可以相托的,更何况是“董思阮”曾经就十分排斥的清妩。
清妩这个人,在她这里所扮演的角色,她不能确定。一个人不可能对另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好,她这样不遗余力的接触自己,总该是有目的。她对她是有些好奇的,她很想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对这些人有什么样的利用价值?所以“姑且一试”之意便叫她应下了她的邀请。
可是这一切,她却都是说不出口的。看着云砚的背影,她不自觉地叹了一声。对于他,她存着的情感是十分矛盾的,依恋却不敢依赖,不似朋友,不若亲人,更与爱情无关。
他给的爱恋太清晰,给的宠溺太深,让她明确的感觉到那不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即便是不经意间伤了他心,让他不痛快了,她也只能轻声说上一句抱歉。毕竟,不是真的“董思阮”,她是不能给出相应的回应的。
云砚不知道听到没有,便起步走开了。
董思阮阂目靠在花沫肩上,只觉得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一切就绪,车夫一声鞭下,马车启动缓缓而行,去往下一个未知。
车里董思阮一路不曾睁过眼,然而她睡着的时间却是不多的,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里她都处于一个半昏半醒的状态。脑袋里闪过许多人跟事,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千丝万缕。她估算着,在这里的两个多月时间,她把自己在现代二十多年来能想的、不能想的惊心动魄以及戏剧都演完了。
她有预感,离开姬府,她的生活会比之前都要好上许多,而同时那些隐藏在她身后的事情跟危险远不会停止接近。她知道从她变成“董思阮”的那一刻起,那些命运她已经无力回避,所以她的选择是——正面迎击。
她盘算着一切,寻思着所有相关的人,却唯一不去触及一个人——姬无双。不是不愿意想,是不敢想。她想到了从各人身上所能汲取的讯息,却唯独抛开姬无双。就只是想起这个名字,她都会觉得喘不上气来。谈不上被伤的多重,可还不能坦诚而面,就是了。
清妩弄来的马车确实十分稳当,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远比她来的时候要少上许多。可纵是紧赶慢赶,待到他们返回城里时也已差不多入了夜。
穿越灯火,马车停靠在一处街道口,外面吆喝一声:“掌柜的回来了!”
不多时,外面的光跟人声便都多了起来。清妩率先下了车去,招呼人取董思阮的轮椅的时候,一个欢悦的少年声音由远而近:“娘,你回来了?”
清妩小声跟说了些什么,就听见少年惊诧叫道:“你真的把她给弄回来了?”
清妩闻声斥了句:“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便走了过来,请了董思阮下车。
花沫待要接她下去,云砚却在这个时候过来直接接了她在自己怀中。
“就是她?自己不能走吗?要人抱?”
董思阮循声瞧去,就见立在清妩身边的是一个与她同高的少年,身板有些单薄,昏暗不清的灯光下面容看的不是特别清楚。就刚才一言,她隐隐觉出他此刻的表情必然是不大好,且带着一些敌意的。
这个是清妩的儿子。
以后,她要住在这里,便不可避免的要与这个少年一起生活了。一开始没有询问清楚清妩的家庭结构,倒是她考虑的不够了。
清妩那边拽拽了少年,示意他小心说话,然后道一句:“还不快给九王殿下跟小姐请安?”
少年闻声顿了顿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下人们一起跪倒,请了安。
云砚走过清妩身边道了一句:“我不希望阿阮住这里还有争议!”
清妩忙不跌的解释:“没有!没有的!小儿年幼,口无遮拦惯了,他并非有意针对小姐!”
云砚言语冷肃,道:“最好是这样!前面带路吧!”
清妩所住的院子相较姬府及其别院都要小上许多。不是很大的套院,却也是特别有心的给董思阮专门腾了一方五间房落的小院出来。董思阮住的屋子拾掇的十分别致,添置的物什分明都是新的,却也似有人住的一般一尘不染,可见是一直有人照料着的。
花沫随后进去的时候禁不住的愣了愣,后来她才告诉董思阮,这屋子的摆设跟“董思阮”原些在“绝意谷”的屋子足有七成相像。突然进入,实在不能不叫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清妩之用心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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