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这旁边有人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欺负一个小女孩的。
不过也算了,话都说了,实在是这个熊孩子太过嚣张,仗着自己是个公主,就随意对人颐指气使,着实需要好好的调教一番。
“见过九王爷。”周媚心焦的福身,出师未捷难道要身先死?
叶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看着上面那紧抱着树杈的叶萱,“你要一辈子呆在上面?”
七公主委屈的瘪瘪嘴,一双盈满泪水的漆黑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站在树下的九哥,嗫喏道:“九哥,人家下不去。”
“人家下不去与你何干,你赶紧下来,你母妃已经在房里等你了。”
周媚的美眸说实话,被这句话刺激的着实瞪圆了,这个“人家”好微妙哇。
七公主心里那个气,险些压不下去,她有九位皇兄,如今虽说还剩下六位,但是最喜欢的还是九皇兄,平时虽说话不多,就算在宫里待的时间很长,也大部分都在朝堂和御书房,但是他却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位哥哥。
如今九哥虽说没有帮着自己让她有些泄气,但是被周媚这个不认识的人让她看了笑话,这才是更加难以忍受的。
“你给本公主走开,还要站在这里看本公主的笑话不成?”叶萱恼羞成怒的看着周媚。
周媚无语望天,她今儿出门定是没有看黄历,更不会趋吉避凶,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无奈,只得冲着叶瑖福身,“民女就先告退了。”
叶瑖微微的点头,眼神依旧看着叶萱,走开的时候,周媚发现叶萱的脸色已经变的唯唯诺诺起来,却也已经紧紧的抓着树,准备自己慢慢爬下来了。
中午回屋与一家人用过午膳之后,就回房小睡了一会,等再次睡醒之后,才让丫头带着棋盘,去找老国公下棋。
走进老国公的书房,等长随进去通禀之后,就笑着让周媚进去了。
“舅祖父,媚儿来找您老人家下棋了,您……”
到嘴的话没有说话,就看到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位熟人。
“见过九王爷。”
“周姑娘起身吧,叨扰老国公,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叶瑖看着宣景恒笑道。
“九王爷客气,这丫头可能也是无聊了。”宣景恒看着周媚,招呼手让她过来坐下,然后对叶瑖道:“不如王爷也对弈几局?这丫头的棋艺比之老夫都不弱。”
“如此也好。”叶瑖点点头。
周媚心脏缩的生疼,她何时这般不会看颜色了?话说他不是王爷吗?不是摄政王吗?怎么不去皇家寺院,总是在慈云寺晃悠?而且还每次来都能遇到这个男人,还真是猿粪。
不过既然人家王爷都这么说了,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室内的香片飘散出沁人心脾的清凉香味,只是闻着味道,就知道里掺和着薄荷粉,还有一种莫名的花香,特别的好闻。
叶瑖自小被教授的中庸之道,毕竟他的嫡出兄长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帝王,就算是母后对他相比来说,要更加的疼爱自己,但是他却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虽说现在是摄政王,权利早晚是要交付到小皇帝手里,不过若是小皇帝是个难以堪当重任的,就只能把江山彻底的攥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这背后也有陈家的问题,无论如何,陈家是绝度要打压一番的,外戚干政,他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手中的黑白棋子一颗颗的交错落下,没多久本以为占据着全盘优势的周媚居然有隐隐落败的迹象,这让她落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偶尔还会用白皙粉嫩的手指轻点着下巴思索。
叶瑖用眼神静静的打量着周媚,她长得着实漂亮,但是再漂亮的女人她也见过,当时前朝的昭贵妃不就是艳冠六宫,却也只是风光了短短三年的时间,最后落得个三尺白绫,草席裹尸的下场,其家族也被满门抄斩,当初被父皇宠爱的五哥也在之后被扔进行宫,就连父皇驾崩都没有被召回,更别说每年的万寿节,如今已经十五年了。
他从出生就是天子骄子,得上天的厚爱,一声虽说注定要活在权利之中,却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如今更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身边环伺的女子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始终无一人入得眼,只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过灼热的眼神。
面前的这位周姑娘美,不似景玉那般清雅,却妩媚而妖艳,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眼神,除了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激动情绪,之后再无任何的波动,好似他就如同那万千平凡的男子一般,没有任何的不同。
周媚皱眉看着面前的棋盘很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再来一局。”
说完就静静的收拾面前的白子。
叶瑖面无表情的收拾着棋子,道:“这次你执黑先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捻起棋子,黑子落下,让叶瑖挑起了眉。
“初手天元?”很微妙的棋路。
“九王爷请落子。”做某件事的时候,她会特别的用心,精神也会高度的集中,从而会忘却礼仪。
宣景恒已经是见怪不怪,毕竟与这个丫头下起来,她就会变得格外的认真起来。
彼此两人你来我往,这一盘棋局耗时约近半个时辰,最后却是周媚一半子险胜。
“再来!”这次开口的是叶瑖。
他对于自己的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谁知道思量再三,居然还是输了半子。
这你来我往的交战,一直持续到晚膳时分,宣景恒起身笑着对叶瑖道:“不如王爷在老夫这里用晚膳可好?”
叶瑖想了想,随后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是老夫的荣幸,王爷请。”
晚膳就在主院的正堂,因为九王爷的关系,斋饭准备的倒是比平时更加的丰盛,菜式也多加了四个。
“王爷好像特别喜欢慈云寺。”宣景恒问道。
“嗯,这里比皇家寺院要有气氛的多,景色虽说比不得皇家寺院,倒也是各有各的好。”
周媚闷哼,这是吃够了山珍海味,想要尝尝青菜豆腐?还真是矫情。
“小姐,您该沐浴了。”夏棋走进来,对正在看医书的周媚道。
合上医书,她站起身走出书房,外面两个小丫头已经沐浴完,此时正在丫头的伺候下缴干头发。
“表姐,该你入浴了。”宣清蓉扭头看着她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晚上可能我会看书到很晚,你们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那也比不能特别晚,若是早上起不来,寺院里的膳食就要自己准备了。”宣清蓉叮嘱道。
“放心吧。”不论睡得多晚,早上她都会按时醒过来的,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
躺在木桶里,清澈的热水也被春琴滴进了几滴玫瑰花露,这是唐师傅从西域带回来的,听说是西域皇室的贡品,专门供应西域女王专用,及其的珍贵,虽说她不是很喜欢这么浓烈的香味,但是身边的几个丫头似乎却乐此不疲。
明明还有茉莉香精和兰花香精,却都被这几个丫头给熏了衣裳。
话说总是听闻女子身上自带着体香,她是不知道体香是什么味道,人身上多是由水和脂肪组成,哪里来的体香?
泡过澡,她就直接去了书房,房间内,丫头已经点燃了一个火盆,虽说这个时候还不至于,但是寺院不比家里的府宅,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来寺院都是为了清修。
待头发干透之后,夏棋给她顺了顺,直接披散着也没有束发,然后就被她遣回房间休息去了。
夜晚的慈云寺很安静,而这安静之中还有另外的一种心灵的放空之感。
书桌上的烛台已经被她挑了数次的灯芯,而单手捧着医术,另一只手则是在自己的腿上按压着。
直到一阵清冽中略带杀伐的琴声隐约传入耳畔,才让她抬头看着半敞开的窗户。
这阵琴声很好听,至少让她放下书,缓缓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不是被琴声所吸引,而是想要看看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声,到底是何人。
路上很安静,只有偶尔巡夜的僧人路过,虽说佛门注重清净,可是对于那阵琴声却并没有制止,周媚不由得想到,能有如此特权的想必就是那个男人。
穿过在夜色中的月光下格外娇艳的木芙蓉,那琴声就在芙蓉树的深处。
拨开一朵花枝,雅致的八角凉亭里,角壁下挂着宫灯,将凉亭内映衬的通亮,凉亭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做,男子品茶,女子抚琴,宛若金童玉女一般,好不等对。
不用仔细查看,就能发现那正是叶瑖与他身边经常跟随着的柔媚女子。
女子身着白色的狐裘,依稀雪白的衣衫套在身上,将那曼妙的身子彰显的更加妩媚,唇角的笑容也是如此的炫目,让坐在对面的男子,眼角的笑容都无法藏住。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心口微微抽紧,好看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然后转身落寞的往回走。
可是刚走出两步,就觉得自己装进一个人的怀里,怀抱很宽敞,透着一股与芙蓉花格外融洽的淡淡龙涎香。
“你怎么在这里。”叶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走神了,就这么一头冲了进来,她的身子很是高挑纤细,但是却比之自己矮了近一个头,低头技能看到那被冷风吹起的乌黑发丝,让那双好看的凤眸微微的眯起,怀里女子与自己完美的契合度,也让他微微失神。
周媚一抬头就落进一双微微蹙起来的眸子里,里面的情绪落在她的眼里,平白透着一丝不悦。
她后退两步,然后俯身垂下眸子,轻声道:“惊扰了九王爷,是民女的不是,只是民女正在书房看书,听到琴声很特别,就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还请九王爷赎罪。”
景玉此时也缓缓走近,见到是周媚,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就笑了,“能让周姑娘喜欢,是婢子的荣幸。”
“姑娘过谦了,若是没有见到姑娘,实在难以想象这优雅中带着杀伐的琴曲会是出自一位姑娘之手。”周媚冲着景玉还礼,然后道:“既然如此,民女就不惊扰二位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就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往来时的方向去了,看背影,居然能从其中看出一抹清冷而疏离的味道。
景玉眼神复杂的看看身边的主子,再看着那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雪白身影,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爷,这位周姑娘,似乎对爷有意。”
叶瑖听闻表情没有变,转身往凉亭去了。
“爷,婢子觉得那位周姑娘不比那些世家女子差。”景玉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她敢说这样的话了。
“景玉想让本王娶了商家女?”叶瑖淡淡说道,表情没有所谓的满意或者是不悦。
“爷对这种事情不是从来都不在乎的吗?”景玉心中酸痛,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流露,她知道这些年,爷对自己的好,都是有原因的,“景玉毕竟只是下人,就算爷再冲着婢子,爷早晚都要有正妃的。”
“本王答应奶娘要照顾你一生的,若是你想要嫁人本王会为你相看合适的世家子弟,若是你看上哪家的公子,可以尽管开口,若是你不想嫁人,就留在本王身边,侧妃之位本王会留给你。”
景玉低头看着面前的焦尾古琴,不让自己眼神里的苦涩流泻出来,“婢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奢望不属于婢子的东西,爷对婢子好,婢子感激不尽,婢子以后想做人家的正妻,不愿做妾,是婢子让爷为难了。”
“无妨,若是下定决心,就让本王知道,奶娘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婢子就在这里先谢过爷了。”
她想要做爷的正妻,做被他放在心底的那个女人,只是这是不可能的,侧妃已经是顶了天的位置了,她却不想,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爷的爱,即使这样倒不如趁早放弃的好。
身为女人,她看出了那位周姑娘眼底的情绪,而身为伺候在爷身边近十年的奴婢,她摸不透他的情绪,却也能体会出三分,那位周姑娘,算是如了爷的眼。
既然连她这种宫女都能被爷恩赐侧妃之位,若是真的让周姑娘入了爷的心,正妃之位也只是爷一句话的事情。
这天下,没有爷不能做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就连龙椅上的那位,也攥在他的手里。
在接下来的时间,她除了被老国公喊去听方丈讲了一次佛经,再也没有出过房门,一直到离开的这一日,才在下人的伺候下,坐上马车回了承北侯府。
回到府里之后,她让两个丫头先回房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带着秋书和冬画往澜玉堂去了。
来到澜玉堂,等门房的侍女进去通传之后,才被请了进去。
“媚儿见过外祖母。”
“你回来了,这两日可是没出事?”孙氏和蔼的问道。
“回外祖母,一切都很好,这两日听方丈讲经,倒是过的很轻松,有些不想回来了。”她娇俏的说道。
孙氏听闻,禁不住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这才十四岁就有此想法,以后可了得,看来还是要让你少去寺院的好。”
“外祖母可不能这样做,媚儿很喜欢慈云寺的景致,不若外祖母也去住几日,那里的芙蓉和四季海棠开的很是繁华,不观赏一些总觉得很是可惜,而且多看看美好的事情,对外祖母的身子也是有好吃的。”可以让你那歹毒的心思稍微歇一歇,免得过劳死。
孙嬷嬷却不疑有他,低头笑着对孙氏道:“表小姐说的倒也对,这些日子夫人整日在房间里看账目,早就应该出去走走了,而大小姐也即将出嫁,府里的庶务也是要让大小姐接触一下的好,毕竟苏家不比寻常人家。”
孙氏说实话,听到周媚的话也着实有些心动,想了想笑道:“还是等些日子吧,等邻近年下的时候,再过去住两日倒是可以。”
之后,她在澜玉堂和孙氏又说了一会话,这才领着丫头出去了。
刚走过后花园,就看到赵若语从外面回来,她上前冲着她福了福神,却发现赵若语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走进了自己的院子,似乎是并不想过多的搭理自己。
冬画看到后,等人消失在院里,才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连‘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不过是个庶出的,也太嚣张了,小姐,您说这位二小姐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秋书则是捅了捅冬画的腰眼,对着龇牙咧嘴的她低声训道:“这种话等回到自己的院里再说,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你是让小姐救你还是不救你?小姐宠着你,你倒是越来越口无禁忌了。”
冬画说完后也是觉得时机不对,对于秋书的训斥也虚心接受,随后默不作声的跟着走没回了拾翠院。
回到寝室,冬画就对夏棋和春琴说起这件事,春琴走上前对周媚道:“婢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院里的嬷嬷说,这两日,二小姐每日都出府,昨日上午好像还是宜阳侯府的马车来接人的,据门房说,车帘坐着的是个女子的声音,所以婢子觉得,说不定就是宜阳侯府的三小姐。小姐您说奇怪吧?明明二小姐和三小姐只是见过一次,如今弄得好似两人就成了好姐妹一般,比自家姐妹的关系都要好,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
周媚只是笑了笑,未作言语。
“小姐就真的不好奇吗?不是说那位三小姐以后要入宫参加选秀的吗?为何会同二小姐走到一起?”
“谁知道呢,也许是真的单纯想要找个玩伴吧,与我有何关系。”她慵懒的坐在美人榻上,面前的黄梨木小几上摆着几样鲜果,虽说现在的鲜果并不多,但是却架不住这里是豪门,只要有钱有势,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拿起一个水分饱满的苹果,放在唇边咔嚓咬下一口,清脆爽口。
“虽说我理解你们想要收集情报的心情,可是也不要谁的私事都要去挖一挖,有的事能当笑话听听,有的事听来只会平白坏了心情,你们也不嫌累。”
她们还不是为了自家小姐着想,现在居然被嫌弃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觉得委屈,不过后来想想,也就罢了,她们平时该如何就如何,小姐不愿意管,她们可不能什么事都不知道。
美美的睡了一顿,清晨照例去给孙氏请安。
刚走进正堂,一道高亢的声音就窜进耳膜:“哎哟,这不是咱们的表小姐嘛,可是终于舍得回来了?”
越是临近年关,赵若兰的心情就越是急躁,正因为距离她的婚期着实不远了,明年三月就是她大婚的日子,这些日子她也不跟着夫子学习四艺,只是整日里在自己房间做嫁衣,虽说府里也有自己的绣娘,不过里衣和喜盖还是要她自己做的。
里衣上的花样是母亲亲自为她选的,若是嫁给喜欢的人,她自然是会满心欢喜的做嫁衣,连绣娘都不用,可是现在……
“是,回来了。”她冲着赵若兰笑了笑,就走到赵若仙的下手坐下,然后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茶水,慢慢的啜饮着。
赵若兰被她这反应气的脸色都红了,如同全部的怒火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自己的怒气不减反增,憋得她胸口都要炸开了。
“兰姐儿,别欺负媚儿。”孙氏在上首笑着斥责道,然后对众人道:“这眼瞅着就要进入十一月了,年关将近,你们伯祖父家的大表姨今年要来探亲,到时候你们众姐妹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出去玩也好,兰姐儿可莫要失了仪态,明年就要成亲了,即将成为新人妇,可不能丢了侯府的颜面。”
赵若兰心尖疼的厉害,若是怕丢侯府的颜面,就不会让她这个嫡长女嫁入商户了,私下里她也知道,娘其实有打算将妹妹送进宫里,她对于孙氏更是有着诸多的不满,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娘,女儿总觉得这里衣的料子不是很好,听说媚儿家里开着绸缎庄子,料子也是西域独有的,舒适轻便,不知道媚姐儿是否可以送姨母一批红色的料子?”
孙氏闻言,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周媚,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周媚心里冷笑一声,不过面上却并不显,抬头看着赵若兰那唇角讥讽的笑意,点点头道:“这不是大问题,若是姨母不嫌弃的话,明日我就让铺子里的掌柜给姨母送一匹。”
说完,看到身边的两个大小姐也是双眸闪现出一抹神采,她自顾笑道:“幸好只是一匹,若是再多的话,我家的铺子着实拿不出,如今临近年下,铺子里的客人特别的多,布料不是自产自销,早晚会脱货,若是想要好的,还是要等到十二月才可以,那个时候家里的商队就会回来,也能带回来新鲜的布料,到时候媚儿自会选一匹好的料子,来孝敬外祖母。”
孙氏满意的点点头,女人对于衣裳的抗拒,可不会因为年龄而有所减少。
“媚儿有心了。”
“这是外孙女孝敬祖母的,毕竟明年媚儿也就及笄,是断断没有继续住在侯府的道理,外祖母对媚儿照顾良多,这是应当应分的。”
说完,就看到孙氏那微微变色的表情。
刚才的好心情瞬间就被这个丫头给搅和了,明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再说能留下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很好了,如今她家中有父母,是没有常年伴在自己身边的道理的,若是时间久了,她这个侯夫人的名声还真的就别要了。
只是守着这么一座金山却不得,让她心里别提多腻歪了,好在表姐下个月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再做决定。
就算是郭姨娘去了她的院子又如何,就算是她出身风尘,晓得各种腌臜事又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这个丫头名声受损,她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她这辈子窜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承北侯府是她的天下,如今侯爷身子羸弱,谁还能越得过她去?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就连宣景月,赵承胤,赵琪珊不都是被她逼没命的没命,残废的残废,出逃的出逃?就算背后有安国公府,她也相信,若是到时候周媚名声受损,除了妥协,还能有别的办法。
前段时间,孙嬷嬷也说过,不知道周媚是否能治好赵承胤的双腿,她却不以为然,莫说是当初太医都说药石罔效,就算是有本事,这都好多年了,她还真的能成为神仙佛祖不成?在竹浔院的眼线说周媚时不时的回去给赵承胤治疗腿上,可是这都好长时间了,半点好转都没有,除了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但是那双腿依旧是骇人的很,断断是没有治好的希望的。
“是啊,这眼瞅着媚儿就要及笄了,你这丫头是二月生辰对吧?”
周么笑着点点头:“让外祖母费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女子及笄可是大事,到时候外祖母定会为你备一份大礼的,保证你这丫头喜欢。”
“多谢外祖母厚爱,媚儿感激不尽。”
“好,知道你懂事。”
平时从澜玉堂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丫头都觉得小姐虽然也是笑着,但是感觉却和今儿不同。
今日的小姐,似乎是笑的格外的开心。
“媚儿的心情似乎是很好。”赵若兰走出来笑道。
“是啊,外祖母说送给我一份及笄礼,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大姨母是否也有礼物要送给我?”
“……”赵若兰的牙龈咬的生疼,这个该死的小贱人,自己都没有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她居然敢开口主动和自己要。
“自然是要送的,我和大姐三妹都会送上一份礼的。”赵承飞在旁边笑嘻嘻的说道。
周媚心里打了一个响指,这个小世子自从自己来到府里,和她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三句,今儿主动开口,倒是显得很是突兀。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静静的等着了。”说完,冲着三人福身点头,就离开了。
“飞哥儿,你乱说什么,谁要送她及笄礼?要送你送。”赵若兰气急败坏的道。
找承认却干脆的点点头:“我自然是要送的。”
“你居然向着外人?”她气的差点没跳脚。
找承认上前拉着赵若兰的衣袖,对她道:“大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赵若兰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能不给这个弟弟面子,他是一母同胞的亲人不说,就是身为如今的世子,在下人面前她就不能甩脸色。
三人来到赵若兰的院子,赵承飞坐下后,直接开口道:“大姐,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若是有,就和我说说,这几个月大姐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赵若兰闻言,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好一会才梗着脖子道:“我能有什么事让你这个弟弟担心的,你就做好你的侯府世子就可以了,我的是不用你担心。”
“大姐说错了,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今儿在母亲的院子外面那样明着找周媚的麻烦,我如何能不过问?府里那么多人看着,若是在侯府受了委屈,她难道就不能回周家?到时候母亲就不只是训斥大姐这么简单了。”
她好一会没有说话,最后想了好久,才趴在桌上,转动着空茶杯,低声道:“我不想嫁到苏家,太远不说,还是商户,我可是承北侯府的嫡长女,为何就不能留在京城?还是说母亲觉得京城的男子,我都配不上?”
赵承飞心里叹口气,他就觉得大姐是因为婚事的问题。
“大姐是否觉得苏家的大少爷配不上大姐?”
“难道不是?”她声音忍不住拔高反问。
赵若仙在旁边眨眨眼,想了一会,点着下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大姐离家这么远,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我问过下人,他们说从京城要江北坐马车要五六日,还要做十天半月的船,很远的。”
赵承飞虽说也是不愿意的,但还是开口道:“莫说苏家是皇商,到时候皇商采选,苏家的那位七小姐也是在人选之列,封妃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如今大燕朝用得着苏家,就绝不会让入宫的女子有任何的损伤,大姐想必也知道母亲的决定,咱们承北侯府,到时候能不能比得上苏家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若是苏家落魄了呢?我岂不是跟着受牵连?”
“天下大势,朝代更迭,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就说是大燕朝,曾经的建国勋贵,如今昌荣的又有几家?咱们承北侯府最初不也是布衣起家,后来达到鼎盛,然后逐渐落魄?谁又说得准,苏家会不会有位主朝堂的一日?再说如今的苏家家主就是苏家的大少爷,姐姐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还有何不满意的?届时谁能撼动得了姐姐地位?”
被弟弟这么一开导,至少赵若兰的心里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我心里……”是有一个喜欢的人的,只是她自己都很清楚,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大姐!”赵承飞的语气沁着一抹严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姐心里再想什么,你不该想更不能想,若是真的一意孤行,最后的下场不用我说大姐也知道是什么,莫说到时候侯府不会成为姐姐的后盾,伤害到侯府的颜面,母亲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眼神中也透着痛苦的挣扎。
许久之后,才垮下肩膀,算是给了赵承飞一个答复。
赵承飞神色复杂的看着大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严厉,随后道:“大姐,我都是为了你好,如今承北侯府在帝前不得宠,父亲更是挂着空值没有月俸,如今府里都靠着母亲独自支撑着,她很苦,咱们不能再为母亲增添困扰了。毕竟要护着咱们三个人,着实不易。现在父亲还吊着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届时,若是母亲也病了,咱们三个就真的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我知道。”
见她似乎正在认真考虑自己的话,找赵承飞才起身带着长随离开了。
他是承北侯府的世子,这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莫说是残疾的大哥,就是头脑有些问题身子羸弱的二哥与之联合,都无法撼动自己。
如今他年纪还小,但是两年后的开科,他却已经决定要去参加科举,大燕朝爵位只是爵位,不能代替官职,勋贵子弟得祖上庇荫,就算是不能进入殿试,只要入得皇上的眼,以及等谋的比寒门学子更好的官职。
承北侯府现在需要他,但是对于他,却只是一个起点和跳板,早晚有一日他要让整个大燕朝认可他的实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别家勋贵子弟碰面,就只是喝点吃点心,顺带倾听而已。
大姐若是不嫁如苏家,苏家如何会支持承北侯府,这门亲事可是母亲好不容易说下的,岂会让宣绍凌和大姐的一点点可笑的爱情所影响。
就冲着大姐那个性子,莫说是嫁入京城勋贵,就是嫁入苏家他都觉得不会太过好过,可是他却可以保证,只要侯府有他一日,他就会让她在苏家过的轻松一点。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过若是她敢坏掉他的计划,莫说是亲姐姐,就是亲娘,也要踢开给自己清除障碍。
想到那个周媚,他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如今苏家几乎已经称得上是他的囊中物了,还要个不上不下的周家有何用?好在那个女人还算老实,否则的话不用大姐冷嘲热讽,他也会早就下手除掉了。
不过大姐也着实是太笨了,若是讨厌暗中耍手段就是了,何必要在口舌上争那一时之快,明明和他是留着相同血液的亲姐弟,却如此的不长进,也着实太过悲哀了。
回到拾翠院,周媚就让春琴和夏棋收拾药箱准备去竹浔院,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独自发呆。
“小姐,您在想什么?”春琴收拾完,走过来问道。
她闻声抬起头,看到背着药箱的春琴,笑着站起身:“没事,咱们走吧。”
她居然忽略了赵承飞,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谁知道居然会有那样沉寂的眼神。
其实也是她想的太过简单,就连甄子萌那般无忧无虑的小女孩都想的那么多,何况是身为侯府世子的赵承飞了,何时她也变得如此轻敌大意了?
不,其实也不是如此,是那个小子太安静,每日都能见到最少一次,只是因为他很少和自己说话,就被忽略了?
这不是她的性子!
所以归根结底说明了,那个小子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黑暗性子,若说老实的话,承北侯府还真的有一个,那就是二少爷赵承礼,真正的安静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看来计划要稍微改变一下,对付一个孩子虽说有些不道义,但是对于周媚来说,分分钟的没有任何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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