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凝也不知道秦季珣到底是和谁学的。
怎的越发越没皮没脸了。
但他毕竟是个病人。
手掌还被她爹爹掐成那样。
所以她也不好冲他发火。
只能嗔了他一眼, 再无奈地替他包扎敷药。
说到底, 叶念凝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不动声色的秦季珣。
光风霁月, 芝兰玉树。
往他身边一站, 格外有安全感。
现在虽说站他身边也十分安全。
但总担心他时不时又像上回那些按住她亲。
反倒心里极没安全感。
幸好天色已晚。
秦季珣并未停留太久。
包扎好伤口, 他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叶念凝回了屋。
这才突出一口浊气。
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多, 她的心绪大起大落了好几番。
如今进了舒适温暖的闺房, 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
白盏送来热水。
叶念凝强撑着眼皮,盥洗了一番。
倒在枕头上,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叶念凝清晨醒来, 神清气爽。
没了心头诸事的担忧。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如今只需要替爹爹把病治好就行了。
叶念凝盥洗过后,连早膳也没用。
就径直替叶茂山换药去了。
将一切都整理妥当。
早已过了用早膳的时辰。
她这才注意到自个儿的肚子已经咕咕噜噜在叫了。
“爹娘,我出去一趟。”
叶念凝立在门口, 跟周氏和叶茂山说了一声。
叶茂山疼得哼哼唧唧。
如今上完药正是药效发作的时候, 他根本无暇顾及太多。
周氏也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你去何处?不知道如今外头是否平定,叫白盏陪你去罢。”
但眼神还是一直放在叶茂山身上的, 为他揪心。
叶念凝摆摆手, 往外走去。
并且示意白盏留下。
“我去给秦哥哥送药, 很快便回。还是让白盏留在这里照看吧, 爹爹身边离不得人, 娘亲总得有个人搭把手的。”
话说完。
叶念凝已经走到了外头院子的梨树下。
梨花胜雪, 映得她眉目如画。
白盏就守在屋子门口。
两手规矩的搭着,望着叶念凝。
因距离愈远,她脸上的神色已是有些模糊。
叶念凝一边跨出一边想着。
白盏似乎有些奇怪。
不对, 白盏自小便有些奇怪。
只是叶念凝心大, 所以一直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最近,白盏似乎愈发奇怪了。
叶念凝晃了晃脑袋,反正离得不远。
她打算徒步走去太子太傅府。
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往常少了很多。
各忙各的事。
没有闲散之人。
能明显感觉到行人心情的沉重。
与经历过昨日腥风血雨后的如释重负。
昨日走在路上遇到的伤重之人也都被抬走了。
只有青石板上淡淡的血迹,还在提醒着世人,昨日的血腥画面。
路上的人都走得很快。
叶念凝也加快了脚程。
只是到了太子太傅府,秦季珣果然不在。
说是进宫议事去了。
乾小八登基大典在即。
秦季珣是少不了的主心骨。
这是叶念凝意料之中的。
她便把伤药交给了太子太傅府的管家,拜托他转交给秦季珣。
秦夫人得知叶念凝来了,本又想叫她进府说会子话。
但叶念凝还是以自家爹爹伤重为由婉拒了。
如今也不知道祁珏泽的同党是否都被抓住了。
所以叶念凝一个人也不敢在外头待太久。
叶念凝还想趁着这时候去东大街看看沈卿卿如何。
沈卿卿是在外头做生意的,万一被战火波及了。
她和她娘两个女流之辈在店里,只怕是如案板上的鱼肉,任刀俎宰割。
叶念凝抵达沈记铺子的时候。
只有沈大娘一人在店里。
刚经过那么大的一场变故。
自然没人来买吃食。
沈大娘坐在长木桌前,竹篮子里空空如也。
她发着呆,还时不时用袖子抹着眼泪。
叶念凝心中咯噔一声。
快步走到沈大娘的面前。
“沈大娘,卿卿呢?”
见到叶念凝,沈大娘仿佛突然有了倾诉的对象似的。
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在脸上的褶子处打了好几道弯的转,才落下来。
“我家卿卿被一群兵士抓走了哩!她到底犯啥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抓她啊?”
沈大娘格外的激动。
情不自禁的抓住叶念凝的手腕。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出来。
叶念凝比沈大娘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沈大娘抓得她有些痛。
她吃痛的挣脱沈大娘的手。
只能安抚着她的情绪:“沈大娘,您先别慌,我去替你打听。若卿卿没犯事,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大娘眼泪还在流。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个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定不会出什么事。只是我这沈记铺子没了她,可如何经营得下去啊……她平日里会的那些吃食,我是一个也不会做……”
“……”叶念凝无语的踏出沈记铺子。
原以为沈大娘是在担心沈卿卿。
其实是在担心她赚不到白花花的银钱。
叶念凝终于明白沈卿卿为何总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了。
原来沈大娘根本就不曾真心关心过她……
刚走出沈记铺子没几步。
就有辆马车停在叶念凝的身边。
张锦婳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
神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
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大病初愈的模样。
张锦婳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眼眸黯淡地望着叶念凝。
没有一点小姑娘该有的鲜活。
叶念凝往旁边走了几步,打算避开张锦婳。
却听到了身后张锦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一滩死水的声音。
“叶妹妹,你不想知道沈卿卿去哪了吗?”
叶念凝身形顿住。
又听到身后马车上,张锦婳沉沉的声音。
“上马车,我们找个安静点的酒楼,好好聊聊。”
叶念凝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背对着张锦婳。
张锦婳轻轻叹了口气。
“不如便去醉仙楼吧。久闻那处饭菜不错,便当我向你赔罪了。”
叶念凝没有上马车。
只是回头深深望了张锦婳一眼。
“此处离醉仙楼近得很,我自个儿走过去。”
张锦婳望着叶念凝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这叶念凝根本没必要这般防自己,她也不至于蠢到在众目睽睽看到叶念凝上了她的马车之后,对叶念凝动手。
叶念凝走到醉仙楼,便有小二引着她去了一处最僻静的雅间。
张锦婳乘马车,早就到了。
正独坐在楠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显得弱不禁风。
叶念凝眸子微闪。
径直走了进去。
坐到张锦婳的对面,脸色不善地问道:“说吧,卿卿到底去哪了?”
“叶妹妹何必将我视作仇人一般?咱们好好吃吃饭,聊聊天,难道不行吗?”
张锦婳语气有些软,完全没有以前骄傲的模样。
反倒十分丧气,整个人都十分没有精神。
叶念凝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冷冷地看着张锦婳。
“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正巧此时小二已端了饭菜上来。
色香味俱全。
若放了以前她早就开吃了。
可如今却不想动。
正是冷冷看着张锦婳,不动声色。
张锦婳却从竹筒里拿了双木箸出来。
递给叶念凝。
见她不接,便轻笑一声。
自己开始夹菜。
“叶妹妹何必如此防备?我若想动你,便不会等到今日。”
张锦婳唇角挂着讥讽之意。
似乎很不齿那些小人行为。
“我只想堂堂正正赢你。”
叶念凝冷笑一声。
眸子映着光华,不屑地看着张锦婳。
“我这名声不好的,何德何能与你这京城第一贵女比?不必再说废话,赶紧告诉我卿卿在哪?”
张锦婳掩着唇轻笑。
“看来叶妹妹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儿呢?当时我也是年纪小才做了错事,后来不也在秦季珣那得到教训了么?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罢。”
叶念凝依旧冷冷看着张锦婳。
是啊。
她以前年纪小,很多事情看不清。
光以为就秦南萱害了她。
后来才想明白,以秦南萱那大大咧咧轰轰烈烈的性子。
若没有人在旁边言语提点她,激她。
她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自己女扮男装,更不可能在那么多人的时候戳穿她。
再回想当时张锦婳的所作所为。
便一切都明了了。
“叶妹妹,你可知晓昨日那场战斗,是谁赢了?”
叶念凝只想翻个白眼。
当她是个傻的么?
尽想跟她在瞎扯?
本来作势要走。
张锦婳却语气缓缓地说道:“你可知道,前儿夜里,先帝薨逝之前,拟了道什么密旨?”
见叶念凝没有搭理她。
张锦婳继续沉声说道:“废祁修泽太子之位,另择祁珏泽为太子,即登大宝。”
叶念凝掀了眼皮。
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锦婳。
这怎么可能?!
“不过,秦季珣手上也有一道密旨,同样是先帝留下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是仍然承认当今太子之位,并叮嘱他待先帝薨逝之后,便举行登基大典,好好掌管朝政的。
叶念凝不自觉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那哪道圣旨是真的?”
张锦婳轻笑一声。
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住她精致纤丽的五官。
“事到如今,哪道是真的,还重要吗?”
“祁珏泽的党羽势力中,最强大的便是丞相府,我爹和我弟弟一直在为他办事。”
张锦婳轻笑过后,眼神又落寞下来,凋零如落叶。
“他们如今都被打入了天牢,丞相府的人也都被禁足,不得出入。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在这醉仙楼与你畅聊么?”
叶念凝看着张锦婳的神色,冷冷说道。
“因为你背叛了他们。”
张锦婳听到背叛二字。
眼里彻底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有些迷离的眯起了眸子。
“这怎能是背叛呢?他们……他们是斗不过秦季珣的,我只是让他们输得快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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