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伊夏闻言, 震惊之余立马恢复了平静, 开始静下心来思索现在的处境。
范伊秋的未婚夫, 指的是聂垚么?有人竟然写信给范伊秋, 还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是“私会”。
按说, 范伊夏重活的这一世机缘巧合之下, 是偶遇了聂垚好几次, 若论有意而为之的“私会”,那也就方才在书院坊那次,且只有千羽才知晓。
是千羽告密么?断然不可能。千羽不傻, 不会再明知自己嫌疑最大,做这种事。
第一次私会,就让旁人撞见, 还被大张旗鼓地知会给范伊秋, 显然更像蓄意而为之。那早先就有人盯上了她?
怎么会这样!
范伊夏思虑良久,觉察到此事的蹊跷之处, 但见母亲满目哀恸, 就暂且将疑虑放在一旁, 转而劝慰道:“母亲为此伤心, 女儿倒觉得不值了, 方才千羽已证明, 我今日去书院坊哪里是私会旁人,再者我与阿秋感情一向好,有什么可嫉妒她的, 她亦未有婚约, 怎么就被说成有了未婚夫?依女儿看,这封信既诋毁了我,又陷阿秋与囹圄之中,可不是要毁了范家女儿的清白,还趁此让我们家不和睦么?大抵是平日我们不留意得罪了小人,而被使上了下作的手段。”
单不说张氏听了长女这一番言辞,觉得甚有道理,范伊秋那厢的哭声也逐渐止住,她想到了尚书令大人的千金,王寄柔。王寄柔一向爱跟大姐比较,怎奈无论从哪里都比不过,心里一直暗自记恨,该不会就是她写的匿名信?而且,要不了多久,大姐与表姨家的马贞表哥就该定亲了,怎么可能去见禹王聂垚?再者,聂垚已经暗示过对她有好感的啊。
范伊秋思来想去,觉得大姐私会聂垚的事不可能,就是王寄柔嫉妒才胡乱编造的,让她和母亲都冤枉了大姐。她心里愧疚,此时满心想的都是往日范伊夏待她的种种好,当王寄柔嘲笑她时,大姐就站出来替她说话,为她挽回面子,可是,她却因为不相干的人写的一封信,就笃定大姐就是做这种事的人,实在太不应该。
范伊夏道:“想来我爹这会儿也还生气,我去给他解释。”
张氏道:“照这么说,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委屈我们夏姐儿了,你快去你爹那儿吧,晚上,我们一家人在这吃饭。”
范伊夏临走前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范伊秋,她转身出屋,刚走到廊下,范伊秋小跑着跟了上来,一并唤道:“大姐。”
范伊秋生得娇小玲珑,肤色比范伊夏还要白点儿,圆圆的巴掌脸,十分可爱,此时她委屈地杵在那,拉着范伊夏的手,还未开口,泪珠儿就吧嗒吧嗒地往下落,粉红的小嘴儿微微嘟起,惹人怜爱。
“怎么了?”范伊夏低声询问。
范伊秋小声地道:“大姐,对不起,我总是这样没脑子,凭着一封信就无端地对你猜忌。”
范伊夏心中十分复杂,范伊秋这样倒不算什么无端,按世人的说法,聂垚理应要成为她的妹夫,而她刚才确实在私会她未来的妹夫。不管聂垚来相见赴约出于什么目的,范伊夏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爱他,嫁给他,让他这一世荣享富贵平安,而不是葬身于不义之地。
范伊夏柔声道:“阿秋这不怪你,你看连父亲母亲都未看出端倪,毕竟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和清白,我们合该谨慎对待。”她也挽上范伊秋的胳膊,两人坐在回廊边的椅子上,“信上提到你的未婚夫?阿秋你该不会想的是聂垚吧,我知道你对他碰了你的脚这个坎儿过去不,那是形势所迫,你不可再深想下去,再者若他真的中意你,可不是该第二天就来提亲,何苦还拖了这么久?”
上一世便是如此,聂垚对范伊夏做了同样的事情,第二天就亲自登门提亲了。
范伊秋被戳中心事红了脸,只不作答。
范伊夏道:“好了,我要去父亲那里,你先回屋吧。”她起身向站在远处的千羽招手。
“禹王在下月中旬去边关,有场仗要打。”范伊秋忽然鼓起勇气说道。范伊夏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范伊秋,只听她又道,“此去凶险,他必是怕耽误了我,才不敢这时候提亲。所以,禹王是中意我的。”
范伊夏离开的脚步停住,心中要反驳的话还是没狠心说出口,她抬头遥望着天边的几朵白云,回想着上一世遥不可及却历历在目的往事。
那时,聂垚是在知道打这场硬仗之前向她提的亲,那场战争中,他受了很重的伤还险些丧命。后来成婚后,聂垚告诉她,便是因为凭着对她这个未婚妻的念想,让他从累累的尸骨堆里爬出来。但聂垚哪里知道,那时的范伊夏心中还装不下国家的大义,只盼着他死在战场上。
“阿秋大了,有了这些心思实属正常,但毕竟事关婚姻大事,一来要父母做主,二来不可凭空猜测,若你与禹王真两厢情愿,我作为长姐好生劝着父母让她们应承下,若没有,这心思也该收了。”范伊夏又道,“等禹王凯旋回京,我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
毕竟是两世,聂垚不再是将她呵护在手心的人,这也是给自己的努力一个期限,到时候谁成为他的妻,全凭他做主。
范伊夏去前院的时候,范芦不在书房而是在旁侧的一处花圃修剪花枝,他只有在心情烦乱,无法看书办公时,才百无聊赖地这样打发时间,卫姨娘率先看见范伊夏,给范芦知会了声,范芦将剪子递给卫姨娘,径自负手进了书房。
范伊夏看出父亲情绪不佳,跟着进了书房。
“把房门拴上。”范芦背对着范伊夏沉声道。
范伊夏上了门栓,回身先行了礼,才道:“我刚从我娘那过来,娘都给我说了,爹这是在生女儿的气……”
“跪下!”
“爹,您这是……”
“跪下!”范芦第二次打断了范伊夏的话。
范伊夏无法,只得缓缓跪在了地上,“我知道爹您在为信中的内容难过,我刚才出府,这事不假,但您可以问千羽,我去书院坊干什么去了,我给我娘也已解释,我娘这会儿已不生气了,还让我过来传话,晚上我们一家子去正院吃饭。”
听了范伊夏的解释,没想到范芦愈加生气,可女儿平日太懂事,此时他想发火都于心不忍,只得无可奈何重重叹气,“夏儿,你把你那什么解释哄哄你娘就行了,打量为父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因为我不同意,就主动去找禹王,这做的什么事!你给为父说实话,你们这私底下见了几次?怎么就让人知道了,还写信给你妹妹。”
范伊夏知道已瞒不过父亲,也不装了,她站起身拉着父亲的袖子,嬉笑道:“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你?!”范芦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女儿一眼,再无话可指责。
“不瞒爹,我刚是去书院坊见了聂垚,论私底下见也就今日一次,上次见真的是在书院坊偶遇。”范伊夏如实说。
“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若你与禹王有过一段时间,被人盯梢上,才好解释。”范芦身为官员的敏锐,也嗅出了其中古怪的味道。
“倒是爹,您还生气吗?”范伊夏有撒娇道。
范芦皱眉,“当然生气,我已不同意那样做,你一个女儿家擅自做主像什么话,仔细你娘知道了,她得伤心成什么样。错了便是错了,你也别给这样的事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是为了咱们家好要嫁给禹王,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想该做的事情,你平日教导你妹妹,今日把那些道理也说给自己听听,过不了多久,你和马贞就要定亲,你娘已经开始给你准备嫁妆,你便收了那心思,在屋中待嫁才是正经。”
“爹,我不要嫁给马贞。”范伊夏道。
范芦吃惊,“你这又在说什么,怎么好端端地变了主意?你俩年少,都有脾气,拌两句嘴又没什么!夏儿,为父不想再听到你要嫁给聂垚,不嫁马贞这句话,当真别再惹我和你娘生气,”范芦说到此眼神忧郁地望着女儿,“好闺女,咱们家也算多事之秋了,宁玠回不得家,秋儿若真嫁给禹王……现在就指望着你能平安过一辈子,让瑜哥儿在我和你娘膝下承欢尽孝,长大如有出息撑起范府门楣,爹死也能瞑目。”
范芦说得如此凄怆,致使范伊夏忽然想到上一世父亲未有善终,据说还是卫怡阖上了父亲的双目才跟着一起去的。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一定。
“爹,你莫说那样的话,咱家一定会好好的。”范伊夏流着泪。
晚上,范芦、张氏和两个女儿一起用饭,四人就当没有出现那封古怪地匿名信一样,其乐融融地言语,张氏和范伊秋是当真不理会那扰人心绪的事儿,只有范芦和范伊夏父女俩表面应承欢乐,其实各怀心事。
用过晚饭,张氏以身子不爽利无法服侍丈夫为由,把范芦打发走了,却将长女范伊夏留下来过夜。范伊夏要沐浴,张氏则亲自给范伊夏挽发髻,在篦发的时候,她对着镜中已然出脱成大姑娘的女儿,轻声道:“闺女,娘今天冤枉了你,是娘不对,刚才看你和你爹过来吃饭,你能笑着,娘就放心了,可别因为娘糊涂把你委屈了。”
范伊夏同样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娘这样说,女儿怎担得起呢,刚也给阿秋说了,事关我们的闺誉,仔细周密些才好。”
“好孩子,娘便疼你这点,你道我为何会那么难过伤心,其实是害怕。”张氏说到此又郁郁起来,“前一阵我不是总说做噩梦么,你问起我做什么梦,这梦因为关乎你我才没敢说。”
范伊夏笑着安慰母亲:“都说了梦是假的,娘又何苦再去想,好不容易这几日见好了。”
张氏惆怅道:“今天索性给你说了吧,就是前一阵,我去慧明寺的当晚,梦见你嫁给了禹王聂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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