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聂垚是一介威风凛凛、名震远疆的大将军, 此时被媳妇儿这么一质问, 往日跋扈飞扬的气焰竟然只剩下一二分, 端的像个惧内怕老婆的男人。

　　“我不曾瞒过夏夏什么。”聂垚心中忐忑, 当初范宁玠联合外人一同欺负自己的姐姐, 他自认为只是把他揍了一顿又让他饱受失去眼睛的痛苦, 这样的教训都是轻的, 最后不是找大夫把他眼睛治好了么。可聂垚不确定范伊夏怎么想，那个时候聂垚与她非亲非故，她素来又颇回护家人, 聂垚擅自做主，她会不高兴吗？

　　所以聂垚死鸭子嘴硬地一口否认。

　　范伊夏侧首看了聂垚一眼，淡淡道：“太医说了, 我这些时日可不能胡思乱想, 要静心调理养身子。”

　　这简直掐在聂垚的脉门上，他立刻就变了主意, “那你先答应我两件事, 我就什么都说。”

　　“好啊。”范伊夏冲聂垚笑了笑, 夫妻间的心理战术她胜出, 不过她也非常清楚, 这是仗着聂亚爱她愿意包容她。

　　“我知道你对范伊秋的事很上心, 但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影卫出动寻到人有七八成把握，卫书岷若亲自去, 就是十成。一有消息我就会给你说, 你不用太担心。”聂垚道。当然他没有说这个十成把握将人寻回来是生是死，若骗范伊秋私奔的那人是个亡命之徒，他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

　　范伊夏应允，“那第二件事呢。”

　　聂垚笑了笑，“今天咱们回家吧，回家后我就告诉你。”毕竟不是自己府中，聂垚觉得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譬如现在他想拉个小手，或者搂个肩头都不敢，就担心范府的下人撞见了，这话传到岳父耳中，认为他不尊重。再者，他告诉范伊夏瞒着她的那两件事，范伊夏若发脾气，又显得是他欺负了她。

　　范伊夏知道聂垚那小心思，她在娘家住了二十多天也确实该回去了，前几天她能出屋的时候，老太太都打发人好几次让她回去养着。

　　“好。”范伊夏又点头应允，当下二人就去和父亲辞别，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就回禹王府。

　　夫妻二人先见过老太太，范伊夏十分担心老太太会拿她小产的事来说，她知道老太太就盼着聂垚的子嗣早点降生。但，意料之内的数落没有，老太太对她还甚为和气，又是嘱咐聂垚要小心伺候媳妇儿，又是亲命厨房熬制汤药补品，竟是把对小儿子聂云瑛那细致的心思都用上了。

　　夫妻俩要回屋，老太太道：“垚哥儿，让你媳妇儿好好休息，你过去指不定又去闹她，你留下来陪我，我同你说几句话。”

　　聂垚有二十天没见范伊夏，他还没和妻子好好相处一时半刻，就被一件一件的事阻隔，但既然是祖母开口他又不能拒绝，只得眼神黏着妻子离去的背影。

　　老太太看见孙子这样，又好气又好笑，一想到好不容易盼到孙子成婚，孙媳妇儿肚子也争气两个月后就有了孕，可是又没了，心里难过得很，她拉下脸，“垚哥儿，你媳妇儿落胎前一晚，你们是不是同房了？”

　　聂垚将眼神转向祖母，没言语。

　　是，祖母说得一点儿没错，他那晚从官署回来的晚，回府之后见了夏夏一面说了两三句话就又去书房处理公务，等从书房回屋的时候，夏夏都已熟睡。他本也困乏，洗漱沐浴之后也上床休息，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迷糊中，听见夏夏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小幺，现在什么时辰，到子时了么。”

　　聂垚含含糊糊地道：“到了吧。”

　　然后他就感到夏夏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然后一只手探到他的衣襟里，尖尖的指甲骚着他的胸膛肌肤。

　　聂垚瞬间就清醒了，夏夏想要他？

　　这是妻子第一次主动，即使再困再累，聂垚恨不得立刻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好歹算是忍住了。

　　这种待遇，他想往深里享受。

　　“小幺，你醒了没？”

　　妻子声音娇软地让聂垚的身子都酥了半边，她含上了他的耳垂，聂垚还能装模作样地睡觉，故作口中含糊不清。

　　他就感到那双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她的唇碰到了他炙热的胸膛，犹如火种瞬间烧遍了他的全身，他默默地攥紧拳头，告诫自己这才是个开头，盛宴再后面，要忍，必须得忍。

　　然后，聂垚破了功，败在胸前那一丁点最敏感的地方。

　　再然后，鸾帐之下欢声笑语，聂垚被挑得比往日更加卖力十倍。

　　老太太见孙子如此，就知道他默认了，她恨不得一拐杖将孙子打跪下，“你啊你，往日不听我的，偏不给身边安排通房，现在得了范家那媳妇儿，又是美人胚，便不知节制了。你知不知道，女人有了身子头三月得多危险，还有人摔了一个跟头就流掉的。”

　　聂垚听祖母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原来他的孩子流掉了很有可能是前一晚他与夏夏行房所导致，因为实在是太欢畅，夏夏又是那副千娇百媚的模样，他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克制，夏夏所承受的力道可不止一个跟头。

　　“祖母，原是我没经验不懂这些，以后再不敢这样……”这样胡弄了。

　　聂垚因一直担心范伊夏难过，只一味地劝慰她，却还从未深想过这件事。现在细想，没有人比他更难过，那孩子是他和范伊夏的，就这样不注意没了，他就没深究过自己是否喜欢小孩，其实他喜欢，喜欢和妻子的孩子，这样维系住两个人的纽带将更紧。

　　“那你以后就得听我的，你媳妇儿小日子你得记着，一旦没准时来，往后七八日你就不准碰她，然后请太医。”

　　聂垚忙点头。

　　“若诊出喜脉，栾儿那冒失鬼就不准踏进你们的院子。”

　　聂垚愣了一下，知道卫栾已经背下黑锅，心中不是滋味地又点头。

　　老太太叹了叹气：“这五六个月你媳妇儿都不能再怀，你不能与她同房……”

　　“祖母这个我知道。”聂垚急忙打断祖母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这十来天你媳妇儿就出小月子，你姑且先忍着，我也不想给她添堵，十天之后我给你安排个屋里的人，让她晚上伺候你。”

　　“不行！”聂垚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

　　“你说不行！”老太太气恼地拿拐杖杵着地面，“我也说不行！你若真为你媳妇儿身子考虑，就听我的。那丫鬟给她服药定不会有孕，我也不会让聂家的重孙不是嫡出，等过了这五六个月，那丫鬟若得你心，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或你想打发她走，全屏你意。总比你跟书岷学要强。”

　　“祖母，我这次保证绝对想着夏夏不胡来，但收通房纳小妾的事坚决不行。”聂垚再次表自己的决心。

　　“怎么不行？你这是自己的主意，还是范氏的主意？”老太太质问道。

　　“自然是我的主意，与夏夏一点关系都没。我们成亲没多久，她就给我说过若我有喜欢就告诉她，夏夏是个贤惠的妻子，我不能辜负她。”

　　“我知道你现在一心在你媳妇儿身上，祖母也是为了你们啊，小幺！这么不是让你们先生个孩子，才夫妻和顺长长久久的么？我又没让你辜负她，再说你媳妇儿这么贤良，你却该在纳妾收房的时候什么都不做，指不定让旁人指摘是你媳妇儿容不得人呢，这才叫你辜负她呢。你放心，那丫鬟也是个绝色，模样没得说。”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孙子主意已定，祖母若执意，就别怪孙子到时候把人轰出去。”

　　“你！”老太太见孙子冥顽不灵，挥手道，“看你那样子，好似我要害你似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罢了，这十天你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聂垚定着脸当即回自己屋子，先看屋中原来那几个大丫鬟，见没有什么生面孔便放下心来。

　　范伊夏见聂垚回屋就在屋中转来转去，又盘问几个丫鬟，心里疑惑，便问道：“祖母给你说什么了。嗯……不准瞒我。”

　　“祖母还能给我说什么，怕我这半年憋不住要近你的身，又担心我跟书岷学脏的臭的都惦记，就要给我添个屋里的人，我自然不愿意，”他冲妻子笑道，“这事儿我也不会瞒你。”

　　还正在收拾的千羽和万辰听见聂垚这话中的味道，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手中的活出了内室。

　　屋中一时只剩下夫妻俩，聂垚站在范伊夏跟前端看，军中的兄弟还揶揄他这一走就是小别胜新婚，这话不假呢，看着妻子竟是怎么都看不够，他坐在她跟前，握上她的手道：“瞧祖母那意思，我就是个色胚，”他说完此话，在妻子眼中捕捉到了不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其实在你跟前，我确实是。”

　　范伊夏扑哧笑了出来。

　　聂垚定定看了片刻，长长出了一口气，将妻子揽在怀里温声道：“瞧你瘦的，看着让人怪心疼。”

　　“你走了那么多天，我担心你。”范伊夏声音轻柔。

　　“也想我了吧。”他何尝不担心她呢，他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有一半就要时时刻刻不离她。

　　范伊夏在聂垚怀中点头，“两件事都依你了，你也该说正经事了吧。”

　　两人总算有了自己的时间互吐相思，可怜卫栾昨晚临摹聂垚一晚上的字，终于有了像样的，在白日补了一觉前往范府给范伊夏看时，却知她兄长和兄嫂竟然都回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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