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聂垚要落座的时候, 苏华本就勾着椅子腿儿的脚一收力, 椅子偏离原来的方位有好几寸, 致使聂垚半个屁股没坐住, 身子一歪就要摔倒。好在他反应迅捷, 一只手迅速抓住旁侧的桌子, 而他似乎也发现始作俑者是谁, 一双眼瞪着苏华。
“啪”地一声苏华斟满的那杯茶倾倒,滚烫的茶水泼了聂垚一手背,聂垚还来不及质问就被烫得倒吸一口气。
“啊呀, 王爷,妾笨手拙脚将王爷烫了,妾这就给王爷擦。”不由分说苏华从袖间抽出一张帕子来给聂垚擦手背。苏华的声音堪称空谷黄莺, 与粗暴的动作十分不搭调, 也不知那帕子的质地是什么,让本就被烫疼的聂垚忍不住嚎了一声。
接下来, 一团乱。
茶杯从桌子上滚到聂垚身上, 苏华一呼气, 不知有什么东西吹到他脸上眯了眼, 他还兀自揉眼睛, 那苏华又一边娇声告罪一边用那刺啦啦的帕子给他擦脸。待聂垚好不容易能视物, 坐在椅子上时,一屁股坐的都是水。
茶壶碎了,椅子翻了, 被踩了几脚……
“够了!”手忙脚乱中, 聂垚一把推开还要上前服侍苏华,狼狈地夺门而出。
见聂垚走远,苏华刚还娇柔乖顺的神情立时变得凶神恶煞,她双手插着腰冲外面的方向“呸”了一声。“别看长了一副好皮相,就是一个下作的色胚,用计把姑奶奶骗到屋中,姑奶奶才不会让你得手的,来一次姑奶奶让你被作弄一次。”
***
五日后,卫栾日夜兼程从西北回来向聂垚复命。
“兄长,”卫栾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封信成功截获,军中的人还没有看到。”
聂垚将信展开——吾染重疾,要事相商,望速归京。署名:聂。
与当时在范伊夏书案上看的信一模一样。
“还有这封。”卫栾又拿出一封信给聂垚。“这是画梅收到的一封信,亦是你的笔体你的署名。”
聂垚眸色一沉,将信展开。
原来,在西北边城的画梅收到一封以聂垚名义的书信,上面只说让她多关注她爹近日的动向。画梅因为一直思恋聂垚,自然把聂垚的嘱托很放在心上,几天下来果然让她发现在他爹身上发生的奇怪事。他爹以如夫人怀上孩子为理由要宴请边关将士,别人都不曾怀疑,但只有画梅心里非常清楚,自从她知道怎么跟她这位姨娘“相处”之后,姨娘在后宅中已经没有优势,她爹又知道这个姨娘怀着歹毒的心思要将女儿嫁给她家亲戚,非常生气,早都把姨娘赶到冷院去了。试问,这样不受宠的姨娘怎么能怀上她爹的骨肉?
“边关戍守素来严密,所以才想出多种办法让将领们离开军营,假托我的名义让一部分将领归京,再以知府大人名义使一部分将领受邀,之后……该关押的关押,该捉拿的捉拿,这样,本王在边关的势力将削去大半,剩下戍守的将领已不足畏惧,换个边疆大将,不归顺的就当场绞杀,服从的估计也要被放权,自此以后,大胤王朝的边境再无我聂家势力。哼!”聂垚重哼一声,“好个卸磨杀驴!”
“我嫂嫂一个妇道人家不会想出这些计策吧,是不是被什么人利用了。她可是枢密使的女儿啊。”卫栾也想不明白,那个待她那么和气温柔的兄嫂居然存了要害他们的心。
聂垚分析完状况,猛然想起与范伊夏成亲第三日归宁,范伊秋在他面前曾提及的那句话——她说你是奸王,我若嫁给你保不住我们一家周全,但是她够聪明,她嫁过去可以。
聂垚当初刚成亲,夏夏又小意温柔,他早被这样的喜悦冲昏了头,根本没把范伊秋说的话放在心中。夏夏认为他是奸王,他能保住全家人的“周全”就是除掉他,还有范伊秋当时未说完的那句话——“里应外合”。
“事已至此,我们将计就计,倒要看看把范伊夏当做一枚棋的幕后者,最终要怎样。”聂垚转身欲走。
“兄长,你别糊涂了。”卫栾着急,兄长那意思是现在还要暗中观察,而不先从范伊夏这里找突破口吗?“边关势力被瓦解,于此同时不是要对付在京中的你么?你这是要去哪儿,还要去找我兄嫂吗,你都不怕她半夜给你一刀。要我说,现在就把范伊夏抓起来,逼问……然后,趁势……”
“趁势反了吗?”聂垚打断卫栾的话,“成王败寇,若我聂垚此次失败,那我聂家自此以后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弄权奸臣,我怎么对对得起我父王!”
“那又怎样!眼睁睁看着义父和你打下来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然后被过河拆求,还不是会扣上一个奸王的帽子?这次来避暑,随皇帝而来的不是禁卫军统领而是副统领,只怕肖统领在京中已经被监视了,而副统领才是皇上的亲信。兄长,趁现在还来得及之前,你先逃走。否则……”来避暑,禹王带来的那几个护院侍卫,只怕无法抗衡皇帝跟随的禁卫军,现在逃到西北还来得及。
“你放心,我不会在此事上犯糊涂,书岷一直跟着咱们,我已让他调动所有影卫,所以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只不过他们是暗中用计策,我们也只能暗中反扑,就算我此刻逃到西北,可还背腹几十万塞外敌军,能撑得了多久?”
卫栾听聂垚分析,亦觉得十分有理,附和道:“我明白了,要等时机。”
聂垚点头。
五日煎熬,等到的最终结果还是这个,聂垚心里似乎已经麻木到不那么堵了。这几日他早出晚归,答应要好好陪范伊夏也没做到,但范伊夏一声怨言都没,换了以前,聂垚都不知该怎样感谢她的理解和包容,现在想来,她其实是不在乎。
是夜,范伊夏依旧先睡着了。
聂垚回到屋中,将范伊夏搂在怀里,再翻身而上去亲吻她的侧脸。
范伊夏猛然惊醒将聂垚推开,急切地道:“阿垚你别压着我了。”
聂垚顿了片刻,黑暗中那双眸子晦暗不明,他忽然发了狂般地去亲。
粗重的气息在范伊夏的耳边萦绕,令她十分害怕,她使了大力将他推开,趁机坐起来抓着自己的衣领。
她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知道她在十分决然的拒绝。
多少次了,最近这段时间他要她的时候,她总是很抗拒。
聂垚起初以为她白日太累,晚上没心情,现在想来根本不是。
他是她眼中的奸王,她讨厌他,以前与他床上交、欢那是逢场作戏,现在终于要“干”掉他了,她欢喜了,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这是什么闺秀,用身子换所得,这和勾栏里的妓、女有什么差别!
聂垚重重地在床榻上砸了一拳,随即迅速披上衣服出屋。
“阿垚,你要去哪?”
“去苏华那。”聂垚说完,摔了门帘出屋。
在外间的千羽听到里面的动静,披衣起身的时候恰好看见聂垚沉着脸出去。千羽走到内室看见她家姑娘坐在床上怔住,她心里一阵难过,“姑娘,你为什么不给王爷说你怀着孩子。”所以为了避免像上次那样滑胎,自然要避开房事。
范伊夏轻叹一声,垂目道:“就算说了,不是更要让他宿在那边么?”
她知道她在把他推向别的女人,可是已经走到这里,她一定要咬着牙走完。
……
西厢房内,有女人的低叫声。“聂垚,你死了这条心!”
聂垚嘶地吸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脸被这个女人的爪子给爪流血了。他没想到苏华会对他动手,黑暗中又见爪子伸了过来,他忙用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对方还不死心得挣扎,他将她的手腕反剪在她身后。
聂垚一手将苏华的手腕抓住,另一只钳着她的下巴,以防她耍阴招咬他。
苏华现在不得不靠在聂垚的身上,她恼羞成怒道:“你这是要用强吗?”聂垚还未张口说话,透过屋外微弱的月色,他看见苏华梗着自己的脖子,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还咬牙切齿的,“好,你就算得到我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不知怎的,聂垚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打猎时捕到的一只狐狸,小狐狸毛色滑顺,模样十分可爱,他拎着它的时候,它还会呲牙朝他挠爪子,挠了几挠就放弃了,干脆闭上眼睛待宰,但脖子直挺挺地伸着。聂垚当初只是琢磨着小狐狸的毛皮,并不打算食用。所以——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吃?”
苏华显然被聂垚这句话恶心到了,她侧首看着聂垚,就像看着一只嗜血的怪兽,嫌弃地想离他远点儿,怎奈动了几动,根本逃不脱聂垚的铁掌,便又第二次放弃了,她哼地一声,头扬地高高的:“对对,像你们这些人,和女人睡觉就是发泄自己欲望的,才不在乎和谁睡呢,更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和你一条心。男人都是这幅臭样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王妃那么美,你们这些有了妻子的臭男人,干嘛老惦记着我!”
苏华咕咕唧唧地说了一河滩的话,唯有那句“更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和你一条心”让聂垚放在了心上。
真的可以不在乎这个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条心?聂垚想起范伊夏。
“你懂什么,你就没被男人睡过,懂什么是身心合一的而愉悦?也对,你个小姑娘没有经历过,哪里懂呢。”聂垚说完自己就想发笑,其实那什么身心合一,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想到这,他的心里又闷又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苏华忍不住尖叫出声。
……
“呕——”范伊夏半掩着唇对着床边干呕。
千羽忙从桌子上的碟子中拿出一枚梅子塞到范伊夏口中,一边哭着说:“这没羞耻的妖精,当旁人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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