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哥?
叶念凝犹记得小时候, 她口口声声唤他秦哥哥的时候。
秦季珣是如何板着脸, 一字一句告诉她, 要叫珣哥哥的。
怎的又要改口?
叶念凝觉得秦季珣的心思也忒难捉摸了。
但一念及鸡油卷儿如意糕奶油松瓤卷酥菱粉桂花糖糕, 叶念凝便觉得, 叫什么都行呀。
秦季珣能开心, 然后给她买这些吃食就够了!
于是叶念凝埋在秦季珣怀里。
声音闷在胸腔里也甜甜糯糯的叫了一声。
“秦哥哥。”
这是把秦季珣的心都喊酥了。
软成一滩春水似的, 在石桥底下涟漪。
秦季珣不再说话。
气氛又静默下来。
叶念凝小脑袋不安分的拱来拱去。
她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练习完。
她的蛋卷儿还在冒着热气呢。
“少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原本消失的小山,突然又从花丛尽头冒出来。
但小山靠近了一些。
看清秦季珣和叶念凝的姿势后。
脸一红,放缓了步伐。
“……少爷, 我什么都没看到!”
小山捂着两只眼睛,差点踢到块石头摔一跤。
秦季珣登时松开了叶念凝。
一脸云淡风轻,只是耳朵尖子的微红出卖了他。
幸好此时叶念凝和小山都未看他。
叶念凝得了自由。
立马去拿自己的蛋卷儿。
啃着蛋卷儿发出悉悉索索清脆的声音。
顺便一脸无所谓的朝着小山说道:“没什么不能看的, 我和珣……秦哥哥在练习呢!”
蛋卷儿咔咔咔几下, 在叶念凝的手中迅速变短。
小山瞠目结舌。
在心底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少爷真厉害,爹说得果然没错, 在少爷身边总能学到很多东西呢!
秦季珣平复好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问小山:“你刚刚急急忙忙跑来是有何事?”
小山一个激灵, 拍了下脑袋。
怎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都怪刚刚看到的场景令他太激动了!
“少爷, 夫人的喘鸣又犯了, 这会子正在西苑里头!”
秦季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何氏的喘鸣乃陈年旧疾。
这么多年来, 时不时的发作一回, 也摸不准何时会发。
就连宫里的御医也治不好。
每次发作都凶险得很。
府上的人都束手无策。
如今在长平侯府就发作了,更是不妙。
秦季珣沉着脸,快步朝西苑走去。
小山连忙跟上。
叶念凝并排走在秦季珣旁边。
也打算跟过去。
秦季珣没有阻止她。
叶念凝的腿没有秦季珣长, 他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叶念凝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
西苑的厢房里。
何氏正半躺在拔步床上, 手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气。
如同一条离开水濒临死亡的鱼儿,呼吸急促而延长。
何氏来长平侯府,只带了一个大丫鬟轻絮在身边。
轻絮着急的替何氏抚着胸口。
可仍然无济于事。
长平侯府的几个丫鬟立在床边。
她们府上没人犯过这病,此时都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站着干着急,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秦季珣赶到。
有丫鬟替他打了帘子入内。
叶念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大夫呢?”秦季珣皱着眉头问道。
“少爷,已经命人去请了。”小山连忙解释着。
饶是秦季珣,此刻也颇有无奈。
他不是大夫,不通医术,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母亲痛苦的模样。
何氏精致的妆容已经颇为涣散。
平日端庄大气的模样也不复,拧着褥子挣扎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十分痛苦。
秦季珣走过去。
握住何氏的手:“母亲,您再忍会,大夫马上就过来了。”
“我、我……”何氏喘着大气,说话断断续续,根本连不起来。
“不如让我来试试吧……也许能替秦夫人缓解一下痛苦。”叶念凝站在秦季珣身后,怯生生的说道。
她跟着华子苓学了两年多的医。
这种病,她听华子苓说过,也知道如何治。
只是现在房里这么多双眼睛,她还是有些怯。
毕竟她也没真正替人诊治过。
万一并不奏效……
府里的丫鬟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小小姐会治病?
目光里都是不信。
最不愿意相信的,当然要数何氏身边的轻絮了。
她挡在何氏的床前。
“大夫想必马上就要到了,还是等着大夫过来吧。”
轻絮一看叶念凝的穿着就知道是位小姐,身份矜贵。
她不敢轻易得罪,但也不能让这位小姐给夫人治病,拿夫人的生命开玩笑。
小山也赶紧上前,压低着声音劝说叶念凝。
“叶姑娘,这大夫都说内不治喘,外不治癣,夫人这病可难管着呢!您还是少说几句,和我们一起安心等大夫来吧。”
“我……我没说我能治好秦夫人。”叶念凝咬了咬牙,转头看向拔步床上还在痛苦喘着气的何氏。
“我只是看秦夫人现在这样子太过难受,想替她减轻一下痛苦。”
叶念凝从未治病救人,自然不太清楚自己医术到底如何,不敢夸下海口替何氏治病。
只是医者父母心。
她看到何氏这般痛苦,才想出手帮帮忙。
一直半蹲在何氏床边的秦季珣发话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念凝。
眸子里充满着笃定。
“让她来。”
叶念凝心中一振。
秦季珣竟如此信任她。
仿佛受到了万千鼓舞。
何氏见叶念凝走到她跟前。
痛苦的眸子里闪过希冀。
如今她已经难受到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何氏抓住叶念凝的手腕。
叶念凝皓白纤细的手腕被何氏箍得很紧,有些疼。
叶念凝咬牙忍着,安抚性的拍了拍何氏的手背。
“秦夫人,别慌,心情放松些。”
叶念凝吩咐丫鬟将何氏身后靠着的几个引枕撤掉。
让何氏整个身子都放平,卧在拔步床上。
然后叶念凝托住何氏的下颚,令何氏仰着头。
何氏似乎觉得自个儿似乎胸闷减轻了些。
起码能吸进一点儿新鲜的空气了。
捏住叶念凝的手腕更紧。
手指上带着的戒指在叶念凝嫩白的皮肤上印下深深的印记。
秦季珣眸子一敛。
上前将何氏的手指从叶念凝的手腕上一一掰开。
再亲自握住何氏的手掌心。
“母亲,别怕,我在这陪你。念念的医术很好,你不必担心。”
叶念凝在旁边的动作没停。
小脸却微微红了一红。
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的医术很好。
秦季珣是如何得知的。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夸她。
万一事情办砸了,多丢人呀!
叶念凝凝神屏气。
全身心投入。
决不能让秦季珣丢人。
叶念凝让丫鬟打了些热水过来。
仔细盥洗了双手。
才低下身子,对着床上的何氏说道。
“秦夫人,待会的动作可能多有不敬,还请多多包涵。”
何氏艰难的眨着眼睛。
以此宽慰叶念凝。
只要能让自己不要再这般难受,哪管什么敬不敬的呢?
叶念凝深吸一口气。
走到靠近何氏胸口的床边上。
两只手重叠起来,压在了何氏的胸口上。
轻絮差点冲上来。
“叶小姐,你这是在作甚?”
还是小山拉着她:“轻絮姐姐,叶姑娘定是有分寸的,您别着急,且等着看吧。”
说完这话,小山也虚得很。
叶念凝这动作着实不雅观了些。
竟就在何氏的胸口处,上下按压了起来。
但因这屋子里身份最尊贵的秦季珣都发话。
其他下人当然是更加不敢出声了。
都只是惊奇的看着叶念凝的动作,仿若天方夜谭。
其实叶念凝心里也没谱。
她也觉得这上上下下压着何氏胸口的动作很奇怪,不知为何要这样做。
但因是华子苓教过她的。
还说是华家传下来的独门手法。
所以叶念凝还是硬着头皮做了。
遑论这动作是否对何氏不敬。
能治病救命就行。
果然上下使劲地按了会儿。
何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虽还是在喘着。
但没有刚刚那般,喘得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背过气的模样。
叶念凝也终于放了些心。
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
何氏还是不便说话。
但看向她的眼神已是充满了感激。
可以看出她确实也能感觉出自己好受了一些。
正在这时。
又有丫鬟打了帘子进来。
是大房的大夫人,带着大房的几位女眷,过来看望何氏到底如何了。
周香彤便在其中。
更奇怪的是,张锦婳竟走在最后面。
虽然她脸色苍白,神情委顿。
但还是进了屋子,就贴着那湘绣双凤挂帘站着,紧抿着唇,我见犹怜。
大夫人本来脸上就挂着担忧的神色。
进屋子以后看见叶念凝的动作,更是脸色大变。
“念念,你在作甚!快下来!你怎的能对秦夫人如此不敬!”
大夫人怒极,几乎已是在怒喝。
大夫人紧盯着叶念凝,让身边的丫鬟赶紧将叶念凝扯开。
若是因为叶念凝不敬的行为,告吹了秦府与长平侯府的婚事,谁能赔她房里彤姐儿一个如秦季珣一般的好男儿?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欲上前。
却被小山挡了回来。
小山卖着笑容对大夫人说道。
“周夫人,这是我家少爷的意思。咱们秦家的事儿,咱们少爷有谱,不劳您费心。”
言下之意就是轮不到您这个外人来插手了。
叶念凝充耳不闻这些人的吵吵闹闹。
她专心致志地替何氏按压着胸口。
让何氏不那么胸闷,呼吸顺畅些。
大夫人还是紧皱着眉头。
“秦公子到底还是年轻,怎能由着念念这么胡闹?”
其他大房认识叶念凝的夫人和姑娘也跟着点头。
“对啊,念念尚小,哪懂什么医术?”
“她不过是见过大夫几次,就以为自己会行医,秦公子可不能这么随便信她。”
“还是快点让念念下来吧,这要是秦夫人出了什么好歹,我们就不好交代了呀!”
“念念,快过来,别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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