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难过死了, 种了那么多天, 自己还没来得及吃, 就被别人偷走, 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 又只丢了几盆菜, 也不好意思麻烦人查, 因为这个治罪不太现实,只好自己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忍一忍风平浪静。
镜花和水月安慰她, 没有了再种就是,关键再种还要很多天,朝曦已经买好了配肉, 明早就准备炒菜吃, 结果今晚来了个晴天霹雳。
就是怕被人偷走,才种在沈斐帐篷附近, 想一想军营后的山, 整个都空了, 哪敢种在那?种在别人的帐篷门口万一被人当成别人的, 随手摘吃了, 岂不是更惨?
所以选来选去, 就沈斐的帐篷附近最安全,四周都有人看守,白天没人敢光明正大的偷, 晚上朝曦在, 她耳力异常灵敏,有动静也能听到,就算避开了守卫,毕竟守卫只是守护沈斐的安全,而且处于守前门,后门的状态,朝曦的菜正好种在两边,算是死角,不小心可能会漏看。
他们会漏看,朝曦可不会漏听,然而今晚十分不巧,她出去上了个茅房,因为到处都是男人,女人很少,所以整个军营只有两处女人的茅房,朝曦走的远了些,回来菜就不见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不要追?
朝曦在追和回去睡觉,明天再追之间犹豫,还没考虑好,门帘被人掀开,沈斐披着披风,穿着薄衣出来,“怎么了?”
朝曦当即跑过去,捧着只剩下土的花瓶给他看,“有人偷了我的菜!”
简直不可饶恕!
“这一排都让他偷走了!”
她特意挂在帐篷外,想多晒晒太阳,屋里的菜和屋外的,明显屋外的菜长势更好。
屋内只能种些不喜阳光的菜,或是不急着吃的那种,急着吃的挂在外面,因为绳子是两边挂的,不好取,晚上朝曦便没有拿进帐篷,没成想被贼人偷走。
“肯定是两个人,要不然这边的瓶子轻了,那边会滑下去。”朝曦就是担心这个才没有捧进帐篷,怕摔了沈斐的瓶瓶罐罐,毕竟镜花姐姐特意告诉她,沈斐很喜欢这些。
她俩的紧张朝曦不是没有看出来,不过沈斐都说了让她用,她干嘛要客气?
“嗯。”沈斐先是点点头,后将目光望向两边看守的人。
那俩人连忙跪下,“属下看护不利,请王爷治罪。”
“去领三十鞭。”沈斐只淡淡吩咐了一句,便要拉着她进帐篷。
朝曦脚步止住,“我找的是菜,不是罚人啊?”
感觉沈斐弄错了重点。
“干嘛要打人,我种得菜,让人家帮忙看着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有反过来责罚人家的意思?”沈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沈斐斜斜瞥了那俩人一眼,“听到了吗?”
那两人头齐齐低下,“谢王爷不罚之恩。”
“嗯?”
那俩人赶忙改口,“谢朝曦姑娘求情。”
朝曦摆手,“没事没事。”
她最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连忙拉着沈斐进了帐篷,苦恼的一头栽进被子里。
“还在为了菜烦?”沈斐将披风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你若当真喜欢,咱们去把后山种了。”
朝曦翻个白眼,“那么大一个后山,你想累死我?”
她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罚那两个人?是贼的错,又不是他俩的错?”
“你真的以为不是他俩的错?”沈斐只着了一身亵衣上床,“这么多菜被偷,离的又近,不可能发现不了,只是觉得不重要,没当回事罢了。”
朝曦当即领悟,因为是她种得菜,不是沈斐的,所以那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被偷也懒得管,没想到沈斐会为她出头?
朝曦更不明白了,“沈斐,我是你的什么人?”
为什么她种得菜不重要?因为表面看来她就是个侍卫而已,还是靠暖床上位的侍卫。
她每天出入沈斐的帐篷,与沈斐同睡一床,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不可能没人知道,很早便有人传她的身份,还有人无缘无故骂她,说她是小骚蹄子,勾引沈斐等等。
朝曦也好奇了,她是沈斐的什么人?
“你说呢?”沈斐反问她。
“我是你的大夫,也是你的贴身侍卫,还跟你定了一年的夫妻之约,一年还没到,你还是我夫君。”
沈斐失笑,“哪有那么多身份,你只是我的王妃罢了。”
???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王妃了?”王妃可是要明媒正娶,宴请天下的,她这顶多算没名没分。
那些人也没有说错,她跟沈斐的关系可不就是暧昧不清,又是她主动,说她勾引沈斐完全说得通。
沈斐挑眉,“亲成了,觉也睡了,不是我的王妃是什么?”
他从背后抱住朝曦,声音闷闷的,仿佛压抑着什么似的,“朝曦,回京之后我补你三书六礼,纳彩下聘,八抬大轿请你嫁我王府可好?”
朝曦哼哼两声,“我没有嫁妆。”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我给你准备。”
“我也没有权贵的娘家。”
“我不要权贵,我自己就是权贵。”
“我现在还没有利用价值。”有一句话碧水书苑的苑长说对了,假如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沈斐还愿意跟她在一起的话,可不就是为了她这个人?
难道还能为了面子不成?
到了他这种地步,即便没有面子的事,也会被人说得极有面子。
就算他不娶她,别人也能有一万个理由站在他那边,说她身份低下,俩人不配云云。
所以为了面子绝不可能。
“你有过利用价值吗?”
朝曦:“……”
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总算明白沈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朋友啦,这么毒舌?谁敢跟他做朋友。
“睡了。”沈斐握住她还要挥来的拳头,掖在被子下,“明天醒来菜就回来了。”
朝曦抬头看了看他,“真的?”
“嗯。”
沈斐闭上眼,只轻轻应了一句,往后朝曦再说什么他也不理,安安静静躺着,睡着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突然一沉,朝曦压了过来,枕在他身上。
沈斐睁眼瞧了瞧,将手垫在她不断找角度的脑后,撑起一个弧度,正好放朝曦的脑袋,如此她才安静下来。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人将她的菜还回来,还有人光着身子负荆请罪,跪在帐篷门口。
沈斐出去时瞥都不瞥一眼,任他们跪着,反倒是朝曦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叫他们起来,他们也只有一句话,“小的心生贪念,偷了宁王的菜,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那是我的菜。”朝曦叉腰,“还回来就是,没必要这样,都起来吧。”
说来奇怪,“几盘菜而已,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偷?”
一共跪了四个人。
另外两人回话,“我俩是昨天守夜的侍卫,犯了包庇的罪。”
“包庇?”朝曦先是愣了愣,后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那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点头承认。
好啊,还团伙作案,就说这么多的菜,被偷了怎么侍卫不知道?搞了半天原来认识。
“继续跪着吧。”
朝曦也不管了,将她被拔走的菜洗洗,准备炒肉吃。
许是沈斐出声的及时,这些人还没将菜吃掉,他们本以为就偷个菜而已,不会有什么,朝曦也只是个‘暖床’的侍卫,宁王国务繁忙,根本没空理这种闲事。朝曦一个侍卫,没那么大权利追查,这事也只能憋在心里,谁料大半夜的宁王竟然特意披了披风出来查看。
还明里暗里给朝曦撑腰,朝曦不懂那些弯弯道道,他们懂,宁王让他们领鞭,其实已经看出了他们与偷菜的人认识,想让他们追回菜,又顺便卖朝曦一个人情。
将他们交给朝曦处理,朝曦处理了自己心里得劲,不处理正好让他们承一份情,左右都有好处。
本来这些个曲曲直直他们也一瓶子未满,半瓶子晃荡,几人坐在一起谈了一夜,总算将宁王短短几句话尽数猜透。
这样的人深藏不露,对他隐瞒小心思没用,不如坦诚,所以四人一起负荆请罪。
要怪就怪自己贪嘴,朝曦炒菜的时候就在帐篷外,那个香啊,忍不住便打了歪主意。
朝曦一点自觉都没有,又在他们面前炒菜,不知从哪弄来的锅,架在火上熟门熟路倒油,呛辣椒。
辣椒是水月和镜花姐姐带的,干的,朝曦有些惋惜,干的就没办法腌辣椒了,不过可以用来腌韭菜和蒜苗,吃起来不会那么呛。
镜花姐姐和水月姐姐还带了鸡蛋和鸭蛋,鸡蛋留着给沈斐打鸡蛋汤,剩下的用来腌咸鸭蛋,面粉和好,醒了半天,晚上蒸馒头吃。
还剩下一些肉,怕坏,朝曦用来包饺子,不吃,先存着,这样一天三顿都有东西可以换着吃。
沈斐最近似乎又被她养胖,朝曦夜里摸了一下,腰身稍稍粗了那么丁点,他太瘦了,胖了好看。
一天吃四顿饭,偶尔还有点心和蛋汤,不胖才怪,胖了脸上有肉,皮肤瞧着越发细腻有光泽,只不过朝曦有的担心,照这样喂下去,沈斐会不会被他喂成小胖子?
沈斐这样的人不可能允许自己胖成那样。
朝曦很快发现这人没人监督,自己晨练起来,每天坚持一个时辰,没多久肚腹上一层薄薄的肌肉。
朝曦开始以为要打仗了,问沈斐,沈斐只说时机未到,不是打仗。
再问旁的他也不说,总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但他还是坚持每天早上起床练功。
许是偷懒太久,开始找不着状态,后来越来越上手,动作也越来越快,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只有他一抹身影上下纷飞,衣袖吹的猎猎生风,越发显得人宛如天上坠下的谪仙一般,踩云欲飞。
朝曦每天都担心他真的飞走,只要沈斐练功,她便搬个小板凳坐门口,一来监督沈斐,二来看她的菜,免得再被人偷。
沈斐吃得多,自己不自觉晨练,身体自然好了许多,腿上的青紫消失,手腕上的纱布也终于可以拆了。
朝曦不喜欢那个伤,每次抹完药都会给他包扎起来,谁都不让看,只在检查的时候瞧两眼。
一点痕迹都不想留,肉眼有时候又会看错,朝曦便抓了沈斐的手腕放在蜡烛下,仔细观看,结果不小心摸索出个新玩法,把沈斐的手指头放在蜡烛前,宛如照透了一般,晶莹透亮,微微发光,里面的细小血管也能窥见一二。
朝曦来了兴趣,又在太阳光下试了试,中午的阳光强烈,沈斐站在还未融化的雪景中间,仿佛被镀了一层光似的,显得那般明媚耀眼。
本来只单纯想玩他的手,现在……
干脆整个人扑过去,原来都是从背后扑,这回直直正面扑,沈斐踉跄几步才接住她,最后还是因为脚滑俩人一起栽进雪地里。
离得近了,朝曦发现沈斐的衣裳破了个洞,似乎是被蜡烛烧出来的,她这两天刚好跟镜花姐姐学了针线活,正愁没东西给她实践呢,沈斐自个儿送上门来。
“衣裳脱了。”朝曦指了指他的袖子,“破了个洞,我给你缝缝。”
沈斐狐疑的瞧着她,“你会缝?”
“说得好像我不会似的。”其实本来确实不会,“这么简单很快的,你先把衣裳给我。”
沈斐半信半疑,手倒是快,配合的将衣裳脱了给她,朝曦回去拿针线,就坐在门口缝,果然像她说得似的,很快,一柱香不到,缝了片叶子出来。
本来打算缝花朵,奈何手艺活不过关,勉强缝了片叶子。
选错了颜色,看着差不多都是天蓝色,实际上缝到一块去后变成了宝蓝色,这一片瞧着便格外明显,与周围不大融洽。
朝曦将衣裳还给沈斐,“凑合着穿,反正也没人看你。”
说罢红了脸,一阵风似的跑了。
沈斐撑开衣裳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勾起。
第二天他果然依着朝曦,‘凑合着穿’,那个洞本来在袖子处,不太明显,偏偏朝曦选错了蓝,宝蓝色和天蓝色虽然都带‘蓝’,效果可差远了,就像狗和狗熊,是天壤之别,只要他稍稍抬起袖子,那一片宝蓝色的叶子便会被人尽收眼底。
镜花也瞧见了,没忍住翻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朝曦姑娘搞得鬼。
她主动道,“公子,我给你拆了重新缝吧。”
沈斐摇头,“不要拆,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
都说谈情说爱的人就像小了十岁似的,变得幼稚起来,公子最近似乎也有些孩子气。
“谁绣的丢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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