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在庆国的时候为了救穆辰被羽箭射中的时候, 司靳言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无法回到天启。
那一天他发挥出无限的潜能甩开了追兵, 逃到了无人的小屋, 却只能无力地晕倒在小屋前面。
醒来的时候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身体, 司靳言以为是追兵, 敏锐的反应能力让他第一时间抓住了对方的手。
然而手上的异样让他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一位姑娘的手。果不其然, 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位姿容绝艳的女子。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 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谁?”
许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失礼,对方有些气恼,得知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司靳言其实已经将心中的警惕放下了一些。
看到对方竟然毫不在意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样子, 司靳言心底起了一丝恶趣味,想要吓唬一下对方, 却没想到最后被调戏的反而是自己。
那时候的穆婉馨并没有告诉司靳言自己的真实名字, 只告诉他自己叫做木香,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 当时的他们错过了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机会。
谁也不曾想到, 在小屋相处的那几天, 两人的内心都起了不小的波澜。
司靳言见过不少大家闺秀,她们有才华横溢的,也有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 更有像表妹楚若枫一样疯疯癫癫的。但就是没有一个女子像木香一样, 喜欢医术,并且将医术当做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认真完成。
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于医术的沉迷,那不是爱好,也不是附庸风雅,而是将医术当成了自己毕生的追求,仿佛那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他看着穆婉馨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兴味到赞赏再到后来的柔和,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惊与这不同寻常的转变。
司靳言对自己的关注,穆婉馨自然能够察觉得到,同样的,她也欣赏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但是想着自己如今尴尬的身份,再看着司靳言这一身普通家庭难以培养出来的气度,以如今这个社会的习俗,两人能够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泥足深陷,穆婉馨在司靳言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天知道当司靳言遍寻不着穆婉馨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多大的担忧,然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从小屋周边的蛛丝马迹里推断出来的结果昭示着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走掉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总比她被人掳走要来得更好一些。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狠心的女人,但是走遍了小屋周边的村庄,却发现,似乎除了小屋,这里没有留下她一丝一毫的痕迹。
最终,他只能按下内心的隐忧,回到了益州城。
小石头双腿的伤和仓促的婚事,若霖两兄妹的到来,还有边境各国的异动,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充斥着他的生活,使得他暂时没有时间去想那个狠心的女人。
而另外一边的穆婉馨,其实并没有比他更好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她心意的男人,却没有办法在一起,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难过了。
只是,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也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到庆国与师父会合之后,才发现师父收了个三师弟,如今三师弟差点被别人整成了残废,需要她去救治。
穆婉馨看着师父着急的样子,心中起了一丝逗弄之心,假装自己还不能拿起手术刀,果不其然,看到了师父着急的样子。不过尽管如此,师父依然没有勉强自己,她心内感动,为自己刚刚的欺骗起了一丢丢的愧疚,这才告诉对方自己是逗他的呢。
世事无常,穆婉馨从来不曾想过,师父所说的三师弟居然会是小夕的丈夫,而在那里自己居然再一次遇到了司靳言,他的身份也变成了自己的大师兄兼未婚夫。
想起那一次跟随者师父回到益州城的时候,司靳言出现在小夕丈夫的旁边,喊着老头子“师父”,那时的自己大概已经被这弄人的事实给打击到了,以至于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对方眼里的不甘和怒火,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身份注定了这是一场还未开始就要结束的感情。
“大师兄,你好,我是穆婉馨,请多多关照。”她听见自己平静到近乎冷淡的声音,她想司靳言那一刻大概是很愤怒的吧,因为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
而实际上呢,司靳言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真是巧了,我的好师妹,我一定好好地关照你。”
秉着输人不输阵的道理,穆婉馨挺直腰杆,坚持不让自己落在下风,只见她神色不变地说:“那师妹就先行谢过了。”
穆婉馨发誓,她当时从她的三师弟眼里看到了看好戏的神色。
不过,穆婉馨在心里呵了一声,她的好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颜石在他后面的治疗当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得罪谁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得罪一个医生,尤其是这个医生疑似失恋的时候,因为她有一千万种方法能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穆婉馨原以为她和司靳言的缘分到此也就结束了,两人以后做一对假装相亲相爱的师兄妹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然而司靳言可不是这么想的。
穆婉馨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司靳言,那双狭长的凤眼上挑的角度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来,露出了一丝可怜的神色,仿佛她是负心汉一般,让她想要发火的心软了软。
她有些无奈地说:“师兄,我们虽是同门师兄妹,但是男女有别,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麻烦你以后尽量保持好距离。”
司靳言假装没听懂,反正穆婉馨没有解释清楚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你这人...可真是...”穆婉馨气急败坏,“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当初急着离开时为了去找师傅。”
“那你当初明明可以当面跟我说的,为什么要偷偷溜走?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司靳言紧紧地盯着穆婉馨,不容许她有一丝闪躲,“穆婉馨,你当我司靳言是什么人,三岁小孩吗?”
“你是我什么人?我想离开就离开,难道还要找你报备不成?”
“是啊,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呢?”司靳言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喃喃地说,“罢了,以后我也不纠缠你了,原以为...原以为你和我一样...”
“一样什么?”看着司靳言落寞离去的身影,穆婉馨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垮下了肩膀,浑身不得劲。
其实就算不问,穆婉馨也知道司靳言想说的是什么,只是她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旦开了这个口,自己内心深处苦苦压抑的情感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然而那时候的穆婉馨并不知道,情感这种东西,你越是控制它,当某一天它爆发出来的时候,就越是汹涌澎湃,那时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它的到来。
半年之后的某一天,穆婉馨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天气,艳阳高照,蓝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乌云,原本因为天气带来的美好心情被一则消息破坏的一丝不剩。
“师父,你刚刚说谁失踪了?”穆婉馨有些震惊地看着谢桓,拿着医书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着。
谢桓脸上闪过一丝沉痛,“是你大师兄,他前些日子领兵攻打木哈国,谁曾想中了别人的圈套,后来他领着部下突出重围,却没料到还有敌兵埋伏,为了掩护部下,他被人夹击滚落山间,如今生死未明。”
穆婉馨手中的书“啪”地一下掉落下来,嘴里骂道:“那混蛋当自己是大英雄吗?还真以为自己是铜墙铁骨,不会受伤了吗?”
谢桓有些惊讶地看着穆婉馨失态的样子,仿佛证实了心中的某个想法,“馨儿,你和阿靳...”
“没有,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也没有。”穆婉馨急急地打断谢桓的话,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而回到房间的她并没能如愿平静下来,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十多圈,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大担忧。
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上必备的药物和那一副手术刀,在客厅留下一张纸条后,悄悄地走了。
她清楚地知道留下的纸条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震撼,然而她已经不想去管这么多了,这一次她想任性一次,忘掉的理智,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放纵自己的情感。
司靳言滚落的山头很好找,但是要在偌大一座山林里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连西疆军队派出来的士兵都没有找到的人,她一个姑娘家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简直是难上加难。
穆婉馨看着面前茂密的灌木丛,底下有个细小的能容一个人爬过去的间隙,往里看去像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又如同一个吞噬人的怪兽,她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否应该要进去。
突然,她的眼睛盯着灌木丛上面的一根树枝,那里挂着一块白色的布条,她有些忐忑地拿过布条,看到上面熟悉的图案时,眼里闪过了一抹欣喜。
那是她曾经使用过的手帕,原以为已经丢失了,如今会出现在这里,想也知道是被谁拿了。
穆婉馨握着手帕,心里面又是惊喜又是酸涩又带着一丝甜蜜。
心念急转之间将手帕放进怀里,俯下身子拖着行李,慢慢地匍匐前进,不知道爬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当她看到满身是血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司靳言时,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脉搏,指尖传来的微弱的跳动让她松了一口气。
穆婉馨擦干脸上的泪水,把司靳言拖到了附近一个隐秘的树丛底下,手脚麻利地给对方处理身上的伤口,万幸的是这一次伤口虽多,却都不致命。
黑暗慢慢地降临到这个狭小的空间,穆婉馨有些警惕地抱着司靳言的身体,虽然已经在周围撒上了掩盖气味的药物,但是她依然不敢放松下来。一来是担心山里不长眼的动物会闯进来,二来也是担心司靳言会发高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临近半夜的时候,司靳言说起了糊话,穆婉馨摸着他滚烫的额头,不断地给对方擦汗,这个时候的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
当天空漏出了一星半点光亮的时候,司靳言的烧退了下去,穆婉馨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无边无尽的疲倦袭来,拼命睁大的眼睛抵不过这一场睡意缓缓地闭上。
司靳言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躲了半年的人出现在面前,还亲密地抱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对方眼下的青影,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连在梦里都带上了如此浓厚的疲倦。
“最近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么?”司靳言有些心疼地呢喃着。
突然,一丝清凉在他的手上漫开,他有些如闪电一般缩回了自己手。
“等等,刚刚那是...”司靳言震惊的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那是露珠滴落在自己手上的触感,若是梦里,不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感受。
他如梦初醒一般轻轻地掐了自己一把,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分明就是自己昏迷之前的地方。
这么说来...
司靳言看着穆婉馨的脸,眼里慢慢地晕开一层又一层的笑意,势在必得地说:“是你自己要来招惹我的,这一次,即使你想要逃开,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穆婉馨幽幽醒来的时候,发现原本抱着司靳言的自己正窝在对方的怀里,而司靳言正用他那双随时会放电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对方眼里的温柔给溺毙了。
穆婉馨的脸红了红,轻轻地推了一下司靳言示意他松手,她可没忘记对方如今还是伤患。
司靳言有些无赖地收紧自己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开。
“哎,你放开啊。”穆婉馨有些气急地再次推了推,但是顾忌着对方的伤势,她不敢用力。
“馨儿,”司靳言有些低沉的声音在穆婉馨的耳边,带出了一丝酥麻,让她的抵抗瞬间软了下来,“你对我并非是无意的,对吗?”
“那又如何呢,我们之间真的可能吗?”穆婉馨垂着头,嘴里泛起了一抹苦涩,低低地问,两辈子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身份地位却是这样相距甚远。
想起了在庆国时遇到的那个奇葩前未婚夫,穆婉馨并不能确定司靳言会不会如同对方一样想要三妻四妾,那时候她对那个未婚夫没有感情,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可是如今,若是司靳言做出一样的事情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得出来。
“馨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司靳言有些怜惜地摸了摸穆婉馨的头发,不解地问。
穆婉馨不吭声,看着司靳言的眼睛,那里的感情纯粹热烈、浓得似要溢出来了,唯独看不到一丝的动摇。
她慢慢地勾起了嘴角,突然做了一个让司靳言震惊不已的动作。
“记住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这里不能给别人碰,要是别人碰了,我就不要你了。”
双唇一触即离,司靳言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回味这一吻的滋味,对方说出的话让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摸了摸还留着对方余温的唇角,听到自己用坚定的声音说:“好。”
谢桓惊讶地发现,自从他的大徒儿和二徒儿一起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有时候旁人围观着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当时的他们只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对情窦初开的普通男女在谈情说爱,结果这两人谈情说爱谈到战场上去了。
因着立了几次奇功,再加上身份使然,那时候司靳言已经是军团的副都尉了。当时正值西疆周边的国家联合起来试图围攻天启,司靳言伤好之后便立刻赶回军队里。
此后半年,司靳言与穆婉馨聚少离多,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两人感情的升温,每一次别离再重逢没有减弱他们的感情,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催化剂。
知道两人能在一起半年多之后,穆婉馨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从夏槿夕那里讨来了易容的法子,配上自己在现代的化妆术,将自己改装成男子,以军医的身份毅然决然地加入到司靳言的军队当中。
穆婉馨这个决定并没有提前告诉司靳言,可以想象当司靳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走下来时是多么的震惊。
他甚至差点失态地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只能将面容遮住,可是她的身体形态是遮不住的,更何况以司靳言对穆婉馨的熟悉程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穆婉馨倒也没想真的瞒着他,反正军队已经走了两天了,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自己回去吧。
司靳言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军队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气急败坏地拽着穆婉馨,走到一旁无人的地方。
“你是疯了吗,穆婉馨?你知道军队里的臭男人见到女人那就是狗见了肉包子吗?”司靳言大声吼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
“是,我知道,所以我易容了啊,除了你谁也不可能知道我是女的。”穆婉馨没有打算退让。
“胡闹,易容总有疏忽的时候,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呢。你乖乖的,我等会安排人护送你回去。”司靳言忍着怒火,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把对方按在腿上打屁股。
穆婉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是啊,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但是还有你在不是吗?你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司靳言哑了声音,“不”字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更何况,阿靳,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需要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即使没有你,我也可以在军队里护好我自己,你莫要忘记我做出来的药有什么效果。”
司靳言当然不会忘记,她做的药曾经让一个壮汉在一息之间陷入昏迷。
但是,这依然不是她能够留下来的理由,司靳言坚定地说:“总之,我不允许你留在军队里,你要是坚持,我会以我副都尉的身份将你赶出去。”
“那我就偷偷跟在后面,”见司靳言顽固不化,穆婉馨赌气地说,“反正你也不稀罕我陪着你。”
“你...”司靳言知道她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有些头疼,但是头疼之余心里面又仿佛涌起了一丝丝甜甜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着严肃的神情。
“好了,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是留下来待一段时间吧。”司靳言松了口,见穆婉馨高兴地样子,他接着说,“但是,这段时间你晚上要到我的帐篷里来住,还有除非是队里的军医不够用,否则你只能尽量跟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专属大夫。若是答应的话,你就能留下来。”
“好,”穆婉馨爽快地答应,“就这么说定了。”
当时的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场战争会赢得如此艰难。他们两个在这一场战争中经历了几番同生共死,然而上天终究还是厚待他们的,所以在历时一年半之后,司靳言率领的军队艰难取胜,在西疆众人的期盼下回到了益州城。
穆婉馨原以为有了在军队中的这一段经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坚如磐石,谁知道司靳言竟然一声不吭地留书出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就此放弃,然而想到这些年的经历,想要放弃也是一种奢望,但是想一想就让人痛彻心扉。
最后她还是决定跟着小夕夫妇两个到郦都去求一个答案,谁知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北疆。
穆婉馨看着司靳言熟悉的眉眼和眼里一如既往的柔情,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未曾变过。
司靳言有些错愕地看着穆婉馨,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紧紧地抓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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