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玨泽和永珺郡主的喜宴就设在平王府里头。
当日风和日丽, 万里无云。
是个天气极好的黄道吉日。
皇上抱恙, 所以并未前来。
当然, 文武百官都知晓, 即便是皇上身强体壮, 大抵也是不会来瞧上一眼的。
但因为永珺郡主是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嫡女, 身份尊贵异常。
又因如今废太子的声音日益高涨, 而祁玨泽是另立太子呼声最高的皇子。
所以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文武百官,都特意来送了贺礼。
即便不是所有的朝廷官员都收到了喜宴的请帖。
但他们也愿意驾着马车过来,送了贺礼, 绕上一圈看看热闹再回去。
美其名曰沾沾喜气。
叶念凝坐在马车上。
看着这一圈曲意逢迎的官员,想到了两年多前,平王府前是如何门庭冷落, 门可罗雀。
变化倒真大呀。
以往那个性子怪异, 所有人将其视为洪水猛兽的祁玨泽。
如今竟然也成了香饽饽。
想到这里,叶念凝扭头看向秦季珣。
“乾小八到底做了什么, 为何那么多谏官都不顾死活, 非要皇上废了他?”
叶念凝实在想不到那个成天只知道吃吃吃的乾小八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问过爹爹, 叶茂山只是摇着脑袋长吁短叹, 说不知道太子的书尽读到哪里去了, 竟然会做这种混账事。
叶念凝也问过沈卿卿。
沈卿卿听到这个问题, 脸黑得比那锅底还沉。
一脸冷漠地将一整块猪肉剁得碎成了沫儿。
吓得叶念凝从此不敢再问。
秦季珣的脸上也有一丝动容。
最后眉眼淡淡的说道。
“你自己问他吧。”
摆明了也是不愿意说。
叶念凝愈发好奇。
到底是个什么事儿,让大家都避之不谈。
叶念凝和秦季珣是在路上遇见的。
一前一后的行着。
因小山认识叶家的马车,便兴冲冲的告诉了秦季珣。
秦季珣略施小计, 叶家马车就在道上坏掉了。
叶念凝不知其因, 反倒满怀感激地上了秦季珣的马车。
还觉得很是神奇。
这马车刚一坏,就碰上了秦季珣的马车。
白盏脸色有些不好。
走在翠幄清油车的旁边。
一脸表情凝重。
小山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她几眼。
复又恢复高兴的心情。
盘算着少爷成亲的那天,他爹能允许他喝多少杯酒。
叶念凝问完太子的问题后。
便坐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开始苦思冥想,到底是为何。
秦季珣坐在对面。
直直凝视着她。
毫不避讳。
叶念凝被盯得久了。
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只好又问道。
“秦哥哥,我记得自小你和太子便不和祁玨泽玩,为何会来参加他的喜宴呢?”
秦季珣面色不改。
目光也未偏移半寸。
“是永珺郡主邀请的我。”
“噢,是这样啊!”叶念凝恍然大悟。
“永珺郡主还请我帮她一个忙。”秦季珣又接着说道。
“帮她什么?”叶念凝好奇。
“让祁玨泽死心。”秦季珣微微勾唇,绽放出惊艳的笑容。
叶念凝正对着,一时有些醒不过神来。
反应良久。
她才懵懵懂懂说道。
“永珺郡主也让我帮她这个忙呢!”
“那念念,我们便一起帮永珺郡主,可好?”
秦季珣谆谆善诱,语气却平铺直叙,简单得很。
“永珺郡主说,我什么都不用做,便好。”
叶念凝小手端正的放在身前,一板一眼地告诉秦季珣。
“嗯。你什么都不必做。”
秦季珣也这样告诉叶念凝。
反倒让叶念凝越发迷糊。
若她什么都不用做,怎么和秦季珣一起帮永珺郡主啊?
不过叶念凝特别喜欢永珺郡主。
她觉得永珺郡主比她好多了!
只希望祁玨泽能早点发现永珺郡主的好。
早点死心。
和永珺郡主欢欢喜喜过日子。
只是到了平王府。
路便成了两条。
女眷皆被引着去了另一边的厅堂,需和外男相隔开来。
叶念凝也就和秦季珣分道扬镳。
带着白盏去了另一边。
平王府是祁玨泽后来花了大手笔进行翻新的。
如今已是室宇精美,铺陈华丽。
完全不是皇上赐下府邸时的寒酸样儿。
叶念凝刚入了摆宴的广厅,里头尽是些权贵家的女眷。
锦衣华服,觥筹交错。
叶念凝还未仔细分辨有哪些人。
便被人拉住叫了一声。
“念……叶姑娘。”
十分生疏的称呼。
为何要唤她?
叶念凝回头一看。
竟是秦南萱。
叶念凝连忙挣开秦南萱拉着她的手。
后退几步。
防备又疏离地看着秦南萱。
“你要作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叶念凝被秦南萱那般坑害过。
自然不会给秦南萱好脸色看。
虽过了两年多。
秦南萱的模样也没多大的变化。
眉眼长开了些。
但她的神色却不再像以往那般,活泼开朗。
反倒有些像张锦婳。
很明显就是这几年过得不好。
秦南萱身上的衣裳也不再是以往叶念凝在宴席上见到的她穿的那般。
绮罗珠履,崭新如簇。
反倒是半旧的,还有些不合身,一见便知是很久以前置办的。
秦南萱有些窘迫的低着头。
不再是那个被娇宠的贵女,反倒很像叶念凝见过的被冷落的庶女,多了一股小家子气。
叶念凝也不知秦南萱是如何混入平王府的。
以秦南萱的身份和地位,不该收到请帖的吧……
秦南萱终于不再低着头。
扭捏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
抬眼看向叶念凝。
脸颊有些消瘦,尽管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
但依然掩盖不了秦南萱没有精神气的整体形容。
秦南萱有些黯淡的眸子涌上泪光点点。
无限悔意。
“叶……念凝妹妹,我能这样唤你吗?你走了这么久,我始终欠你一句道歉,终于找到机会同你说了!”
秦南萱的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不敢落下来。
这里这么多女眷在,不能让人瞧见。
叶念凝冷冷一笑。
“还是不要这样唤我,也不必道歉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不相往来就好。”
秦南萱愣愣的看着叶念凝。
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不相往来?……我给你道歉,难道叶妹妹就不能原谅我吗?
“你就是道一百句歉,我也不会原谅你。”叶念凝冷漠地看着秦南萱。
“叶妹妹,我当时年幼不懂事,气急之下才说出那番话来。是我不对,起了嫉妒之心,如今我已在府里冷静了几年,夜不能寐都在想着当年我怎能那样傻,竟对我的好姐妹做出那样的事来。”
“叶妹妹,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千错万错,拜托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妹,不想以后真的形同陌路……”
秦南萱看向叶念凝。
脸上满是真诚的悔改之意。
叶念凝却摇了摇头,再退几步。
“有些事情,不是你认了错,道了歉,就以为能回到当初的。你可知道我现在声名狼藉,皆是因你?你可知道我爹娘因此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在旁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秦南萱,我是个小心眼的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秦南萱整个人摇摇欲坠。
眼眶红得如同兔子眼。
“为何不能回到当初?你可知我有多想掏心窝子给你看,我现在是如何悔不当初。”
叶念凝摆摆手。
也不再与她废话。
完全不再把秦南萱这个人放在心上。
她打算去旁的地方走走看看。
寻些点心吃。
可还未走多远。
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声。
是祁玨泽和永珺郡主各牵着一头红绸子,要开始拜堂了!
叶念凝的目光被吸引,站在一旁认真看着。
笑得天真又自然,真心的欢喜。
永珺郡主和祁玨泽站在一块儿,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永珺郡主的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金丝上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随着她步子而轻轻摇摆,十分晃眼。
外头罩着双孔雀绣云金璎珞霞帔,曳着长摆三尺有余的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尾裙。
黛眉轻扫,朱唇轻点,衬着晶莹彻骨的肤色。
今日的永珺郡主,娇美得不可方物。
祁玨泽则一如往昔。
即便身着一身朱红色直襟玄纹云袖,锦绣繁丽,也依旧一脸冰冷,凝结成霜。
他的黑发用镶碧鎏金冠高高竖起,身姿高大挺拔,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
只是脸色太冷了些。
冷凝得线条都有些凝固。
一直没有丝毫变化的板着脸。
似是被人强按着成亲似的。
没有半点新郎该有的激动和幸福。
祁玨泽原本视线也是木然的。
直直望着前方,如同没有感情的冰雕。
只是走了几步。
他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
循着在场的宾客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叶念凝的身上。
步子还在往前。
他的视线却一直黏在叶念凝身上。
当走到与叶念凝齐平的位置时。
他突然不动了。
就这样停在叶念凝的面前。
双眼直视着她。
神情专注。
冷漠孤傲的眸子深黯如同深夜幽幽的湖水。
静谧无波。
里头却暗藏着无限的暗流涌动。
周身上下都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叶念凝仿佛感觉到有寒意袭来。
背脊发凉。
四下里已有宾客小声议论的声音。
不解平王是何意。
永珺郡主小声的唤了一声。
“平王殿下?”
祁玨泽恍然未闻。
神情毫无变化。
轮廓冷硬。
眸子依旧幽深。
紧紧盯着叶念凝。
分寸不移。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叶念凝已经不止脊背发凉,还头皮发麻了。
她能感觉到,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好奇的,恶意的,揣测的……
仿佛能灼出个洞来。
她也只好压低了声音,说道。
“平王殿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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