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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熟釜

丞相家的小哭包 桑微 8894 2021-03-30 09:46

  祁珏泽将叶念凝抵在墙上。

  呼吸喷到叶念凝的脸上, 冰冷得快要凝结成霜。

  他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叶念凝。

  里面神秘的紫意稍纵即逝。

  日光清浅, 在他眸子里映出璀璨的星子一般。

  等着叶念凝的回答, 摇摇欲坠。

  叶念凝懵懂的摸了摸脑袋。

  试图推开祁珏泽, 却发现他像堵墙似的完全推不动后。

  叶念凝放弃了, 抬头与祁珏泽对视, 毫不胆怯:“情愿什么?”

  叶念凝觉得祁珏泽着实奇怪。

  尽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隐约猜到与祁珏泽刚上马车时那句话有关。

  可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街市上人声鼎沸,祁珏泽又出现得太过突然,她没有半点准备。

  祁珏泽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念凝。

  眸中风云翻涌。

  “叶念凝, 你是在装傻吗?”

  叶念凝皱了皱眉,她肚子饿了,能不能边吃边说?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珏泽后退几步。

  反复确认过叶念凝的表情。

  当真和小时候一样, 不谙世事, 不懂疾苦。

  他敛下双眸,坐在了雕花木椅上。

  语气低沉, 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成亲了。”

  叶念凝坐到他的对面, 黛眉一挑, 笑得满是天真诚挚。

  “当真?恭喜呀!”

  果然, 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两年多过去, 祁珏泽的断袖便被治好了。

  还要成亲了!

  叶念凝真是打心底为祁珏泽高兴。

  “既是如此好日子, 不如我们今日便试试这醉霄楼的新菜式吧?”

  叶念凝笑得大眼睛弯成小月牙,露出整齐的贝齿。

  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祁珏泽坐着,岿然不动。

  神色愈发冰冷。

  “你很开心?”

  “成亲是件大喜事!我当然替平王开心!只可惜我人在青州, 怕是去吃不了喜酒了……”

  叶念凝确实高兴。

  无论是太子还是秦季珣成亲, 她想她也会一样高兴。

  祁珏泽冷哼一声,脸色黑沉。

  拂袖而起。

  直接冲出了雅间,转眼便消失不见。

  叶念凝愣愣坐在原地。

  等祁珏泽消失不见,她才冲到门口。

  哪里还有祁珏泽的半个人影。

  “他还没吃呢,怎的就走了?”叶念凝迷糊地看向白盏。

  白盏欲言又止。

  最后摇了摇头,垂着头站在门口。

  她什么都不该知道才是。

  叶念凝叹了口气。

  “平王真是来去如风啊……他匆匆离去似是生我的气了?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成亲难道不是件大喜事吗?”

  叶念凝坐在原处,脑袋里一片混沌。

  许是太久未见祁珏泽,她已经完全不了解他了吧。

  他的脾气似乎更怪了。

  整个人都被冻在冰里似的,没有任何表情。

  即便有,那也只是冷漠和更冷漠的区别。

  所以叶念凝完全没有感受到祁珏泽的半分情意。

  反倒被他猝不及防的出现与消失弄得莫名其妙。

  白盏默不作声。

  继续垂着头。

  她向来不喜欢说话,叶念凝也没有勉强她。

  再等了一会儿。

  小二便端了个铜炉子模样的东西上来。

  这是醉霄楼的新菜式,听说是从西南那边传过来的。

  叶念凝好奇的目光一直随着小二的脚步而动。

  小二将那铜炉子放在桌上,立即殷勤的解释起来。

  “叶姑娘,这玩意儿叫做五熟釜,您看,可以放不同的菜进去,一同涮煮。”

  叶念凝好奇的探究着这新奇的物件。

  眼前的五熟釜分了上下两层,底下是一个托盘,放着正烧得红旺的炭火。

  上头便是五格的铜炉子。

  正中间的那格是没有底的,连通着下层,炉火炽烈。

  而其他四格里正盛着满满的汤羹,沸腾滚烫。

  如今正是初冬。

  身上颇有些寒意,便被这蒸腾的热气一带,消失殆尽。

  叶念凝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味蕾大动。

  小二又端了一碟菜进来。

  全是生食。

  薄如蝉翼的牛肉片成片,白嫩鲜亮的虾仁儿去了壳,还有青翠欲滴的青菜滴着水。

  “叶姑娘,这些都是煮进去吃的,等熟透了再捞上来便可。”

  小二尽心尽力的为叶念凝解释着。

  叶念凝连连点头。

  忙不迭的拿起木箸,打算先夹些肉片下去。

  却又来了不速之客。

  雅间的门被“哐当”一下推开。

  小二阻拦的手还停留在空中。

  叶念凝举着木箸,循声看去。

  是一位满脸骄纵的姑娘,手里拿着根软鞭。

  一身红艳艳的石榴团福绫子衣裳,头发松散的挽起,衬得脸色娇艳,明艳动人,骄气十足。

  她身上这雍容华贵的气质,一瞧便是从乾京城过来的。

  叶念凝觉得她似是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她的名儿来。

  幸好她立即自报了家门。

  “你便是叶念凝吧?我叫夏蕊蝶,永珺郡主,你在乾京城长大,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号吧?”

  叶念凝立即点点头。

  永珺郡主,这名头实是响亮得很。

  镇国大将军膝下无子,永珺郡主是他唯一的女儿。

  因镇国大将军一直忠心耿耿,为皇上平定战乱,开疆扩土,甚得皇上看重。

  尤其是当年皇上争夺储君之位时,镇国大将军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还为此失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再也难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所以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自然是皇上极其宠爱的。

  自她出生那日,便赐了封号,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时不时就召入宫中赏赐一番。

  因镇国大将军再无子嗣,皇上也没有着急将兵权收回,还盼着以后等太子长大了,娶了永珺郡主便相当于变相将兵权收回来了。

  只是太子一直和叶念凝玩到一块,永珺郡主又虚长她们几岁。

  所以叶念凝一直没和永珺郡主打过交道,连见面也只是遥遥见过几眼。

  如今永珺郡主从小出生在武将家,舞刀弄枪,不在话下。

  所以自小便大大咧咧的,脾气也暴得很。

  她大喇喇的坐到叶念凝对面。

  不请自来。

  直接拿了双木箸,就开始夹肉片往五熟釜里头扔。

  叶念凝顿了顿,但也很快不甘示弱的拿起木箸,开始涮煮牛肉片。

  反正是打算请祁珏泽吃饭的。

  既然祁珏泽走了,那请永珺郡主吃也差不离。

  永珺郡主吃得还少些呢,那自个儿就能多吃些。

  叶念凝心下一番盘算,对永珺郡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永珺郡主被叶念凝这人畜无害的天真一笑弄得一愣,捞肉片的手顿了顿。

  然后虎着脸问道:“刚刚平王可是来寻你了?”

  “是啊……”叶念凝对着滚烫的肉片呼了呼气,然后急不可耐的塞进了嘴里。

  鲜香嫩滑,汤汁四溢。

  实在是太好吃了。

  永珺郡主看着叶念凝单纯天真的神色,又愣了愣。

  最后试探着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刚刚不是问过了吗?永珺郡主啊……”叶念凝小嘴一刻也没停歇,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含着肉片,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永珺郡主觉得自己武装起来的所有心情都打了水漂。

  摆明了这个对手根本就不是对手嘛。

  她松了一口气,明眸盯着叶念凝,反复观察。

  “我是祁珏泽的未婚妻。”

  “噢!这样噢!恭喜恭喜。”叶念凝敷衍的道完喜,又夹了一卷包菜丝放到五熟釜里,“你尝尝,这个包菜丝可甜了!”

  永珺郡主愣了片刻,有些木木的夹了些熟透的包菜丝上来。

  确实清甜爽口,锅里冒的热气也驱散了她一路纵马而来全身的寒气。

  永珺郡主望着对面的小姑娘。

  锅子的热气飘飘渺渺,横亘在她俩之间,仿佛为对方蒙上了一层雾纱。

  叶念凝的眸子愈发黑亮,像是夜空里最亮的星子,那么澄澈,那么干净。

  在心上一眨,便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画面。

  难怪,他那么喜欢她。

  永珺郡主不知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

  是该欢喜叶念凝半点都未对祁珏泽动情。

  还是该悲哀自己的未婚夫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情深如许。

  永珺郡主是个聪明人。

  她不像她爹那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其实看得十分通透。

  永珺郡主很清楚,祁珏泽为何要来镇国大将军府上求娶她。

  当时镇国大将军本是想拒绝的,他想让女儿嫁给太子,将兵权还给当今皇室。

  可是永珺郡主却央着镇国大将军,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不想嫁给太子。

  她第一眼瞧见祁珏泽,便注定误了终身。

  永珺郡主是镇国大将军的心肝肉,他自然不会驳了女儿的意见。

  女儿想嫁谁,便嫁谁。

  祁珏泽在乾京城的地位名声已经全然不似叶念凝当初离开之时。

  如今朝中已有日渐壮大的声音,要求皇上废太子,立平王。

  永珺郡主没有告诉祁珏泽。

  她愿意被他利用。

  也愿意助他登上那个位置,受万民朝拜。

  永珺郡主一直装着傻。

  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直到祁珏泽在定亲的前夕,突然发疯似的冲出平王府,骑了他的枣红色骏马,就往青州的方向去了。

  永珺郡主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在得知这消息的下一刻,便吹响了口哨,也唤来了自己的马儿。

  祁珏泽的速度比她快。

  所以她还是慢了些。

  最终也是风尘仆仆的感到了青州城。

  马不停蹄的让青州城的探子带她来了醉霄楼,叶念凝所在的地方。

  叶念凝还在认真的涮着菜。

  她最喜欢吃这切成小薄片的红薯。

  金黄灿灿的,放到铜炉子里煮上一会,便软烂香糯,清甜得很。

  叶念凝盯着铜炉子里随着红油漂浮的红薯小片。

  突然听到永珺郡主平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语气来。

  “你可知晓,祁珏泽一直心悦于你?”

  叶念凝吓得猛然抬起头来。

  正对上永珺郡主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头竟掩着丝悲凉。

  永珺郡主看着叶念凝,朱唇缓缓而启。

  神色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祁珏泽从小便喜欢你,喜欢到如今要定亲了,也要单枪匹马从乾京城一路跋山涉水的来青州,只为见你一面。

  让我猜猜,他同你说了什么?许是让你不要成亲,且等着他吧?”

  叶念凝木箸上原本夹着的红薯小片因为没夹得紧,又滑入了铜炉子里。

  她小嘴微张,粉腮扑着铜炉子的热气而泛红。

  盈盈的眼眸中满是诧异。

  叶念凝本没有听清祁珏泽说什么。

  可永珺郡主这般一说,她好像回忆起那几个模糊的字节,是这个意思。

  叶念凝吞了吞口水,放下筷子,认真的解释道。

  “永珺郡主,祁珏泽他曾心悦过我哥哥……啊不对,就是我曾扮成的叶念淼,差点成了断袖,许是这个缘故,他才转而喜欢我的吧?”

  叶念凝觉得这个解释实在有些牵强。

  但她实是难以料到像祁珏泽那般冷冰冰的人,怎的会喜欢她,抑或是男扮女装的她。

  她也不想因为她的缘故,给祁珏泽和永珺郡主添上任何麻烦。

  可她不愿意惹麻烦,麻烦却会找上门来。

  永珺郡主露出一抹浅笑,似是雨后初霁的海棠花。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叶念凝,他很早便知道你是女子,也很早便心悦你了。”

  “不论你是叶念凝还是叶念淼,你明白吗?”

  叶念凝觉得再美味的红薯小片,她也吃不下了。

  再懵懂迟钝如她。

  在经过永珺郡主的提点之后,也幡然醒悟。

  原来祁珏泽喜欢她噢。

  到底什么是喜欢呐?

  这是叶念凝长了几岁后,还是没觉察到的一种心情。

  可接下来,永珺郡主又拿起了木箸。

  “还有这么多菜没吃呢,怎的不吃了?”

  叶念凝顿了顿,直言不讳的回答道。

  “有点吃不下。”

  “既还有这么多菜,我便跟你讲个故事吧。”永珺郡主扬唇一笑,眸中却是挥散不去的心疼与怜惜。

  “来,吃吧。”永珺郡主给叶念凝夹了一筷子豆芽菜。

  叶念凝咬着白白胖胖的豆芽,清脆爽利,鲜香辣口。

  既有故事听,那便再吃些吧。

  围着小铜炉子,热气翻腾。

  哈几口气,酌一杯清茶。

  就着薄如蝉翼的肉片与鲜嫩翠绿的素菜。

  醉霄楼外是凛冽的初冬寒意,吹落大街上槐树的枯黄树叶。

  叶念凝望着永珺郡主朱唇轻启,在缥缈雾气中,给她讲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

  西域胡族有一位公主,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就连远在中原的乾京城每一位普通老百姓,也听说过她的绝世容貌。

  传言她只要往花丛中一站,蝴蝶皆会为她的美貌起舞,飞鸟皆会因她的美貌鸣叫。

  就这样一位艳冠四方的大美人儿。

  自是被西域各族的首领惦记着,胡族因她引起过诸多战事祸端。

  后来,她的爹爹,胡族族长,为了保全胡族。

  将她献给了乾朝最尊贵的九五之尊——皇上。

  可当时乾朝的皇帝已经垂垂老矣,连上朝都尚且困难,更别说又纳一位娇滴滴的妃子。

  不过皇帝没有拒绝。

  人皆有爱美之心。

  即便不能做别的事,养在宫里看着也是好的。

  就这样,胡族的大美人儿离开了胡族,跋涉千里,前往乾京城和亲。

  可惜路途遥远,美人儿又实在生得惊艳。

  即便是带着面纱,也能让惊鸿一瞥的人们生了歪念。

  一路上遭遇的天灾人祸实是太多。

  即便美人儿身边带的都是胡族最孔武有力的将士,也是损兵折将,护送的队伍一日日减少。

  皇上自然是派了军队去迎接。

  但胡族到底是个小族,皇上垂垂老矣对美人儿也没那么上心。

  所以也只是派了一小支军队,算不上精锐。

  即便护着胡族公主,也没护到乾京城,便已全军覆没。

  当皇上再接到消息时,胡族公主已经失踪了。

  皇上只是微微叹息了几句,然后随口遣了几个人去寻。

  也不甚上心。

  需要他上心的,是如今几个觊觎储君之位的儿子。

  皇上的子嗣不多。

  只有三四个。

  却个个才貌双全,神采英拔。

  也因为如此,皇上迟迟难以下决定,不知该立谁为太子。

  皇上总以为自己还身强力壮,不着急。

  却没想到病来如山倒,他不过大病一场,身体便大不如前,似油尽灯枯。

  可皇上还是不知该立谁为太子。

  每位皇子都极为优秀,背后的势力也十分深厚可靠,相互制约。

  无论皇上立哪位皇子,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给整个大乾带来不可预知的灾祸。

  就这样,皇子勾心斗角,在朝中经营各股势力,明里暗里交锋不断。

  皇上看着手足相残,却无可奈何,心痛不已,病情每日不断加重。

  却没有人知道。

  那位胡族公主并没有消失。

  她只是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到了乾京城。

  一路上只有她与随行的贴身侍女两人。

  她生得如此美丽,如此惊艳,身上又有着巨额的盘缠。

  路上经历的风波与个中辛酸。

  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公主早在这一路的风尘中,被人染指。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活泼充满着异域风情的少女。

  她的纯净,她的美丽。

  早已在一路的颠簸中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只有漫漫长夜里她抱着膝盖的无声哭泣。

  路上银两已被人骗光。

  单纯善良的公主一入繁华的乾京城,就被人注意到了。

  尽管她一路上已经形容狼狈,嫩白的小脸沾满了灰尘。

  可明珠难以蒙尘,她那双潋滟神秘的紫眸便惊艳了乾京城的凡夫俗子们。

  胡族公主已身无分文。

  又听不懂中原人说话。

  有人给她递上一杯热茶,送上一个香甜的馒头。

  公主单纯又善良,尽管路上被人欺负,被人欺骗,她依旧难防世间那些狡猾的老狐狸。

  她被骗入了乾京城最繁华的花楼。

  成了最耀眼最惊艳的花魁。

  千金难求,一夜良辰。

  胡族公主很聪明。

  花楼也实在是个颜色最厉害的大染缸。

  短短一段时间。

  胡族公主便学会了中原的语言,性子也大变了。

  她不再善良,不再天真,不再相信任何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脏得彻底。

  便彻底不再抱着入宫的希望。

  也不愿再回胡族,给族内增添任何麻烦。

  胡族公主便留在了乾京城最繁华的花楼内。

  夜夜笙歌,声色犬马。

  她只管欢声笑语,逢迎他人。

  很快,她便因出众的手段和深藏不露的智慧,成了花楼的新主人。

  而原来将她骗入花楼的老鸨,横死街头,无人问津。

  自胡族公主成了花楼的新主人。

  生意便越来越好了。

  花楼在乾京城的权贵圈内风生水起,胡族公主也越发娇媚了。

  只是她不再接客,八面玲珑的在各达官显贵之间周转,看得诸人心痒痒。

  胡族公主在乾京城适应得极好。

  无人知她从哪里来,也无人知她身世。

  反而显得她越发神秘,达官显贵趋之若鹜。

  直到八年之后。

  先帝尽管有神医替他诊治,也终归是熬不过生老病死。

  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新帝登基。

  三皇子成了这场鲜血淋漓的帝位争夺战里,唯一的胜者,满手鲜血。

  震惊整个乾京城的,便是新帝登基后,竟娶了众人眼中花楼的老鸨。

  也就是胡族公主。

  虽乾朝祖制,不能固守门第之成见。

  可这身份实在是太龌龊了些。

  新帝告诉天下人,这是胡族公主。

  当年和亲之时,因有流寇作祟,未能圆满。

  如今先帝已去,公主尚在,他自当替先帝行完这一整套和亲流程。

  彼时胡族已被灭族。

  理由也如此荒谬。

  但无论是文武百官或是乾朝百姓,都不敢反对。

  圣上之言,等同于天。

  胡族公主立即被册封为贵妃,进了宫。

  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朝野又是一片震惊。

  胡族公主出身花楼,谁知道她这孩子是那个男子的呢?

  可新帝却说。

  这是他的孩子。

  没人相信。

  终于新帝信不信,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

  胡族公主成了贵妃。

  愈发增娇盈媚,仪态万千。

  尽管流落风尘,尽管受尽磋磨。

  她的容颜依旧如同二八芳华的妙龄少女。

  艳压群芳,妍姿妖艳,压下了后宫佳丽粉黛三千。

  皇上似乎也不在乎胡族公主的经历,不在乎她经历过多少男子。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独独钟情她一人。

  胡族公主荣宠万千,宠冠后宫,圣眷一日比一日浓烈,让后宫妃嫔都眼红嫉妒,却还改变不了皇上一颗落在胡族公主身上,再也收不回的心。

  ……

  永珺郡主夹走最后一片牛肉薄片,看向叶念凝:“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叶念凝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心疼,又有些庆幸:“觉得胡族公主好可怜……但是她运气很好,遇到了对她那样好的夫君,不计前嫌,宠她护她。”

  如此风花雪月的故事,令人感动。

  永珺郡主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你可知,这胡族公主,就是祁玨泽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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