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主屋内, 农嬷嬷早已摆上午膳。
“姑娘, 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小厨房替您熬的乌鸡汤。这是二夫人派人送来的人参鹿茸, 最是提气。这是三夫人令人送来的小孩衣物, 还有长命锁。”
国宝熊猫苏娇怜坐在绣墩上, 一个劲的点头, 目光还是不离自己面前的那盘酸白菜。
自怀孕后, 苏娇怜就喜欢吃酸的东西,越酸越好。
陆重行坐在苏娇怜身边,看小姑娘一口一筷酸白菜, 禁不住暗蹙了蹙眉,真有那么好吃吗?
想完,男人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 在苏娇怜护食的白眼中放入口中, 然后慢吞吞的咽下去。
真是非常难吃了。
男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内心毫无波动。
用过午膳, 睡了一早上的苏娇怜精神又懒怠下去。她靠在榻上, 搂着靠枕, 闭上了眼小憩。
男人褪去外衫, 钻进被褥内, 将苏娇怜揽进怀里。
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半刻, 突然一个机灵醒过来,就看到男人猩红着一双眼,正在看头顶的红木梁。
红木梁上隐隐绰绰显出一道暗影, 哆嗦着钻入阴影内。
苏娇怜无暇顾及其它, 只伸手一把捧住陆重行的脸。她记得原书中杨柔婉在陆重行身处梦魇时,最常做的便是将人搂在怀里,替他顺发。
苏娇怜学着杨柔婉的样子把陆重行搂在怀里,还没开始顺发,就听男人道:“别弄乱我的发型。”
苏娇怜:……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吗?
白忙活给你当媳妇了,居然连头发都不让她摸!
苏娇怜气鼓鼓的直接就把男人束好的头发给抓成了鸟窝,然后恶向胆边生的道:“叫爸爸。”
陆重行懒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斜睨苏娇怜一眼,双眸中的猩红渐渐退去,整个人又变成了那副清冷的高贵公子模样。
苏娇怜一个反身坐到男人身上,“我一手把你拉扯大,你居然都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言语间满满充斥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一手把自己二十四岁的老父亲拉扯大的心酸血泪。
陆重行伸手,掐住苏娇怜的腰肢,然后突然往上丁页了丁页。
苏娇怜:!!!这是什么操作!她需要静静!居然敢这么对待你的爸爸!
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从榻上下来,苏娇怜一脸惊恐的看着占了她被窝的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姑娘,礼姑娘来了。”外头传来农嬷嬷的呼唤声。
苏娇怜赶紧提裙趿拉上绣鞋,转身就奔了出去。
礼书女正站在院子里欣赏那满院的桃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头一看,就见苏娇怜披头散发的朝她冲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你这是,后头有狗追你?”
不是狗,是狼。苏娇怜在心里纠正完,就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礼书女跟着一道蹲下来,压着声音道:“我听说你怀孕了?”
苏娇怜悲痛的点了点头。
结婚半载,喜得贵子。
礼书女上下打量她,“我刚才看你跑的那么欢实,还以为是外头在瞎说呢。”
苏娇怜喘完气,终于能正常开口说话了,“外头又传开了?”
说到这个,礼书女就是一阵激动,她露出一脸八卦神色,将外面流传至广的八卦分享给苏娇怜,“大家都说陆重行不举,这孩子不是他的。”
所以这是准备给陆重行众筹一顶大绿帽吗?苏娇怜在心里默默吐槽。
见礼书女露出一副意犹未尽想继续吐槽八卦的表情,苏娇怜仰头看一眼天际处布满晚霞的天色,道:“用午膳了吗?”
“没有。”礼书女摇头,舔了舔唇。
“那用晚膳了吗?”
礼书女继续摇头。
苏娇怜叹息一声,领着这朵塑料花去了主屋,然后吩咐农嬷嬷摆上几盘糕点瓜果,再来一盅冰糖燕窝粥之类的礼书女喜欢的甜腻物。
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但现在吃午膳也太晚了,所以苏娇怜便只能寻点东西给礼书女稍垫垫肚子。
礼书女看着面前的冰糖燕窝粥,暗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动勺。
“怎么不吃?”苏娇怜道。
礼书女发出一声幽幽叹息,“美丑有命,胖瘦在天,天要我胖,无能为力,吃!”
苏娇怜:……
内室发出一阵声响,伴随着虫虫可怜的呜咽声。
苏娇怜看一眼吃的正起劲的礼书女,心急的提裙走进去,刚刚拨开珠帘就被男人揽着腰拽到了榻上。
隔扇半开,苏娇怜能看到房廊上刚刚被丫鬟挂上去的红纱笼灯,抵着月色,十足美丽。
“你做什么?”苏娇怜看着自己被抽开的腰带,一脸震惊。
“做,爱做的事啊。”男人俯身凑到苏娇怜耳畔,声音低哑暗沉,带着细腻的尾音,然后轻启薄唇,吐出两字,“爸爸。”
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儿子!
陆重行虽然不懂这“爸爸”为何意,但大概也能猜到其意思,可能就跟大爷差不多吧。
男人越发起劲,小姑娘呜呜咽咽着小嗓子,软绵绵的带着点小沙哑,那都是陆重行的杰作。毕竟一晚上折腾了醒,醒了睡,任谁都不好受。
“放开……会被发现的。”
礼书女还在外面吃冰糖燕窝粥呢!
“呵。”真是只小妖精,喜欢人看吗?
陆重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沁着一层细腻薄汗,滚烫的汗珠顺着面颊下颚滑落,滴滴答答的浸湿了小枕头,跟苏娇怜的香汗混杂在一处。
就着这个姿势,苏娇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她醒来,已是翌日晨间,她是被饿醒的。
“你替我把衣裳拿来。”慢慢吞吞的从折腾了自己许久的不孝子身上挪开,苏娇怜羞赧的缩在被褥里,声音细绵。
男人起身,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熬夜的憔悴。看的苏娇怜羡慕不已。
呵,男人。
一边慢吞吞的穿着衣裳,苏娇怜一边声音细细道:“福太医说,前三月,禁止房.事。会伤了孩子的。”
福太医: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都没成型呢,伤不着。”陆重行穿戴完毕,扬起朝服宽袖,将青丝束起,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道:“别出去乱跑,待我下朝回来若是没瞧见你……”
后面的话男人没有说。
无声胜有声的威胁才最是令人发憷。
苏娇怜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在男人上朝去后,赶紧爬起来跟礼书女偷着溜了出去。
自怀孕后,苏娇怜日日被闷在屋子里头。
其实她的身子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羸弱,适当运动才能更好的保持健康。当然,是积极向上的正经运动。
“对了,杨柔婉那个女人最近还老往你那处跑吗?”礼书女啃着手里的糖葫芦,面颊鼓鼓的塞满了吃食。
苏娇怜回想了一下,道:“近日里好像没瞧见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要小心些。”礼书女发出忠告。
苏娇怜下意识点头。杨柔婉对于苏娇怜来说,确实是最大的威胁。昨日里是苏娇怜第一次看到陆重行发病,但显然,那个时候的男人已经自己缓过来了。
昨日里陆兴雄为了鱼香婉来向陆重行讨要福妙医一事,似乎触到了陆重行心底的某根弦,导致陆重行在白日里便发了梦魇。苏娇怜想象不到男人在初醒时的症状,但却能从原书中得知,那个时候的男人是无助且痛苦的。
强大如男主,却也必然会有一个致命弱点。而这个弱点,只有女主能治。
在原书中,能缓解男主这个弱点的人,就是杨柔婉。
所以说起来,杨柔婉和陆嘉比起来,还真的不知道谁更女主一点。
苏娇怜苦苦思索原书中杨柔婉在医治男主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真的是要杨柔婉这个人,才是陆重行的药?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娇怜便直觉心口不舒服。
成婚半载,发现自己丢了心,怀了娃,苏娇怜的心情就跟坐云霄飞车似得跌宕起伏。
“这糕点味道还不错,听说是新出的品种。”礼书女将手里新买的糕点掰了一半给苏娇怜。
苏娇怜举着那块软绵绵的糕点轻咬一口,然后突然眼前一亮。
薄荷!对呀,上次在陆老太太的屋子里,她就闻到杨柔婉身上有股子薄荷味,那薄荷加在香里,味道既不会太重,又不会太轻,怪不得原书中的男主老是喜欢凑杨柔婉脖子。
苏娇怜惊喜异常,恨不能立刻去野地里挖盆薄荷回去,却不防胳膊被礼书女一拽。
“怎么了?”苏娇怜奇怪的转头看向礼书女。
礼书女露出一脸深沉表情,“我没带钱。”
吃了一半糕点的苏娇怜下意识看向老板。
老板原本笑眯眯的脸色在听到礼书女的话后立时搭拢下来,露出一副“穿的光鲜靓丽居然没想到是个穷逼”的即视感。
“那我们……”苏娇怜呐呐的不知所措。
做惯了阔太太,现在的苏娇怜出门自然也不带钱。
礼书女站在原处细想半刻,然后突然转身,朝着站在一旁书生装扮的男人道:“打劫。”
苏娇怜:???现在都流行这样的操作?
那书生倒是个好脾气的,转过身来看到礼书女,明显一愣,继而笑道:“原来是礼姑娘。”
礼书女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熟人面前出丑。
季莘一脸温和道:“怎么了?礼姑娘难道不识得我了吗?”
礼书女当然认识季莘,毕竟她给他老娘送了半个月的枇杷叶。
礼书女陷入了沉默,陪在季莘身边的另外一个蓝衣书生看到礼书女膀大腰圆的体格,想起外传礼书女的嚣张事迹,当即便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没钱……”
“不要钱。”礼书女的头越埋越低。
那蓝衣书生一愣,看到站在礼书女身边的苏娇怜,当即一把挥开季莘,挺起胸脯道:“放过我兄弟,冲我来。”
苏娇怜:我们是正经人,不劫色。
“姑娘,到底给不给钱了?”老板看不过去,“后头还那么多人排队呢。”
百年老店的规矩,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赊账。
季莘笑着给礼书女和苏娇怜付了银钱,然后又绅士的将两人送回英国公府。
蓝衣书生在知道了苏娇怜的身份后,免不了一阵忧心叹息。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像皇城第一君子陆重行那样的男人都压不住的女人,他们还是别想了吧。
“娇娇儿,天色不早了,我该回礼部尚书府了。”礼书女突然顿住步子,朝苏娇怜使了个眼神。
苏娇怜瞬时明了,转头跟季莘道:“月黑风高,坏人太多,劳烦季公子将礼姑娘送回礼部尚书府。”
柔弱至极只能打打老虎的礼书女一脸羞涩。
“好。”季莘一口应下,拱手与礼书女道:“礼姑娘不嫌弃季某,是季某的福分。”
看着被季莘轻轻松松就勾搭了去了礼书女,苏娇怜忍不住一阵叹息。
别以为她没看到礼书女腰间别着那么个沉甸甸的荷包,什么没带银钱只是借口吧喂!这么烂的借口也亏得你说得出口。
苏娇怜感叹完,转身就看到蓝衣书生还站在她身后。
蓝衣书生看着眼前袅袅娜娜的美人,正欲展现一下绅士风度,突兀感觉头皮一凉,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美人身后的男人。
男人长得十足俊美,只是脸色非常的不好看,沉如锅底,浸着股狠戾。
蓝衣书生扭头就跑。
“多谢公子相……”送???
“回去了。”身后陡然传来一阵低哑嗓音,苏娇怜一个机灵,赶紧抓着自个儿的耳朵溜进了宅子。
待苏娇怜回到院子,却没看到陆重行的身影,一问才知,那只大猪蹄子居然半路被杨柔婉那只小□□勾搭去了!
“姑娘,是老太太唤大爷去的,杨姑娘只是顺路碰到了,所以两人才一道去见的老太太。”农嬷嬷怕苏娇怜气坏了身子,赶紧一阵劝。
苏娇怜还是不开心。
自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苏娇怜也不再藏着掖着。但凡看到一个女性生物出现在陆重行身边,就忍不住的一阵一阵泛酸,整个人就跟酸白菜似得。
“嬷嬷,拿针来。”
“姑娘,您要干什么啊?您可不能做什么傻事啊!”农嬷嬷一脸惊恐的压着声音喊。
苏娇怜瘪嘴,“我还没走上人生巅峰,做什么傻事呀。”
农嬷嬷: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呢。
……
月色初显,陆重行直至掌灯时分才回到宅子里来。
苏娇怜听到动静,赶紧颠颠的奔出去相迎。
月色下,那个身穿藕荷色长裙的女子梳妇人髻,面容稚嫩,小鸟似得欢愉。
真是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怎么什么时候瞧着都这么开心?这世上有这么多开心事吗?
这样想着,男人也止不住的勾起了唇,更衬得整个人风姿玉朗的好看。
“好看吗?”小姑娘站在陆重行面前转了个圈。
她身穿细薄裙衫,青丝梳起,露出一张白腻小脸,身姿翩翩如欲起舞的蝴蝶,让人忍不住的想伸手拽住那抹罗袖,生恐这只小仙女乘月而去了。
但最惹人注目的,却还是那双玉耳上缀着的白玉耳坠子。
那对白玉耳坠子极白,毫无瑕疵,但却抵不上小姑娘那双凝白如珍珠似得玉耳。
随着苏娇怜微微晃动的身形,那对白玉耳坠子也浅浅流动,在月色下衬出莹白月华,露出女子最美的后颈。贴着青丝,拉出脖颈线条,陆重行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好看。”男人哑着嗓子开口,伸手,在要触到那白玉耳坠子时突兀收手,然后深深叹出一口气,“为何突然打了耳洞?”
生嫩的耳洞红肿肿的一看就是刚刚戳出来的。这么个怕疼的小东西,却居然为了戴他送的耳坠子打了耳洞……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霸道如他,也会心软。
苏娇怜转身,反手握住陆重行的手,搭在柔软的掌心里细细摩挲。
“就是觉得那么好看的耳坠子如果不戴起来,不是浪费了嘛……”小姑娘噘着嘴,低着脑袋,声音嗡嗡的听不真切,带着明显的羞赧。
陆重行低笑一声,望向女子的眼眸中满是温柔情愫。
苏娇怜掰着男人的手指头,突然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物,然后直接就给他套在了腕子上。
“这是什么?”男人的手腕上被套了一条珠串子,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隐隐绰绰间能闻到熟悉的凉香,好似是被浸了银丹草。
“这是浸了银丹草的珠串子。”苏娇怜捏着陆重行的手指头,抬手拨弄了一下那珠串子,然后仰头笑道:“这是在告诉别的小朋友,你已经有小祖宗了。”
“小祖宗?”男人压着舌头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突兀沉笑道:“想做我祖宗,胆子真不小。”
苏娇怜面色更红,她踮脚,伸出细瘦的藕臂,鼓起勇气将其搭在陆重行的脖颈上,然后吊着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左右扭了扭,裙裾轻动,流动月华,声音软绵绵的娇嗔道:“弱水三千,你只许取我一瓢饮。”
男人拨弄了一下腕子上浸着银丹草香味的沉香料珠串子,缓慢开口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饮。”陆重行漆黑的双眸定定落在苏娇怜身上,似乎是在下郑重的承诺。
听到了男人的回答,小姑娘却还觉得不放心,反问道:“为何弱水三千,你只取我这一瓢饮?”
男人沉思半刻,垂眸道:“你这瓢离得最近。”
苏娇怜:……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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