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
不同于孤儿院中的其他孩子,他有父母。
不对,这话说的也不精确,其实所有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有父母,只是他们被抛弃了,而他只是因为父母外出打工不得不把他寄养在这里而已。
这样说起来其实也差不多不是吗?
他就住在后面的村子里,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只是他可以回家睡觉,而其他人必须住在这里。
他身边坐着的脸圆圆很可爱的女孩子叫叶秒,他们是同年同月生人。
孤儿院的阿姨们曾经开玩笑说,叶秒是他天生的小媳妇儿。每当这个时候,叶秒就会脸一红一跺脚,害羞的跑出门去,留下他一个人坐在一群阿姨中间和秦分大眼瞪小眼。
对了,还有秦分。
秦分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孤儿院的孩子。
他们三个人从小就被人称为是孤儿院的三剑客,而且他们三人之中,最调皮的就属叶秒。个子小小的女孩子,天天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就连他会爬树这件事情,都是叶秒手把手教给给他的。
为此他还脱臼过一只手腕。
叶秒也因此被他从外地回来的父母好一番训斥。
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小了。
张时,秦分,叶秒。
时,分,秒。
是一张表盘上不能分开的,紧密相连的三个部分。
他们三个人之中,叶秒学习最优异,但是她却把机会让给了学习成绩一般的秦分。
他还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她说秦分学的不好,所以才要继续学,她已经学的足够好了,不需要继续下去了。
她说的无所谓,吊儿郎当,让张时几乎当了真。
其实他知道,虽然都是孤儿,但是叶三从小就受到
他有父母的支持,自然上了大学,于是从那天开始,他们三人便只能在寒暑假才能聚在一起,不过这似乎也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然,这只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
那件事,当然也要从叶三生病开始说起。
那也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和秦分都已经大学毕业,他在外面找了个程序员的工作,每个月的工资在他所工作的二线城市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而秦分虽然也毕了业,但是由于大学四年学习成绩落后,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面试了许多家大企业都没有成功后,最后去了一个小公司做财务。
两个人在一个城市,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看着秦分过得并不宽裕,他当然要帮衬一把。这么巧两个人又都到了该恋爱的年纪,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叶秒自然很开心。
他们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三角关系,所有的祝福都是出自真心,所有的感情也都纯粹。
叶三继续在孤儿院帮忙,而他和秦分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筹划。
于是工作越来越忙,三个人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们也就慢慢忽略了叶三的身体变化。
次年二月,他们终于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秦分也从小公司跳槽到了一家比较大的企业,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终于准备结婚。
正当他们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密伙伴叶秒的时候,却发现她竟然已经一病不起。
他们回去的时候,叶秒正闭着眼躺在床上。
而床,在笼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张时率先反应过来,直接扑向了笼子,却被旁边看守的人一把拦下。
他双眼通红,一手一个将两个人全部甩开,眼睛死死的盯着笼子里面的人,愤怒的抬手指着叶秒:“她怎么了?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他抓着两根栏杆拼命大叫道,“叶秒!叶秒!”
秦分也吓坏了,忙拉过其中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叶三身上,那眼神中似乎还有丝丝恐惧。
张时红着眼走过来,狠狠的问道:“不是说病了吗?关在里面是什么意思?精神病?有攻击性吗?”
经过最开始的冲动后,张时渐渐恢复了理智。
那人还是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张时抓住那人的领子,表情凶狠的几乎要把人整个生吞活剥。
躺在里面闭着眼睛的,苍白的面孔。
那面孔的主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他生命中永远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对于他来说,叶秒甚至重要过他任何一个亲人。
当然,在秦分眼里,也是这样。
但是她比张时要冷静些,缓缓走到笼子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叶秒。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细细的手臂从两根铁栏杆之间伸进去,但是距离叶秒还差一点点的距离,不管她怎么用力,最后也只能无助的垂下手臂。
被张时抓着领子的那人终于在他恐怖的眼神下挣扎着开了口:“你们......你们等村长来,是村长他这么决定的......”
张时立刻松手,那人拼命的咳嗽。
“那么是精神病?”
那人摇摇头。
他咬咬牙,抓着秦分的手就朝门口走去,却在门口见到了皱着眉头冷着脸的村长。
“村长,为什么要把叶秒关起来?”张时开门见山。
他们村子比较闭塞,虽然这些年陆陆续续有人外出打工,但是村长的职务还是由一个家族的继承人世代担任。
这一任村长今年已经三十多岁,是个严肃的中年人,在村子里威信很高。
他从小看着张时长大,自然也是知道三个人之间深厚的感情。
“我们也不想。”他伸手拍拍张时的肩膀,越过他肩头走到牢笼边,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了牢笼上的锁。
张时见状,立刻往笼子的方向快步走去,却再一次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这一次是一左一右两个人,而且都是村长亲自带来的,力气之大,不管他如何挣扎,最后还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长打开铁门,走进铁栏杆里面。
“不要装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双上的叶秒,的声音很冷酷。
话音刚落,就看见刚才一直紧闭双眼的叶秒幽幽的掀开了眼皮,原本应该是流光溢彩的眼珠现在黯淡无光。
她微微把脑袋朝墙面一侧,似乎不愿意张时和秦分看到她的脸。
“她到底是什么病?”秦分走上前,隔着铁栏杆看着叶秒,眼神中满是哀求:“叶秒,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们两人一回来就被告知叶秒已经病入膏肓,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叶秒不说话。
而村长也只是站在床前看着她,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村长您说话啊!”张时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牵制住,急的头上全是冷汗,“不管是什么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总能治好的吧?”
“病?”村长挑挑眉毛,“谁跟你说,她是得病了?”
张时一愣,挣扎的动作在半空中一顿,站直了身体。他和秦分对视一眼,然后回头说道:“李阿姨告诉我,叶秒得病了,所以不能见我们。”他指指笼子,“可这又是什么?”
“她是得过病。”村长从笼子里面走出来,硕大的锁“咔嚓”一声再次将叶秒隔绝在那个小小的笼子中。
她从醒来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双眼空洞无神。
村长把钥匙收进口袋里,走到张时面前。
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材料,举到他眼前:“我就是知道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所以这一份,你们自己看看。”
他把材料递到张时手中,同时,秦分也走过来,两个人皱着眉头,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上,白底黑字明明白白的写了四个大字,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
张时抬头看了村长一眼,后者正在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而他也带着满腹疑问翻开了第二页——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的写着死亡人的姓名是,叶秒。
“这是什么?”他诧异的抬起头,眼里似乎有火光闪过,“人还好端端的坐在那儿,你们就连死亡证明都给她开好了?”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完全看不出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他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这并不是'提前'开的死亡证明。”他的目光落在叶秒身上,叶秒漠然的别过脸去。
“这是三个月前,医院根据她的身体状况所开具的一份,真实的,没有任何疑问的死亡证明。”他看着张时眼底的困惑,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她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张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在哄骗三岁的孩子吗?这样拙劣的谎言没有人相信。”他是理科生,还是大学生,这样违反科学道理的所谓“现实”他根本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只道现在有些农村还处在落后的迷信思想中,但他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愚昧至此。
他抬手指着笼子里的人:“她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你让我相信什么?”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相信你们要把她当作那些愚蠢思想的牺牲品吗?”
“张时!”村长沉声喝止住了他,然后摆摆手,身后立刻有人上前,他余光一瞥,捕捉到那人手里粗糙的一卷麻绳。
他立刻醒悟过来,扑了上去:“你们要干什么!”
还没跑出去两步,又被人按在地上。
他转而超笼子里的人喊道:“叶秒!你干什么呢!反抗啊!跑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叫,床头缩着的叶秒都像什么也听不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眼神就像是被层层迷雾覆盖,没有任何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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