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澜推开木门, 眼前这件屋子内的陈设与第一间木屋的一模一样, 都是六角格局, 墙边依旧陈列着书柜,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书, 有所不同的是, 正对门上的墙上, 放着各种各样的符文阵法。
夏微澜眼前一亮,她修仙多年,最喜欢的就是撰写符文, 修习阵法,这些东西一旦学会了用起来就十分方便,而且还可以自己改良, 做出自己想要的专属符文阵法。当初修习相关课程的时候, 陈掌教还夸过她有天赋来着。
她在屋内来回转了一圈,挑出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籍, 随地坐下开始细心研读起来。
这些书籍有的收录招魂之法, 有的记着御灵之术, 还有斗魔锁恶阵, 夏微澜如获至宝, 等到再次抬头, 只觉得脖子酸软,走出屋子,摘了些凝灵果, 出了空间, 屋外的夜色已然黑了。
雪团躺在自己的窝里面睡着了,咕咕鸡自己玩得正开心,看着奇怪道:“阿澜你咋这么久才出来?”
夏微澜没理它,而是问道:“师父可有回来?”
咕咕鸡应道:“早就回了,在院子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夏微澜推开门,就见早上匆匆离去的曦栾,独自坐在院子中,俯瞰这撩人夜色。墨发在夜风中扬起,划出好看的弧度。
听见开门声,曦栾转过身来,面容瞬间柔和,对夏微澜徐徐绽开了一个微笑。夏微澜三两步蹦蹦跳跳走到曦栾旁边,正想问他关于黑衣人的事情,就见曦栾正抬眸认真望着天上的那一片夜空。
夏微澜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群山之巅,夜幕低垂之处,尽是繁星,像是深蓝的海,里面缀着点点闪闪发光的钻石,在海底铺陈开来,又像是仙女无意经过时洒下的晶莹泪珠。她侧眸望着曦栾,他清冷的眸子此刻柔和似水,眸底映着整片星河。
她伸手悄悄去勾曦栾的手,道:“师父,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星星的一个传说?”
曦栾回握她的手,大手将她整只手紧紧握着,道:“未曾。”
夏微澜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触及到那片低垂的星空,微笑道:“传说,在最接近星河的地方,能和自己心悦的人牵着手,那么两个人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啦!”
曦栾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夏微澜笑嘻嘻地晃着曦栾那只与她交握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自己胡诌出来的传说,心满意足道:“那是当然啦。”
她凝眸望着星空,像是要望进天空中最深邃辽远的地方 ,眼中露出几缕怀念,缓缓道:“这个世界上,也许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曦栾道:“比如?”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境幻化而出的奇怪世界……
夏微澜释然一笑,歪头道:“现在不重要啦!” 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悄悄道:“这个比较重要。”
曦栾展颜一笑,夜色朦胧下,更显如玉俊美。他伸手一揽,轻松地将夏微澜懒到怀中,夏微澜顺从地倚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劲瘦的腰身,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满足得几乎要叹出声。
曦栾搂着她,长袖一摆,身子徐徐脱离地面,润月早就出鞘等候着,曦栾抱着夏微澜往上一跃,迎着繁星清风,往高处飞去。
夏微澜身形微晃,搂紧了曦栾的腰,道:“师父,你这是……”
曦栾的声音从胸腔处传来,低低沉沉,像是古老的琴音。他道:“带你去最接近星河的地方。”
说完,他便带着夏微澜,往高空云霄处飞去。
夏微澜有轻微恐高,御剑之术又习得一般,但是在曦栾怀中,熟悉的清香萦绕着鼻尖,让她心安无比。
她伸出双手,肆意感受着夜风的清凉,天上的星星愈发璀璨了。
直到飞到一处陡峭高耸的山顶之处,曦栾在带着她落了下来,脚下点着一棵青松。润月剑悬在半空中,自动入了鞘。
那一棵青松枝干遒劲,盘曲着枝干在悬崖边缘处,青松后面,有着一个小木屋,木屋两旁一簇簇火红色的花朵,宛如赤红色的烈焰,在风中摇曳,仿佛要把夜色一并燃烧吞噬殆尽,映红了大半个山顶。
那红色仿佛一路渲染着,直攀向天上那条浩瀚星河。
银河碧落,花红漫天。
夏微澜眼中也倒映着一片火红。她震撼道:“师父,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曦栾从背后拥着夏微澜,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满足之感,他道:“小时候因为调皮,不肯用功修炼,就被师父罚禁闭,你夙禾师伯就会偷偷带我到这里来。”
夏微澜十分惊奇:“师父你小时候,竟然也会被罚?我还以为师父从小都应该是别人家的孩子呢……额……我是说楷模……”
曦栾轻笑,道:“人之常情罢了。少者贪欲,长者敛欲,智者清欲。然万物众生,皆从少者所起,并无异同。我当年初到道衍宗,师父对我期望极高,自然是严加管束,只是那时候我心性不稳,哪里能明白师父的苦心。于是常常被师父罚禁闭。”
夏微澜觉得有趣,没想到自家师父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曦栾像是想起什么好笑得事情,低笑继续道:“那时你夙禾师伯也是个麻烦的,不仅偷偷带着我逃禁闭,还经常偷溜下山,到处留名,气得他每次回来师父都气得肝胆颤,直拿鞭子抽他。后来云皖来了,便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气着师父了……”
再到后来,师父坐化,同期弟子远游的远游,陨落的陨落,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们师兄弟三人,把持着整个宗门……
夏微澜捂着嘴直笑,没想到不管是看起来风光霁月的师父,妖娆风骚的夙禾师伯,还是云淡风轻的云皖师叔,竟然也有那样一段往事……
曦栾像是被人忽然打开了话匣子那般,或者是几百年来,从未有一个人能让他敞开心扉的说这些话,哪怕是从前的自己,因着师徒的身份,曦栾不会对她多言。
他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夏微澜却并不觉得烦躁,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当年师父、夙禾师伯、云皖师叔三人在道衍宗风光肆意的身影,她心中渐渐温暖起来。
对她而言,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像是一副黑白的画卷,而后添红抹绿,渐渐拥有了属于它自己的颜色,从虚幻走向真实。而曦栾,就是那个手执画笔的人。
夏微澜微笑着,只觉得此刻夜色温柔。夜风是柔和的,曦栾的拥抱是温暖的,星空是璀璨的,所有的山河大地,也在夜色中,褪去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她第一次体会到,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是怎样一种感觉。那是一颗心充满着爱与希望,被温暖紧紧包围的感觉。
夏微澜希望时间就此停滞,然而,有些人却不这么想。
清云峰。
黑衣人负手而立,目光望着窗外的夜色,屋内置有一香炉,有缕缕香烟袅袅升起。
一白衣女子匆匆而至,弯腰低首,冰冷而恭敬道:“您来了……”
“嗯。”黑衣男子徐徐转身,点头示意,顾盼烟才放松下来,正准备站起身,黑衣人却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手掌渐渐收紧,挥手打翻室内正飘着白烟的香炉,诡异粗哑的嗓音从面具后传来:“雕虫小技,不过如此尓!”
他大手一扔,顾盼烟狠狠落到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盯着被打翻的香炉,眸子闪过怨毒和不甘。
怎么可能,这是当年阿娘亲自教她调的香料,从未被人发觉过……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本残书,顾盼烟脸色顿时煞白,疾声道:“不要!”
嗤鬼的本体明明被她藏得好好的,怎么会……
顾盼烟手握成拳,低低乞求着。黑衣人充耳未闻,手指轻挑了一张残页,缓慢撕下来。顾盼烟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地上滚动着身躯,豆大的汗珠从苍白如纸的脸上落下,她神色扭曲,仿佛刚刚黑衣人撕的不是书页,而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嗤鬼在顾盼烟的脑海里叫得也十分惨然,那本残书是他的本体,他又和顾盼烟神魂相融,撕掉他本体,相当于活生生撕裂他的魂魄,两人都不会好受。
“主人……怎么办……我要不行了……
啊!”
顾盼烟抱着头冷汗淋漓,捂着脑袋大叫道:“闭嘴!”
嗤鬼的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黑底金纹靴落在她眼前,黑衣人俯下身子,低低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将那老东西用水浸湿了,再用真火烤干,如此反复,你说可好?”
顾盼烟身子一抖,下意识摇着头,冷汗染湿了大半衣衫。
他道:“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将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否则……”
顾盼烟点头,不敢造次。
黑衣人道:“还有,你这段时间行事小心些,怕是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顾盼烟垂着眼道:“是。”
黑衣人望着顾盼烟低眉垂首的模样,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谁知下一刻,猛地被人捏住了下巴,有什么东西从口腔中没入,她挣开那只手,死命地想把东西咳出来。
黑衣人微笑道:“你这丫头总是不听话,还是吃了这个我比较放心。”
顾盼烟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黑衣人道:“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噬心蛊而已。”
顾盼烟惊道:“噬心蛊?”
如果敢有任何背叛种蛊人的念头,就会瞬间被万只蛊虫噬心而亡……
黑衣人低笑道:“看来你知道?不愧是梵姬的女儿,我很看好你……”
顾盼烟没说话,嘴角溢出鲜血。因为刚刚那只蛊虫,不仅进入了她的体内,还刚刚还强行钻入了她的心脏。纵使顾盼烟百般抵抗,还是让那蛊虫在她心脏处扎了根。
她心中的恨意滔天,却又不敢将愤怒倾泻在眼前之人身上。她总觉得她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的,自从她从灵虚秘境出来以后,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的运气是愈来愈差了。不然也不会因伤意外落入黑衣人手中,被他发现了嗤鬼,变成了如今这步田地。
到底是什么不对呢……这种空落的感觉从出了灵虚秘境就开始有了。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红衣拿着剑笑得张扬。
夏微澜?
顾盼烟心中一闪而过她的身影,然而她还未思考太多,那蛊虫又动了一下,心脏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因为蛊虫在顾盼烟体内扎了个根,使得顾盼烟和黑衣人之间有了特殊的感应。她下意识就想去感受那黑衣人的气息,只觉得熟悉无比。她抬眸望着黑衣人的身形,细细思量,猛地了然,头一次在面上露出惊恐地表情,惶恐道:“你……你……”
“嘘——”
那黑衣人弯腰轻笑,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最近宗里面好似一阵太平,或者是说所有人都异常紧张,因为仙试大会举行在即,这可是百年一行的修仙比试大会,也是各大修仙门派一争高下的好时候。虽说道衍宗一向隐居山林深处,与世无争,但是作为修仙界几位大家门派之一,仙试大会还是马虎不得的。
但是夏微澜就不一样了,修仙对她而言只是一向傍身自保的本领,她可不是奔着出名去的,相反,她还生怕出了名呢。所以在大家都在忙着苦练修仙技艺,研习道法时,只有夏微澜一个人哼着小曲儿,悠哉游资地躺在树上睡觉来着。
就连楚鸣在练武场练了一天后,看到才练了一会儿就在旁边休息了大半天的夏微澜时,都忍不住问:“师妹,你真不打算参加仙试大会啦?”
夏微澜无所谓道:“对啊,我去凑个热闹给师兄你加油打打气就得了,参加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仙试大会,鱼龙混杂,她还是先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别啊”楚鸣道:“你上次参加宗门的比试就没成,何不去参加一下仙试大会,好让大家瞧一下,你也是个厉害的。”
楚鸣瞥了瞥顾盼烟,夏微澜也看见了楚鸣的眼神,知晓楚鸣是在说最近宗里面的传闻。以前她可是宗门里面天赋最高的女弟子,加上又是曦栾的关门弟子,自然受人追捧,惹人注目。但是自从顾盼烟来了以后,追捧的对象就变成顾盼烟了。尤其是现在仙试大会在即,关于她和顾盼烟孰优孰劣的争论就从没消停过。
当然大多数都是在唱衰她的。毕竟比起一个新天才的冉冉升起,凡人总是乐于去看见曾经的天才从云端处陨落,最好是落到他们脚下,让他们享受一下凌驾于天才之上的快感。
然而夏微澜才懒得管这么多呢,她伸了一个懒腰,道:“随他们吧,师兄,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楚鸣道:“随你吧,反正你也从不听我的。”
夏微澜右手挽着楚鸣的手臂,摇晃着没心没肺笑道:“好师兄,以后师妹什么事都依你,这一回你且依我罢?”
楚鸣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夏微澜冷不丁撒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楚鸣道:“怎么了?”
夏微澜道:“师兄,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楚鸣:???
楚鸣道:“是谁刚刚还说——”他的声音拔高,见有人来了,又猛然降了下来,生生转了个弯,对着来人恭恭敬敬道了声:“师叔。”
曦栾点点头,望着楚鸣的手,眸光渐深。
夏微澜也笑着乖乖叫了一声师父,眼睛止不住在曦栾身上乱飘,心想:“师父这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啊?应该没有吧?”
楚鸣问道:“师叔怎地忽然来了练武场?”
曦栾微笑道:“刚和你师父和师叔议事,来接澜儿一起回去。”
楚鸣了然点头,笑道:“天色不早了,师叔还是和师妹早些回去好。”
然后推了推夏微澜。
曦栾点点头,望着满头大汗的楚鸣道:“修习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稳扎稳打才是关键。”
楚鸣立即凝了神色,虚心受教,道:“多谢师叔提点。”不过他觉得曦栾师叔说得对是对,但是转念一想,就连蓝离浩这种天资高的人都早晚在用功修炼了,他这种稍差一点的怎么能不紧张嘛。
他琢磨着,就望见已经走远的师徒二人,一红一白,那白影姿态高雅,端正挺拔,而那红影正蹦蹦跳跳,在旁边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
楚鸣扶额,整个道衍宗,恐怕也只有师妹敢在曦栾师叔面前这般舌燥了吧。他忽然想起,师叔刚刚好像说是来接师妹一起回去的?他心里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望着姿态亲密的两人,他又觉得好似理所当然。
他摇摇头,提着剑,趁着天未全黑,还可以再练那么半个时辰。
夏微澜在自家师父身边打着转儿,笑嘻嘻拉着曦栾的袖子,曦栾忽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夏微澜幽幽道:“好师兄?嗯?”
夏微澜一脸心虚,讪笑着上去摇曦栾的手臂,娇里娇气道:“师父听错了,徒儿知道师父最好了。”
曦栾给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没说话,转身就走了,只是还不忘牵着夏微澜的手。
夏微澜立马抽开了,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压低声音朝曦栾道:“师父,会被人看见的。”
即使修仙界的人对于情爱一事比凡间大胆奔放许多,但是师父和徒弟这样的身份,还是令人不齿的。夏微澜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可是她不想让自家冰清玉洁的师父,因着自己背上不好的骂名,染上污点。
她不能,也不允许。
夏微澜缓缓低下头,抓着衣摆的手渐渐收紧,指尖处泛着白。
曦栾伸手握住她紧攥的那只手,大手的温暖徐徐包围着夏微澜有些微凉的手掌,一路无言,就这样拉着她回了院子。
夏微澜愣怔地看着曦栾如玉完美得侧脸,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指尖轻颤。
眼见该回房了,她朝曦栾道:“师父,徒儿今天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
“嗯。”曦栾点头。
夏微澜忍不住多看了曦栾两眼,最后朝他笑了一下,才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她背对着曦栾,是以曦栾没有看见,夏微澜转身的那一刻,低下头,嘴角高高上扬,眼睛弯弯,面上是毫不收敛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些许傻气。
夏微澜说不清自己此刻为什么要笑,就是想笑,仿佛此刻的空气都是甜的。
她正甜甜地笑着,曦栾却追上来从背后抱住了她。曦栾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夏微澜的后背,夏微澜甚至都可以隐隐感受到曦栾硬挺的胸肌。
她握住搂着自己腰的那修长好看的手,微偏头,疑惑道:“师父?”
曦栾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哑着嗓子道:“再等等。”夏微澜以为师父是要她留下来再陪他一会儿,曦栾的脸挨着她的脸蛋,却道:“等我处理好了,我们便离开这里吧……”
夏微澜眨眨眼,忽然笑了。她转身,双手搂着曦栾的脖子,踮起脚尖,冷不丁凑上去,眸若星辰,朗声道:“好啊。”
曦栾心中欢喜,搂着夏微澜只觉得心里一阵满足。
良久,他搂着夏微澜,面上如沐春风,温柔道:“你今日也累了,快些回房去休息吧。”
夏微澜带着满脸傻笑离开,穿过庭院,来到自己房门前。此刻天色渐黑,屋内也一片漆黑,有或微弱或强烈的白光从窗口往外透。
夏微澜推门的手顿了顿,屋内没人,灯台上燃的又是暖黄光,哪里来的白光?她抽出玄冰剑,往后退了几步,随手一挥,雕花。木门被剑气逼开。
房屋内空无一人,陈设无异,只有雪团正神色紧张的蹲在角落,仰着脑袋凝眸望着半空中。一个直径一米的圆球状的白色光团凭空浮起,那光团忽明忽灭,屋内一时亮如白昼,一时漆黑灰暗。
见暂时没什么危险,夏微澜放下剑,看着那道光团,眼睛微微眯起,问道:“雪团,这一坨是什么鬼?”
雪团扭过头,有些惊慌道:“阿澜!是那只蠢鸡!刚刚它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叫一直叫,然后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飞到天上了。”
夏微澜愕然,一看屋内,果然没有了咕咕鸡的身影。那束光团将咕咕鸡包裹得死死的,夏微澜分出一股灵力探过去,发现这光团好似并没有什么恶意,她猜想该不会是最近那果子吃多了,咕咕鸡化形了吧
夏微澜越想越有可能,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叫雪团把自家师父叫过来看看,自己则守在咕咕鸡身边。
雪团得了命令,胖胖的白色一团扭着满身软肉,舔了舔粉色的肉爪子,“咚咚”出了房间。而夏微澜则是凝眸盯着那一团白色,分出一股灵力,和那束白色光团胶着着,帮助咕咕鸡更好的化形。
果然没过多久,那白光愈来愈淡,然后渐渐消失,一大坨不明物体猛地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哎哟!痛死本鸡了!”一个浑身赤条条的男人捂着臀部,坐在地上哀嚎,双腿盘在地上,身影清瘦纤细,黑亮柔顺的长发直直垂到背脊,自带妖娆妩媚之感。大腿后往上处,可以清晰的看见三道像是被利器刮过的划痕,像是光滑的水煮蛋从里面碎裂开来。
这三道抓痕……
夏微澜想起,当初雪团刚来的时候,咕咕鸡欺负雪团不成,反而被雪团抓了一屁股血,她当时给它上药的时候,就这三道口子最深……
夏微澜沉默地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赤裸着身体坐在地上的……男人?
她忍住抽动得愈发厉害的眼皮,轻轻问道:“咕咕鸡?”
那人掐着腰回头,一张精致艳绝的瓜子脸,眉目旖旎,额间印着一个绿色的三瓣花纹,随意一动就是风情万种,媚骨天成。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激动道:“阿澜!你终于回来了!”
说着站起身,张开双臂,迈开两条大长腿,一副不可描述的光景,朝夏微澜扑来。
夏微澜尖叫一声,捂住眼睛,脸色通红,颤着手扔了一个光团过去,大声吼道:“你别过来!先给老子把衣服穿上!”
咕咕鸡一动不动,面上还保持着单脚腾空的状态,他道:“可是……你把我定住了我动不了啊……”
“麻烦!”夏微澜手指一动,咕咕鸡那只腾空地脚终于可以放下来了,此刻咕咕鸡也知道鸡儿凉了,捂着关键部位,不敢吭声。夏微澜眼疾手快地将屋门关好,心道:“要是师父来撞见了,那可就不好了。”一回头,发现咕咕鸡正护着关键部位,愣愣地杵在屋内。
他站起来,目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可是看着脸,俨然还是一副少年模样。
夏微澜找出了一件自己没还有穿过的道袍递给咕咕鸡,咕咕鸡嘟着嘴,斜眼看了一眼夏微澜怀里的衣服,道:“这么丑的衣服,本鸡才不会穿呢!”
夏微澜忍住想削她的冲动,咬牙道:“你再废话,你就别穿衣服了。”
咕咕鸡身形一顿,一边挑剔地接过衣服,一边嘟囔道:“哼,要不是事出紧急,本鸡才不会穿这种单调难看的衣服咧。”
夏微澜气得准备拿剑抽他,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她望着浑身接近赤.裸的咕咕鸡,拿剑的手一抖。咕咕鸡才穿上裤子,还光着大半个身子拿着衣服翻来覆去,道:“这个衣服怎么穿啊,麻麻烦烦的。”
夏微澜上前,不顾咕咕鸡的挣扎,把衣服胡乱的往他头上套,脚步声已经出现在门口了,曦栾在门外敲门问道:“澜儿?”
夏微澜手抖得厉害,嘴上念叨着完了完了,拉着咕咕鸡就往房内走,望了一圈,将他塞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他,道:“你在这躲好,等师父走了你再出来。”
咕咕鸡不解,从被窝里面探出头,香肩滑落,夏微澜又把他摁了进去。而这时,一阵疾风推开了门。
曦栾清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眸光直直落在床上的那个陌生男子身上。夏微澜站在床边,伸出的那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咕咕鸡在被窝里,听见声音扭过头来,因为动作,锦被再一次滑落,露出光裸的腰身,曲线旖旎惹人遐想,他朝曦栾挥了挥手,咧嘴妖娆一笑,道:“曦栾道君!”
曦栾面无表情,腰间的润月剑发出阵阵嗡鸣,眼底有一片淡淡的红色晕开。他表情仍是淡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平静得像是一湖死水。
夏微澜的心像一颗弹球一样,七上八下的,她讪笑着迎上去。
曦栾忽然轻声道:“找死。”
夏微澜以为自己幻听了,咕咕鸡仍旧不明所以地在笑着。曦栾的手已经摸上剑鞘了,抬头对着咕咕鸡又重复了一遍,冷冷道:“你,找死。”
夏微澜如坠冰窖,白着一张脸心想,这回怕是要完了。
眼看润月剑就要离鞘而出,曦栾周身寒气四溢,而咕咕鸡依旧在不知死活无知地笑着,夏微澜大着胆子冲到曦栾面前,死死抱住他,大叫一声:“师父!你冷静些!那是咕咕鸡啊!它它它刚刚化形了!”
曦栾松开拔剑的手,夏微澜感受到曦栾浑身僵硬的肌肉逐渐柔和下来,虽然仍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夏微澜却知晓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果然如此,每次师父动气的时候,她只要抱一抱或者亲一亲,基本师父就会立马平静下来。这样诡怪的事情,夏微澜不是没有问过曦栾,曦栾却是几次岔开话题,问多了终于才松口道:“适时了便会告诉你。”
夏微澜相信曦栾的判断力,便不再多问,只是眼下……
曦栾平静下来后,轻轻推开夏微澜,扬长而去,白袍逐渐隐于月色中。
夏微澜看着那抹远去的白色身影,望着月色暗叹:“谁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应当是唯君子与君子难哄也!”
她摇摇头,追在后头大喊:“师父你等等徒儿啊!”
雪团喵的一声叫道:“蠢鸡!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咕咕鸡穿好衣服眨眨眼:“本鸡……本君又做了什么?”
雪团昂首道:“谁知道你做了什么!曦栾道君一看见你就生气,定是你的错!”
咕咕鸡面色一顿,忽然恶劣一笑。他扭着妖娆的身段走到雪团面前,一只手揪起雪团,提到高空,来回晃道:“你这只肥团,今天终于让我逮着机会,好好治治你了!”
雪团淡定道:“死鸡,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忘了我也快要化形了!”
“啧啧啧,还想威胁我?”咕咕鸡伸手戳了一下雪团的脑袋,乐呵呵笑道:“以前不是很能耐吗?还敢抓我屁股!你现在倒是抓啊哈哈哈……”
夏微澜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曦栾放慢了脚步,最终在那灼灼桃树下停了下来。
曦栾回头看她:“你跟上来做什么?”
夏微澜上去拉了拉曦栾的袖子,忽然传来一阵高亢嘹亮的惨叫声,远远就听见咕咕鸡在房里跳脚:“别抓我的俊脸!我的脸花了!哎哟哟我的手……啊啊啊……”
这两个家伙真是……
夏微澜无奈扶额,曦栾微冷了脸,拂开夏微澜的手。夏微澜悻悻,乖乖地又去挽曦栾的手,笑眯眯道:“师父说的哪里话,我当然是来找师父的啊。”
喜欢师傅就要黑化了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师傅就要黑化了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