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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不知嫡姐是夫郎 雪花肉 4528 2021-03-30 09:46

  奚娴生下的是个女儿。

  小公主尚在襁褓里, 并未睁眼, 皱巴巴粉嫩的一小团, 软乎乎的小手蜷着, 毫无知觉的张着小嘴睡觉, 哈喇子沾湿了小块布料。

  奚娴再次醒来时, 室内早已变得明亮而洁净, 她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味,似乎如蛆附骨的仇恨和高傲,也随之消散了。

  春草为她抱来了小公主, 奚娴垂下眼眸,手指轻触了孩子稚嫩的面颊,宝宝翕动了一下唇, 继续香甜沉眠, 浑身散发着软乎乎的奶香。

  奚娴的长发披散着,一张脸苍白无光, 但唇角却微微弯起, 逗弄了一会子女儿, 便把孩子交给了乳母照顾。

  奚娴坐月子的时候, 便非常安静, 沉默寡言, 时而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转眼看着窗外微风拂过满院芳菲,又能无言半个下午, 直到斗转星移, 夜空黯淡,她才回过神。

  春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轻声道:“主子,您该多歇息些日子,太医也说了,月子时不宜伤神,若否恐是要落下病根。”

  床榻上的女子笑了笑,托腮温柔道:“只是太高兴了,总是忍不住期待坐完月子……”

  她这样说着,顿了顿,便没有再多话了,又羞涩的偏头含笑,宛若少女,在黑夜中有些阴森森的邪恶诡异。

  春草只觉心惊肉跳的,过了半晌才道:“喏,主子高兴,便是奴婢的福气。”

  奚娴看着她,似乎很遗憾春草没法理解她,叹了口气摆摆手,便叫春草退了下去。

  这段时间里,奚娴甚至没有见到无拘。

  她也不知儿子在忙些什么,使唤春草去叫了两趟,无拘却都并没有来瞧她。

  奚娴对这孩子多少有些无奈,生而倔强的话,其实将来或许会过得有些痛苦也未可知呢。

  总而言之,随他去吧,反正母后就在这里,想要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

  月子过得飞快,奚娴觉得自己甚至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想,便在发呆中度过了两月。

  月子过后,奚娴的身材也没有完全恢复,反而变得有些丰满……

  令她不满意的是,发现自己的腰也粗了一圈,原本精致尖细的下颌,也变得触感丰润,如果稍不注意,下巴便多了一重。

  虽则腰线处原本就有些过于纤细易折之感,但现在的手感显然让她无法满意,腹部下方甚至多了一点妊娠纹。

  毕竟,过了这段时间,她便要见到嫡姐了。

  可是见到嫡姐之后呢?

  如果不好看的话,是无法与嫡姐比肩的呀,那她怎么能不知廉耻的抱着姐姐,和姐姐聊她们的孩子呢?

  奚娴起身后,便再也没有找过镜子。

  宫殿中的那面铜镜被绒布整块包裹起来,可惜她依旧无法满足。

  甚至变得有些暴躁而敏感。

  她时时刻刻犹疑自己是不是变得不好看了,只怕叫姐姐嫌弃,用膳的时候,看书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伸手摸着腹部。

  那里刚生过一个孩子,变得略带松弛,没有了曾经的紧致纤柔,日日夜夜心生焦躁。

  奚娴甚至怀疑自己的乳I房也变得下坠而丑陋。

  她又忍不住拨开铜镜上的绒布,然后仔细的看镜中的自己。

  还是一如既往的容貌,眼里却没了原本的感觉。

  就像是被剥离的某种特制,令她已经不屑装作天真,最深处的戾气和暴躁翻涌而出,令奚娴认为自己长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她猛地一把摔落了手上的铜镜,甚至抬脚把它踩得四分五裂,脚掌上的痛楚令她更为郁闷。

  心雨连绵不绝,侵蚀入骨,浑身酸痛颓丧。

  春草进来为她收拾残局时,四周的花瓶和妆奁俱被奚娴摔碎了,就连架子床上的纱帘也被她用手撕烂的差不多,而奚娴正坐在地上,赤着雪白的脚踝哭泣。

  春草有些无奈起来,吩咐几个宫人收拾了宫殿,又上前轻声细语道:“娘娘……您不要难过……”

  “您最喜欢的姐姐,不是还在偏殿等着您么?”

  听到她这样说,奚娴慢慢抬起了眼睛。一双漂亮缀着雨露的杏眼,除了里头布满了血丝意外,脆弱美丽的像是夜空中的星辰。

  可是奚娴却一直觉得自己十分丑陋,甚至丑陋到令她羞于见人。

  产后不允许嬷嬷为她按摩推拿,也不准许别人看她的脸超过两息,甚至剪烂了自己原本那些华贵的宫裙,每天穿着宽松毫无缀饰的裙子走来走去,焦躁而黯淡。

  可是在春草看来,这完全不会减少奚娴的美丽,只会令她看上去多了几分错乱和憔悴罢了。

  看见奚娴多了这样的神情,春草又温柔道:“主子,我们请的……大夫,医术昌明,只这两月的时间,您的姐姐便被治愈了哦。内脏都被掏空了,以后您便可以……”

  “啪——”

  奚娴瞬间扬起手,干脆赏了春草一个狠戾的巴掌。

  春草平庸而白皙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瞬息间便肿了起来。

  她的眼中带着剧烈的阴寒之感,眉宇间带着难言的冷漠,嗓音沙哑的像是刮着砂纸,尖锐满含戾气:“我姐姐健健康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掏空内脏?”

  “她明明只是睡得很好……睡得很香甜,永远都不会醒过来而已。”

  春草跪在地上,顺着奚娴所说的话,用很轻很温柔的嗓音道:“是的——您的姐姐,只是睡着了,只要您愿意,她的寝宫随时都能对您开放。”

  她这样说完,奚娴便忽然像是怀春的少女,用猫儿讨食一般的眼神看着她,还有细软微哑的嗓音:“姐姐……会不会、会不会嫌弃我?”

  “我生了孩子,又长得不好看了,她会不会对我失望?”

  “不好看的话,就配不上姐姐了,如果我抱她,就像是玷污了纯净的天上之水……”

  奚娴说到最后,眼里慢慢泛起细碎的波澜,歪着头看着春草,小声道:“姐姐是那样洁净高傲的人啊,你大概从来不知道。以前我想亲近她,也会被她折断手腕的……”

  春草不得不说道:“娘娘,您的姐姐这样爱你,一定不会的。”

  甘愿为您而死。

  不,不是甘愿的,或许是不得不。

  因为那药的剂量实在太多了,娘娘生产的时候,出了那么多的血,满屋子都是血腥味,那药味顺着满屋子的空气被吸入鼻腔……

  任凭是谁,没有防备的话,都会动弹不得的。

  那可是,能够毒晕一头猛兽的剂量,所以即便不甘愿,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至少奚娴不知道自己多食了,那些人哪里这样在乎她的身子,只要能杀了皇帝,那就达成了最终的夙愿罢了。

  春草这样想着,略带讽刺,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却稍纵即逝,即便是距离她最近的奚娴都无法察觉。

  很快,奚娴便在春草的陪伴之下,把自己梳妆打扮起来,乌黑的发丝别梳成温婉而秀丽的发髻,头上插着姐姐戴过的羊脂白玉簪子,一张脸抹了玉容膏,变得素白而晶莹。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似乎还是不太满意,捏了捏耳垂思索道:“不行呀,姐姐喜欢俏皮一些的装束,这样的话,她不会太高兴的。”

  于是春草不得不将奚娴头上的发髻拆解下来,再为她换上喜气一些的簪子,眉间贴上了嵌着珍珠的花钿。

  这样喜气的颜色,却令奚娴莫名觉得烦躁,所以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自己发髻上的绸缎,一把扯了下来,连带着撕下小块的发髻,上头沾着丝丝点点的血迹和血肉。

  即便像是春草这样沉默而处变不惊的人,都会被惊吓到,甚至微微睁大了眼瞳,不过很快便恢复了端正而表面的笑容。

  “您不喜欢的话,还有别的样式哦,长安城时新的发髻,宫墙外的贵妇人都这么簪戴,这几月您的姐姐也并没有出过宫,或许她没有见过吧,所以您这样打扮的话,看上去会很新鲜呢。”

  奚娴听到这样的说辞,若有所思的笑了,她轻声细语,像个优雅平和的贵妇人道:“嗯,那就麻烦你了,春草。”

  她把手上沾血的发丝给扔在一旁,面上的神情毫无所谓,甚至不觉得那块流血的头皮还在紧绷发疼。

  春草刻意将受伤的地方掩盖了过去,为奚娴梳了一个独特而清纯的发髻,乌黑的发丝间簪了一对珍珠华胜,发髻似拧旋,又像灵蛇。

  可是奚娴还是不怎么满意。

  她想要继续伸手残害自己的头发,却被春草迅速阻止,并且为她小心翼翼的拆下了固定住的华胜。

  这么漂亮的头发,还有完美的身体和脸蛋,可不能被主子自己毁掉了。

  春草对于奚娴,有一种莫名的执拗啊。

  过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了,奚娴仍旧并没有决定好到底梳甚么样的发髻,于是犹豫了一下,低头沉默半晌,沙哑说道:“我……我还是明天再去见姐姐罢。”

  “今日去的话,说不定叨扰她歇息了。”

  春草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点头道:“您的考虑十分周全。”

  于是奚娴又坐在窗边发呆,拨弄着自己指甲上镶嵌的金玉,一点一点抠着,直到把指甲拨得鲜血淋漓,然后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慢慢咧到耳根。

  真是的,为了见到姐姐,她实在付出了太多的精力。

  希望姐姐莫要把她赶走才是。

  奚娴夜里盗汗,又睡不好,甚至害怕自己睡不好的话,面色也会变得很差,这样又不配见到姐姐了。

  奚娴第二日,又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时间越过越快,令她变得有些焦虑。

  很快便忽然起身,决定就这样披着头发去见姐姐。

  这样看上去比较清爽,从前姐姐也喜欢这样穿戴的。

  奚娴的面容上缓缓爬上粉嫩的血色,提着裙摆一刻不停的往外走,外头的宫人纷纷与她行礼,却被春草打发了回去。

  奚娴沿着回廊跑着,却越走越慢,直到侧殿之前,她的脚步已经很迟缓了。

  顿了顿,奚娴回过头,略显局促茫然的看着春草,长发被风吹得微散了,才慢慢道:“……我,看上去是不是,胖了……是不是比从前老了。”

  春草不希望主子再这般折腾下去,于是安抚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美貌。”

  奚娴听罢,杏眼看着春草许久,才慢慢点头,然后迟疑着踏入了幽暗的宫殿。

  里头和外面的清朗风光,完全背道而驰。

  阴冷的,黯淡的,昏黄的,除了四角的鱼油灯,全然没有了别的光彩。

  奚娴甚至,恍惚间能闻见一点血腥味,被浓重的檀木香覆盖住,就像是她生产那天一样的浓郁。

  她忽然有些惶恐,捏着自己的长发,在润白的指尖绞着,一圈一圈的打转。

  她想了想,又安心了起来。这么昏暗的话,姐姐一定没法看见她的憔悴了。

  微风吹起床幔,奚娴看到稍远处重重纱帐间躺着一个人,似乎穿着素白的长裙,边缘绣着朵朵盛开的雪莲花,漆黑的长发从床榻上逶迤稍半,身材纤细而瘦削。

  比从前要瘦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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