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花道:“甭说你们, 我在这片住了好几个月, 一不仔细就走错道。刚好正做饭, 三妞, 带你姐去歇歇, 吃饭的时候叫你们。”说完, 从旁边角门绕去厨房。
杜大妮三人去拿行李, 杜三妞跟着说:“大姐住我隔壁,二姐,你和姐夫住东厢房。随你们一起来的这四位兄弟住在前院可行?”
“怎么都行。”三人异口同声, 拎着大包小包,不忘交代车夫、小厮,先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 吃过饭再收拾。
杜三妞前面引路到, 大妮和二丫拾阶而上,发现正北面的墙壁并没有和两侧的墙壁连在一起, 空有两人宽, 又见三妞往里去, 赵存良驻足, 低声说:“问问小妹这是不是卧室?是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大姐, 二姐, 姐夫,怎么停下?”杜三妞绕过墙壁,惊觉身后没人, 回来便看到几人站在门边, 不住地往四周打量。
“去……”杜大妮正想说去哪儿,猛地忆起她刚才说的话和丁春花消失的地方:“等等,后面还有房子?”
“两进院子,当然啦。”杜三妞说:“我给大姐夫的信里说过啊,这处宅子还是王妃娘娘送我的。”
杜大妮恍然大悟:“难怪呢。我还奇怪怎么没瞧见你说的前院,原来这里便是。你姐夫别提了,他说你在京城好得很,无需我担心。我识字不多,听他那样说也就懒得看信。”
“现在晓得识字少的坏处啦?想当初我教姐儿认字,你婆婆说我闲得无聊,你不说不帮忙,还跟你婆婆一块嫌弃我。”杜三妞打量她一番,“后悔了吧?晚了,想找免费的老师再也没了。”
“这话你可说错了。”杜二丫道:“你和爹娘走后没多久,大姐夫就把小麦忽悠住他家,偶尔帮他理理账,教教哥儿认字,每月给小麦一百文,还包他吃住。”
杜三妞的脸色微变,目光灼灼盯着杜大妮:“真的?”
“嗳,妞啊,先别恼,是这样,书院里年轻的夫子为了参加这几十年才有一次的恩科,都请假回家温习功课,老院长不好拒绝就同意他们的请求,结果书院里只剩四个老师。
“小麦不得不暂时放假,那孩子不说回家歇着,居然在舅舅的铺子门口摆张桌子帮别人代写书信。你姐夫看见着实不像样,偏偏舅舅和小麦他爹还觉得十分光荣……你姐夫劝不了,索性叫小麦住我们家。一来他住在县里,也可以随时向老院长请教学问,二来村里人都知道小麦和咱们家要好,他这么干不是给若怀丢人吗。”
杜三妞说:“小麦没偷没抢,用所学换取银钱,哪里丢人?大姐,少听姐夫胡诌。他摆明把小麦当成吉祥物,可别不信我,不说小麦长得多讨喜,凭他是广灵县近几十年最年轻的秀才,这一点就够了。”
“不会吧?”杜大妮不信。可是一想到自家那口子钻营的德行,又觉得很有可能。
杜三妞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房间没收拾,你得和二姐自个收拾。被子在柜子里,干干净净的。”
“行,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杜大妮到屋里,想象的雕梁画柱不存在,透过半开的窗户还能看到院子中央的青石板路右边种着生菜、葱蒜等物,左边是蚕豆、豌豆,顿时有种回到杜家村的感觉。
杜二丫也同样如此,和京城格格不入的别扭感,因院子里的规划,屋里简单的摆设消失殆尽。饭后就要三妞和她一起出去逛逛。
再过两天杜三妞就嫁人了,身为准新娘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丁春花很不客气的逮着多日不见的二闺女喷一顿,数落她不懂事。
杜大妮和赵存良连连点头,娘说的对。不过,还是趁着丁春花没注意喊上二丫去街上。杜大妮如今手里有钱,这次进京,段守义给她两百两银票。瞧着妹妹自个准备的嫁妆不多,从未有过默契的姐俩到街上直奔首饰店。
杜大妮挑金簪玉镯,二丫不如大姐宽裕,给三妞买两支点翠珍珠步摇和两个银手镯。两人回去后拿出在建康府买的六匹云锦,和首饰一块送给三妞,权当给她添箱。
两个姐姐的心意,杜三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转眼到五月初六,卯时未到,卫家请的全福婆婆就过来,给杜三妞开脸。
不知是杜三妞以前太闹心,丁春花整日里愁着她嫁不出去,还是和卫家定亲的时间太久,听到全福婆婆一边给杜三妞梳头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反正,丁春花是没有当初大妮和二丫出嫁时的不舍。
杜发财站在外面廊檐下,居然闲得指挥卫家迎亲的人抬嫁妆。有那看热闹的人瞧见杜发财和丁春花这番做派,心里纳闷,难道这位即将嫁进卫家的姑娘是捡来的不成?
杜三妞也是个极品,穿上大红色牡丹喜袍,盖上红盖头的前一刻还笑嘻嘻的,盖上之后,又说:“大姐,我只吃俩鸡蛋,感觉不顶饿,你再去给我拿俩。”
“忍着!”杜大妮低吼她一声,眼睛往周围看了看,见媒婆,全福婆婆都在外间,“不是不给你吃,我是怕你回头忍不住想上厕所。”
“才不会呢。”杜三妞嘟囔一句,杜大妮扭身走开,权当没听见。
杜三妞前世那会儿,南方的婚礼的重头戏是晚上,北方是中午,大概亓朝那位开国皇帝前世是北方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缘故,如今亓朝南北方的婚礼流程差不多,都是午时拜堂,晌午宴客。
卫若怀身为户部尚书卫炳文的嫡子,安亲王妃的亲侄子,他的婚礼没引起全程城关注,也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围观。
大夫人向来好面子,知道亲家没钱,便选在晚上分几次往杜家送东西。拔步床,黄梨花木的全套桌椅,乌木衣柜等等,反正今天来接亲人的就看到杜家小院里摆的满满的,比他们家嫁女还丰厚的嫁妆。
随着一阵炮竹声响,锣鼓开道,八人大轿出了巷口。轿子前面是长长的迎亲队,后面也有?反正嫁妆队伍看不到头。
十里红妆?夸张,也不是太夸张。等着看卫家笑话的人大怒:“谁说杜家没钱?那张拔步床能在城中买一处院子好不好?!”
“杜家真没钱,总感觉是卫家置办的。”有人接道。
有人又问:“不是说卫夫人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不满意上赶着倒贴?!”
“这……”杜家的十里红妆让城中大多数人懵逼。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杜发财和丁春花也懵着,“没多少东西啊?”听钱明说起嫁妆的长度,要不是碍于嫁女的人是他们,两人早跑出去围观。
杜二丫仗着别人不认识她,站在巷口踮起脚,勾着头看一会儿:“娘,我听说了,人家闺女出嫁要么用车拉,要么用担着挑嫁妆,卫家迎亲的人全用手拿,本来一人能抱两三匹布,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人手里都只拿一匹布,还不并排走。”
“绝对是若愉的主意。”丁春花想都没想。
卫若愉揉揉耳朵:“谁说我啦?难道是三妞姐。”
“想得美。”站在院里等媳妇的卫若怀紧张的手心冒汗,不忘警告堂弟:“从今天开始,必须,只能叫嫂子。”
“小气鬼。”卫若愉撇撇嘴,就看到一个小邓丁跑进来:“是不是到了?”
“是,不是……”
卫若愉朝他背上怕两下:“先别大喘气,到底是不是?”
“大少爷,您的主意绝了。”难怪要管亲朋好友借人,“前头的嫁妆待会儿就到,后头的嫁妆才出杜家,现在街坊四邻都在讨论少夫人的嫁妆。”
“那你有没有说,其中一箱子是安王妃送的?”卫若怀为了今天的接亲,找至交好友讨论好几天,同时也承诺,等他成亲后,把钱娘子借给他们几天,教他们家的厨子做饭。
“啊?小的一激动给忘了,小的这就去。”邓丁说完,就吧嗒吧嗒往外跑。蹿到人群中指指点点:“我二舅娘的婆家小姑子的婆家侄子在卫府当差,听说安王妃也去给卫家少夫人添箱,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安王妃?”四周人大惊:“怎么可能?!”
“咦,快看那人抱的是不是素绫?!”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下意识瞪大眼,阳光照耀下布面亮的刺眼,无需手触,也知其定是无比光滑。
素绫是贡品之一,有钱的商户能弄到也不敢大张旗鼓穿出来,杜家却敢亮出来,那素绫绝对是和卫家关系最亲近的安王妃送的。
小邓丁想说:并不是。素绫是裴家太太送的,据说是皇后娘娘赏的。不过无论来自谁,大少爷的目的达到,邓丁立马回去禀告。
一身大红色喜袍衬的卫若怀张英气十足的脸好似傅了粉,听到亲朋好友的调侃,卫若怀充耳不闻,站在门边岿然不动,直勾勾盯着大门。锣鼓声骤停,卫若怀下意识跑出去,看到娇子缓缓放下来,不待媒婆开口,他就上前踢轿门。
满院子宾客瞠目结舌,卫大夫人好想捂着脸躲走。然而待会儿得拜堂……大夫人仰天长叹一口,回到堂屋里坐着等候新人到来。
拜堂仪式结束后,卫若怀牵着杜三妞回新房,身后跟着一串,年老的太太,年轻的夫人,云英未嫁的小姐们,和一直怀疑卫若怀眼瘸的少爷们。
卫若怀难得没吃醋,到了新房,接过喜秤,干脆利落的挑起盖头。
杜三妞两辈子第一次嫁人,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她早已想好怎么和卫若怀打招呼,缓缓抬起头,猛地瞪大眼,众人跟着倒抽一口凉气,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芙蓉如面柳如眉居然不是古人杜撰出来的。
卫若怀移在杜三妞面前,挡住众人的打量,柔声说:“别害怕,他们都是咱们家亲戚。”接着便为她一一介绍。
杜三妞起身,微微弯下腰同众人见礼,二尾点翠凤冠两边垂下的点翠步摇随着她晃动,众人再次确定,眼前美丽不可方物的人是活的。
卫若怀立马说:“看都看了,出去吧。”
“别这么小气么。”安王世子最不怕他,虽然比卫若怀小好几岁,笑眯眯的走到杜三妞另一侧,“表嫂我还没世子妃呢。”
杜三妞哭笑不得,“嗯,改日我同姑母说说。”
世子噎住,翻个白眼,直言道:“表嫂,你家还有没有——”
“世子爷,开席了。”卫若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进来:“王爷在找你呢。”
“告诉父王,我现在还不饿。”安王世子想都没想。
卫若愉的嘴角一弯:“那行吧。”顿了顿,冲小郡主招招手,“我们去吃饭,听说今天有甜甜蜜蜜,红红火火,欢欢喜喜和圆圆满满。”
“那是什么啊?”小郡主一听吃的,跑到二表哥身边。
卫若愉心想,当然是夹心喜糖,枣泥蛋糕,用莲子拼出喜字的松糕和糯米糍粑,但没有一样适合饭前吃:“钱娘子早几天刚研究出来的好吃的。”卫若怀信口胡诌,说起慌来快赶上卫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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