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范家牵扯到三五年前的旧事, 时间久远账目繁杂, 禹王前几日都是早上散值就来范府, 快到子时才离开, 禹王府和范府离得不近, 且禹王本人手上还有要处理的公事, 如此一来, 禹王便提议暂住在范府里。
范芦听到这个提议,脑顶如有焦雷劈过,瞬间就联想到, 同僚中有人与他一样牵连到这起贪墨案件中,那名官员担心被新帝与禹王贬谪外放,竟然在禹王入府查账时, 将自己才十三岁的女儿送到了禹王跟前。后来呢, 禹王宣布那名官员无罪,朝堂之上、内宅之中可是传遍了各种香艳段子。范芦断不会为了“洗脱”莫须有的罪名, 做那种糊涂事, 可禹王要住在这府上, 这司马昭之心……
可叹她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又处于守孝期, 连常住在亲戚家躲避的机会都没。
范芦唯一能想到保护两个女儿的办法, 就是让范伊夏搬到正院和范伊秋同住,再多安排家丁守在院子外面,他白日若得闲, 就去正院陪两个孩子, 吃完晚饭就嘱咐她们不要出院子。
范伊秋被限制了行动,心中大不乐意,但又担心让父亲和姐姐看出来,只能憋着自个儿郁闷。范伊夏不知聂垚入住范府的目的是否带了私人感情,但毕竟父亲和他是政敌,趁新帝登基惩贪肃吏,以此来铲除父亲,而后在枢密院安排自己的人,岂不是对聂垚很有利?
于是范府合家上下对禹王聂垚的到来各怀心思。聂垚本来还想煞有介事地在府中转一圈,选一处离范伊夏的住所最近的院落,但见范芦对他的防范,只得作罢。
恰范府的做账管事,才来范府二年,对前几年的账目不甚熟悉,范伊夏不放心新来管事做的账目,每每她核查之后,才上报给聂垚。范芦算是低估了聂垚,聂垚虽然住得离正院远些,但范府之中他想知道的事,总能打听得清楚。
“你说范姑娘早晚去祠堂,余下的时间核对账本?那岂不是眼睛会累坏?”聂垚从卫书岷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只怕累着范伊夏了,想了想又道,“我现在就给范大人知会一声,这几年的账目缓些时日给我看也行。”说完,聂垚就要出去。
卫书岷搭住聂垚的肩膀,阻止道:“兄长难道你就不知道,范大人恨不得拿了笤帚轰你出去,你说缓些时日,岂不是要住得更久,他能同意?”
聂垚停住脚步,神色转而闷闷的,“那也不能累着范姑娘,并且,并且我从范府搬出去之前必须见她一面才行。”
卫书岷笑道:“这个好说。”于是伏在聂垚耳边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笑嘻嘻地讨赏,“兄长,我这个主意怎样,弟弟给你送的这个二十一岁生辰的礼物,可好?”
聂垚这厢也是眉开眼笑,他拍了拍卫书岷的肩膀,“想去哪玩儿,给哥说,哥请你,就是再别让老太太知道了,你虽不是她的亲孙子,可她也疼你疼得紧,我看你也该收收心,倒是好好地相看正经出身的姑娘,中意了,哥给你做主。”
卫书岷全然不理聂垚的言语,又将话绕了回去:“兄长,你可真想清楚了,要娶范姑娘?”
聂垚收了笑容,严肃地点头:“早在让你扮成强盗,我去英雄救美的时候,就想清楚了,要不是你……”聂垚佯怒地伸手在卫书岷额头上敲了一下,“现在想想,你还真是我娶范伊夏的绊脚石,弄错了人不说,还给我胡乱出主意,让我在两年前的中秋夜……你要讨赏呢是吧,得等等,若这次你真能安排我和范姑娘见面,我们的事成了,我在赏你,否则……”聂垚阴测测地笑了。
卫书岷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委屈道:“兄长我是当真为你好才谏言,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有猫腻在,不过看你这么多年贼心不死,才再去助你的。”
“贼心不死?”聂垚陡然抬高了声音。
“哦哦,是痴心妄想。”卫书岷赶忙改口。
“你!”聂垚还未落音,卫书岷已经窜出屋外。
贼心不死,痴心妄想,聂垚仔细品味着这两句话,其实说的也蛮对。
……
聂垚住在范府的这段时间,平时与范芦交好的官员没有几个来过范府,那些曾奉承巴结的下属为避之不及,见了范芦都绕着走,更不必说那些与范芦政见不对路的人,有落井下石,有嘲笑讽刺,范芦的罪名未定,就已经给范芦扣上了“罪臣”的帽子。
人情往来少了,倒省了范伊夏管家的事,她将更多精力放在账目上,因年久字迹模糊的,她会誊写出来。
这日,她核对完账目,到了晚上去祠堂的时辰,她和范伊秋领了几个婆子和丫鬟出内宅门,依范芦的嘱咐,范伊夏和范伊秋即使在府中,两人去哪都要作伴,哪怕去祠堂的路和聂垚独院的路八竿子打不着呢。
虽快立春,可晚间还是透着寒气,冷风阵阵,摇晃着枯枝发出小鬼私语一样的声响,姊妹俩挽着手臂走在小径上,前面的丫鬟打着灯笼,后面几个婆子大声聊天,一行七八个人,倒也不觉得害怕。
忽然,黑夜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接着一个黑影在她们头顶掠过,引得不知哪个胆小的丫鬟惊呼了一声。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快别把姑娘们吓住了,不过是一只大鸟而已——”后面一个婆子扬声喝到,可她话音刚落,那影子再次飞了过来,这次直直地冲着范伊秋。
范伊秋惊恐的大叫,松开了范伊夏的胳膊跌跌撞撞地跑,怎奈那只大鸟只盘旋在范伊秋头顶不离去,一群女人心里害怕,没人敢上前,还算范伊夏反应快,忙喊道:“就是一只鸟,还不快去将人追回来。”
妇仆们得令,忙提了灯笼追赶,范伊夏也跟在人群中,还未及跑出三丈,蓦然有人扯了她的手,将她拽出了小径,范伊夏正要高呼,那人急速地在她耳边低语:“范姑娘,是我,聂垚。”
范伊夏闻声,转目看见确实是聂垚,便反握住他的手,顺从地让聂垚带她离开这里。
聂垚住在范府的这段时间,已经把范府的格局和情况摸了清楚,他竟然能成功的避过所有妇仆家丁夜晚巡视的地方,甚至还能找到一处安静的所在。
两人站定,聂垚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就那么垂目看着朝思暮想的姑娘。
这个神色,与两年前中秋夜聂垚初见她时一样,不过还不是最终抛下了她。范伊夏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两世真的不一样,才打散了对聂垚的念想。两年了,她惯用这样的方式来抵抗从那一世带来的执念,对聂垚的执念。
“殿下找我何事?”见聂垚不开口,范伊夏主动询问,一并抽出了还握在聂垚掌心的手。
“嗯——”聂垚搜肠刮肚地想着和范伊夏搭上的话,也不会显得唐突,“两年前范姑娘借走我的东西,我就想问问用完了没,不过没用完也没关系……”聂垚忽然住了口,因为他看见范伊夏的眉间微蹙,“哦对了,我看见范府的账本有些地方重新誊写或者核对,新账要比旧账更易看懂,不知……”
“是我写的。”范伊夏打断了聂垚的话,“我妹妹有没有大碍?”
一语中的,范伊夏知道聂垚故意引开那些人来见她,绝不是为了给她说这些有的没的话。
聂垚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紧张地道:“那一晚我虽去了,但……也算我爽约,我要给你道歉……什么声音?”聂垚神色一凝,侧耳倾听。
范伊夏也一般屏息细听,待听清楚是一女子低声怒骂时,她气愤道:“了不得了,这些下人这么没规矩,掐架也不看着时候。”冲着声音要去,却被聂垚一把抓住胳膊。
时间有一瞬静止,怒骂之后的娇喘被范伊夏听得一清二楚,范伊夏回身想逃,聂垚又想上前捂着她的耳朵。这一扯一带,不知谁踩了谁的脚,谁撞了谁的腰,两人就这么相互牵连着摔到了。
还是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姿势。
范伊夏趴在聂垚身上,看着他的双眼,明明是深邃如渊的漆黑瞳仁,里面却似乎盛满了光华,细看,如上一世像极了,男人将你搂在怀中,怕你拒绝,只能用眼神告诉你,他此刻,非常想要你。
聂垚一手勾住范伊夏的腰,一手搭在……臀、瓣上。
兴许是傻掉了,他握着她的力道很重。等反应过来时,聂垚立刻将两手松开,跟敌军的俘虏一样,高高举了起来,“范姑娘,我又……我又……”
聂垚又不可控制地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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