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叫什么?”楚之晏慵懒的声调不紧不慢的响在门口。
苏宛恨恨的捶一下身下的床板:“太可恶了,你瞧瞧那些人把我屋子都祸害成什么样了?”
找东西而已,非要如此破坏别人的家吗?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苏宛一下子又泄了气,就算是她的地盘又如何,她还能护得住不成?
“一早我就瞧见了。”倒是她当时忙着睡觉,进屋都是闭着眼睛的,连他嫌弃她不洗澡都顾不上了,又怎顾得上房子被人掘了个底朝天。
苏宛瞧着一屋子狼藉,入鼻全是被翻开的泥土味儿,可怜她在泥土味里睡了这么大半天,本来这身体就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来。
推开房门,就见楚之晏正倚墙立着,站没站相的散漫模样。
“一早你就瞧见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你忙着跟你的床相亲相爱,我想尽了法子也没能棒打鸳鸯将你们分开。”楚之晏笑嘻嘻的玩笑着,“可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没给我告诉你的机会。”
苏宛瞪他一眼:“所以你就专程等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楚之晏十分坦然的点头承认:“原谅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真没见到过比你更倒霉的笑话。”
“楚之晏!”苏宛气的大叫他的名字:“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
“可别说我这朋友不够意思,”楚之晏站直身子,“走吧。”
“去哪里?”苏宛不解的看着他,“我还要赶紧把我这地方收拾收拾,不然可没法子住人。满鼻子的泥土味儿——这些杀千刀的,我真是服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能在这里挖密道不成!把个好好地房子糟蹋成这个样子,我可怎么跟房主交代呢。”
她一边臭着脸发牢骚,一边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楚之晏两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这地方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能住人。重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走吧。”
“走什么走?你到底要我走去哪里?”苏宛心情十分不好,忍不住就往楚之晏身上迁怒,“你要是真的够朋友,就赶紧给我搭把手,趁着天还没黑把这屋子整一整……”
“别浪费精力了。”楚之晏打断她,拖着她就往外走,“你今天修整好了,说不定哪天又来一拨人,再来个掘地三尺……总不好你以后都在这里修整房子,别的事都不做了吧。”
“什么,还有人要来!”苏宛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懵,懊恼的恨不能仰天长啸几声,“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事儿啊!”
楚之晏见她不再挣扎反抗,这才松开拽着她的手,“所以安全起见,这地方你真的不能往下住了。否则,像昨天的事情再发生一回,而这一回裴御没能及时将你救下来,你可曾想过你可能会遭遇的事情?”
苏宛有气无力的点头:“酷刑加身,九死一生。”
楚之晏点头:“你有这觉悟就好。”
他顿了顿,又道:“这边的东西我叫人帮你收了收,已经送到我那里去了。还有酒楼那边,我也知会了曲东家,隔三差五让人来楚宅学做一道新菜式,你就不用亲自过去了。反正现在生意火爆,酒楼也新招了好几个大师傅,你并不用时时盯着那里。正好,你的拜师宴也拖得够久了。”
苏宛仔细一思索,无奈的点头:“暂时先这样吧,就是可惜了我这房子,三两银子呢。”
“三两银子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楚之晏白她一眼,趁机教训她:“命没了,有再多银子又有什么意义?”
苏宛神色恹恹的点头,“不过住到你那边去,也不太方便吧。”
“你又不是没住过,怎么就不方便了?”
苏宛这才想起还有一则关于楚之晏是同性恋的八卦还没跟当事人分享,一扫方才的郁闷愁苦,哈哈笑了起来:“我这回再住进去,你信不信,有人该不安了。”
“嗯?”楚之晏疑惑的挑眉。
苏宛便忍笑将谢琅嬛前来找她,并大方的表示若她有意会提携她帮助她上位的事情说了,说到那名叫如玉的小倌儿时,她笑的肠子都要打结了,楚之晏却越听脸色越黑。
“她还真将自己当成了一回事。”楚之晏冷声哼道,原是等着谢家的人来接她回京,现在看来,他不得不采取些措施了。
“楚兄啊,你不会真的跟那如玉不清白吧?”苏宛揉着肚子笑问道。
无奈的人换成了楚之晏,他无语的瞪了苏宛半晌,才道:“你道我为何要去那种地方,还不是因为那如玉是我第一个动刀子的人,我当然得时时看着,以防突发状况的发生。”
“你第一个动刀子的对象?”苏宛眨眨眼,“他是什么病?”
“肠痈,若非治疗及时,那坏了的肠子就会将整个腹腔污染了,到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楚之晏声音虽然冷,语气却很是感慨:“还好那小子命大,我帮他把坏了的肠子切掉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所以不是你包养的……呃,相好?”
“你信不信我揍你!”楚之晏磨牙道。
苏宛笑嘻嘻的瞧着他:“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就算要找人算账,也轮不到我不是。不过呢,谢姑娘与我说这件事时,我本就是不信的。”
“哦?”楚之晏神色稍霁。
苏宛笑着打趣道:“那如玉再如何貌美如花,能及得上楚兄你?楚兄眼界必定很高,又如何能瞧得上小倌馆里的小倌儿?谢姑娘不知是在侮辱你,还会在侮辱她自己。”
“那个蠢货。”楚之晏毫不客气的骂道,“真当个个都跟她一样无脑。”
他仍是心烦气躁,急走几步,就将苏宛抛在了身后。
苏宛辛苦的迈开脚步追上去,“瞧你这一脸杀气,很吓人呢。”
似乎每次一提起谢琅嬛,他的情绪就会立刻坏掉。
“都号称苏大胆了,还能吓到你不成?”楚之晏嗤道,“我说那蠢货这两天安静得很,原是因为这个。她的内心肮脏,看别人自然也是肮脏的。”
苏宛点头道:“世人大多如此。对了,我好几天没去看徐夫人了,她恢复的怎么样?我上次仿佛听说,她的孩子有些发热,不大好的样子,前几天我忙着,也没空跟你过去看看。”
“她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不过到底年纪大了,慢慢养着也就是了。那孩子天生不足,是比寻常孩子体弱些,却也并没有大问题。”
“我最近正抄到小儿体弱那一篇。”苏宛在誊抄那本药膳书,楚之晏是知道的,“里头有段话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说来听听。”
“小儿病,多伤寒,稚阳体,邪易干。凡发热,太阳观。热未已,变多端。太阳外,仔细看。遵法治,危而安。若吐泻,求太阴;吐泻甚,变风淫;慢脾说,即此寻。阴阳症,二太擒;千古秘,理蕴深,即痘疹,此传心。谁同志,度金针。当然这些话我是看不懂的,不过这句‘阴阳症,二太擒’,旁边倒是有注释,什么‘三阳独取太阳,三阴独取太阴,擒贼先擒王之手段也’。我连猜带蒙的好像弄懂了点儿,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啊?”
苏宛似有些不好意思,楚之晏便鼓励道:“你且说来。”
苏宛便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这样理解的,小儿病在外感时只抓太阳经的问题就可以了,这是抓住主要矛盾来治疗。而小儿阴症,主抓足太阴脾经,这就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她说着,抬头去看楚之晏的神色,见他点头面有赞赏之色,便愈发有底气了,“比如小儿遇风就受寒,一冷就犯病,这就是阳气不足的表现。而根据刚才那段话的说法,就是所谓的阴症,应从脾经论治。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其实这些疾病都是脾胃不足引起的?如果不是急症,对待小儿伤风感冒时,是不是应该调理脾胃为主呢?”
楚之晏面有惊讶之色,“你看过医书了?”
若不是事前做过功课,很难将这些艰涩的用语融会贯通起来。
苏宛微微有些脸红:“嗯,那天从徐家回来后,我就找了些书来看,不过看的不是很明白,主要是靠猜吧。”
“倒是有些天分。”楚之晏不吝赞道:“那么依你所言,那本药膳书上想必是给出了药膳方子了?”
“八珍糕乃是调养脾胃的经典名方。医书上有云:脾胃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因此想要身体健康,必须先把脾胃调养好才行。这八珍糕可真是好东西呢,衰弱高龄的老人、先天不足的幼儿、以及身染重病的患者、病后虚弱者、长期腹泻者都是非常适用的。唉,小诺这孩子身子骨也不好,最是适合用这八珍糕来好好调理的……”
她说着,飞扬自信的神色慢慢变得暗淡起来。
楚之晏勾了勾嘴角,笑意融融道:“还未入门就先做足了功课,足见你对学医这件事的认真慎重。为了奖励你这样勤勉,我打算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苏宛一想到小诺,就提不起精神来。
楚之晏神秘兮兮的笑道:“现在说穿就没意思了,一会到了楚宅,你就知道了。”
苏宛白他一眼,不太相信他,“但愿真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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