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很挑食, 又娇贵, 冷的不吃, 烫的不吃, 酸辣都不爱, 就好清淡的, 牙口保护的很好, 朝曦第一次见他时还有些吃惊。
虽然不是牙医,不过偶尔也要越庖代俎替人看看牙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白, 这么整齐,保护的这么好的牙齿,咬个铜板而已, 不至于崩掉, 流血是因为陡然用力,磕到了。
朝曦拿了水给他漱口, 等血差不多止住才让他张嘴瞧一瞧里面, 没什么大碍, 牙床有些肿, 给他敷些药含着便是。
没有口福, 饺子也吃不上了, 半边脸还因为崩到,肿了一些,瞧着不太明显, 细看才能看出来。
都是因为她才这样, 朝曦多少有些心虚,尤其沈斐从头到尾安安静静,没有指责也没有控诉,乖的像个被欺负了的宝宝,叫朝曦甚是心疼。
等过了饭点,朝曦过去问他还疼不疼?沈斐说不怎么疼了,才去后厨亲自给他熬了一碗粥,温温的不冷不烫才给他。
这温度对于沈斐来说还是有点烫,刚送进他嘴里,这人便眉头蹙紧,一副很疼的样子。
朝曦连忙放下勺子和碗,叫他张嘴看看,这个地方伤着,看伤治病都不方便,还好沈斐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叫他张嘴就张嘴,歪头就歪头。
大雪过后有些寒气,沈斐老寒腿须得养着,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其实根本不用锁,沈斐压根没有出去的欲望,闲闲坐在窗前,悠然看书。
在家里时他喜欢赤着脚,所以家里都铺了毡毯,遍布每个角落。
沈斐坐的是茶几床,很大,底下是空的,填上柴火便很暖,屋里也燃了火盆,温度保持在很暖的状态,他赤着脚完全没问题。
总之只要不出去,朝曦基本不怎么管他,难得沐休,也叫他做些喜欢的事,不能总是啥都不让做,压制他的天性和乐趣。
对于沈斐这个性子来说,一杯清茶,一束花,每天赤着脚走一走,就是他的全部乐趣了。
这厮的生活枯燥乏味,远不如朝曦,朝曦静也行,动也行,练武,种菜,做饭,采药,给人看病,陪平安玩,绣花,做衣裳都是她的乐趣。
最近天气太冷,平安虽然有食物,不过也吃不消,进入冬眠状态,偶尔醒一回,吃完就睡,睡完起来吃,若是运气好被朝曦赶上,敷衍似的陪她玩一会儿,立马又开始睡。
它与驯兽师关系越来越好,渐渐的不怎么粘朝曦,朝曦有些失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在京城要跟着沈斐随时进宫出宫,不好带着它,如果它一直心心念念等着她,朝曦会愧疚,它就这样没心没肺,只顾吃喝很好,起码不会伤心难过。
因为自己是造成沈斐受伤的罪魁祸首,朝曦几乎一会儿过来看一下沈斐,瞧一瞧他肿的地方有没有消下去。
没有消便换换药,或是从地窖里搬出冰块过来给他含着消肿。
冰块凉,刚切割好的菱角分明,朝曦怕刮到他的伤口,搁在火炉旁边,等化的差不多了才给他。
沈斐也不拒绝,给他就要,不给就不要,看来他也不讨厌吃冰块,要是讨厌,这么点小伤,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含着。
朝曦还要忙着做午饭,沈斐伤在嘴里,吃喝都跟以前不一样,须得温和的,特意给他做一份,做好回来发现桌上的冰块只剩下零星几块快化的还在,其它不知道是已经化成了水,还是被沈斐吃了,竟然不见了。
化成了水,水应该很多才是,那盘子里浅浅一层,难道都被沈斐吃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朝曦又拿来一盘,放在沈斐手边,自个儿谎称很忙出去,实际上躲在门后偷偷的往里看。
沈斐似乎没想到朝曦还玩这出,等她一走,手自然的伸进盘子里,边看书边吃冰块,不是为了含着,是单纯咬碎吃掉。
不知当零嘴,还是合他口味,很快又拿了一块,还没递到嘴边,手上突然一疼,冰块掉在桌子上,和冰块一起的还有一枚铜板。
铜板先是在桌子上滚了几圈,又掉在地上,还不停,一路滚去门口。
一只手捡起铜板,朝曦怒气冲冲过来,“沈斐,你还小吗?居然偷吃冰块!”
沈斐眼神一暗。
被抓到了。
冰块自然被朝曦拿走,不仅如此,还要挨一顿骂,朝曦从头到脚指着他的鼻子数落。
“自己胃不好不知道吗?还吃凉的,嫌自己命长?”
“知道老寒腿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因为你体内寒气过重。”
“胃痛发作多疼你不晓得吗?”
“是不是老寒腿疼的还不够,所以你还敢偷吃冰块?”
“吃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你差点把一盘吃掉。”
“是想拉肚子吗?”
“你看看你弱的,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推倒。”朝曦说着当真伸了一根手指头,点在沈斐胸口。
不知是点的太重,还是戳中了沈斐穴位,沈斐居然真的倒了下来。
黑发瞬间铺了一床,沈斐半躺着,点漆似墨的瞳子静静看她。
朝曦愣了一下,“胸口怎么了?”
她以为有伤,矮下身子过去检查,手刚拉开沈斐的衣襟,突然被沈斐握住,“一点事没有。”
顿了顿又道,“只是觉得你一根指头摁不倒我,所以配合你一把。”
朝曦无语,“身上是没伤,怕是伤着了脑子。”
她要站起来,沈斐依旧握住她的手,“朝曦。”
朝曦抬头看他。
“我不懂,”沈斐眼中倒影出她的身影,“只是一盘冰块而已,为什么你这么在乎?”
他是真的不懂,朝曦似乎有些大题小做,时常将他的小毛病放大,人无完人,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尽如人意。
朝曦一下子沉默起来,“你真的不懂?”
“嗯。”沈斐如实答道。
“沈斐。”朝曦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以前都是你给我讲故事,今天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斐静静听着,“你说。”
“鬼谷是师祖的师傅鬼谷子创立,据说那时候她已经一百高龄,不想医术断在她手里,所以养了些孤儿,孤儿长大,五十多年后她才长眠鬼谷,细算起来鬼谷子活了一百五十多岁。”
“后来鬼谷被师祖接手,那时师祖已然五十多岁,师傅是她捡来的弃婴,将弃婴养大,弃婴又捡来了我,在我九岁之前师祖还像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如果不是将药蛊给了我,怕是如今还跟以前似的,貌胜少女。”
“你见过我师傅吗?她今年起码四十多岁,可你看她哪点像?明明瞧着才十七八岁而已。”
“我们鬼谷长命,驻颜有术,可你不是鬼谷的人,没接受过鬼谷的传承,不好好保养,万一以后比我先死怎么办?”
这东西微妙,有些都是从小师祖师傅喂她吃的东西,有蛊也有药,从小开始便与众不同,沈斐现在已经有点晚,这方面不行,只能在其它方面注意一些。
所以沈斐干别的朝曦都不管,唯独对身体有害的,必须管。
“这样啊。”沈斐听了进去,面色也凝重起来,“那我以后听你的,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不让我碰的东西我绝对不碰。”
朝曦心中一暖,“也没有这么严重,我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重新炼制一个药蛊,寄生在沈斐身体里,如此沈斐即便小时候没吃过药和蛊,以后只要有药蛊在他体内,养个几十年,搞不好真能追上她。
沈斐这样的容貌若是老了,当真可惜,他就适合被摆放在冰柜里,当一个花瓶和玉饰,虽然冰冷冷,但是青春永驻。
“我不会让你老,也不会让你比我先死的。”朝曦目光坚定。
如此盛世美颜,她要看一辈子,怎么可能叫他半路先跑?
沈斐点头,“万一你比我先死呢?”
“那我就把你一刀捅了,下了地狱继续夫妻。”
沈斐抽气,“真狠。”
朝曦叉腰,“没办法,谁叫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人了,要是找到我立马踹了你。”
沈斐无奈,“不能光看样貌,也要看看品行,你把我踹了,去哪找能容你,忍你,任你胡来的人?”
朝曦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如果她真的踹了沈斐,怕还真找不到这么纵她,容她,宠她的人。
沈斐是独一无二的,当然表面不能这么说,犹自逞强道,“比你脾气好的也很多,总之我要是找到比你好看,比你脾气好的男人我就把你踹了。”
沈斐语气越发无奈,“嗯嗯,你高兴就好。”
他好像并不难过,毕竟他自个儿也知道,这就是玩笑话,朝曦不可能因为相貌和脾气就踹他。
朝曦往他怀里蹭了蹭,几乎半趴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胸口,闻他身上的味道,也在听他的心跳声。
不知是听的太入神,还是淡淡的清香太醉人,朝曦竟然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一醒来便是晚饭时间,吃完饭缠着沈斐玩了一会儿,让他教书,教认字,沈斐一改常态,变成好师傅,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俩人一教一学,到亥时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朝曦俩眼一睁,第一时间去摸身边,一般情况下她起的早,可以看见沈斐的睡颜。
睡着的沈斐格外安详,像个瓷娃娃似的。
今儿伸手进了被窝,竟摸了个空。
沈斐不在?
去哪呢?
朝曦简单洗漱过后去找他,一推开门便瞧见勤奋练剑的沈斐。
沈斐停下剑招,莞尔一笑,“你来晚了,我已经练了半个多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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