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愉一噎：“……水饺, 馄饨。”

　　“形状不一样, 他俩可是双胞胎。”卫若怀接的飞快。卫若愉脱口道：“那就叫元宵和汤圆。”

　　“怎么尽是吃的？”卫老和大夫人等人只顾琢磨孩子的大名, 根本没想过孩子的乳名。一听卫若愉起的名字, 卫老直皱眉, “还不如团团圆圆, 听着也喜庆。”

　　“可不是么。”卫若怀连连点头, “水饺、汤圆你自己留着吧。若愉，我儿子的名字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是他俩的叔叔，怎么能叫费心呢。”卫若愉说着, 顿了顿，“大哥，你给他俩起个这么随便的名字, 嫂子知道吗？”

　　卫若怀的呼吸一窒, “知道，当然知道。”

　　“是吗？那我去告诉嫂子, 大侄子叫团团圆圆。”卫若愉不信他。卫若怀下意识伸手, 只勾住卫若愉的衣角, 他轻轻一用力, 就扯开牵绊, 直奔产房而去。

　　正月十六, 河面上还结着厚厚的冰。怕冻着孩子也怕杜三妞受凉，昨天夜里孩子出生后，大夫人吩咐丫鬟婆子换下脏的被子和床罩, 便叫三妞歇在产房里。等过两天, 她的身体恢复些再搬回去。

　　卫若怀霍然起身，大夫人适时开口：“团团和圆圆的奶娘快到了，随我一起去看看。”

　　“奶，奶娘？不是，你请奶娘干么？三妞说她自己喂孩子。”卫若怀道：“我儿子不吃其他人的奶。”

　　“容我提醒你，你有两个儿子。”大夫人一字一顿，“不怕累着你媳妇，不怕团团、圆圆饿得瘦瘦弱弱，行啊。”

　　卫若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居然把奶水不够吃的事给忘了，还忘得这么彻底，“衙门里还有点事，我去县里了。”到门外就喊小厮备车。

　　大夫人哧一声，没提醒刚刚派人去接早早定好的奶娘，至少得一个时辰才能到。转而和丁春花说：“若怀的妹妹也快生了，我过几天得回去，三妞这里就拜托给亲家了。”

　　“放心吧，我会帮俩孩子照顾好团团和圆圆。”丁春花说到外孙的名字，“真就叫团团圆圆吗？”

　　“若愉去问了，先看三妞怎么说。”大夫人听别人讲过，小孩起个贱名好养活，但她不信邪。对于儿子张口就来的乳名，大夫人不满意，她的双胞胎孙子值得更好的，“三妞如果也同意，那就叫团团、圆圆。”一旦孩子的娘不同意，大夫人便拿这话堵卫若怀。然而见卫若愉蔫头蔫脑的进来，“不会吧？”大夫人不敢相信。

　　“是的。”卫若愉有气无力地往椅子上一瘫，“嫂子说挺好，名字挺应景，可见大哥费心了。他费心个鬼，明明懒省事。”

　　“你说的都对。那又怎么样？”去而复返的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卫若愉唬一跳，“你，你怎么又回来啦？”

　　卫若怀朝他脑门上一巴掌，径直走到大夫人面前：“母亲，回去的时候带些地蛋粉丝吗？我叫邓乙留点。”

　　“粉丝？要要要，还有那个葡萄酒给我装一车，对了，再给太医准备些。”大夫人顿时不关心孙儿叫什么，连忙说。

　　卫若怀不禁扶额，好后悔回来，“一车酒得喝到什么时候？地蛋粉丝和葡萄酒总共给您一车，您和太医回到京城的时候再分。”不待她开口，“我这就去安排。”

　　“他，他……”大夫人指着儿子的背影，“这么点东西够干嘛的？”

　　丁春花一副“那是你儿子，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心想：一车还不够，你还想要多少。幸好女婿不是个愚孝的，否则，否则也不能把他给怎么着，毕竟孩子都生了，而且还是两个……想到孩子，丁春花搁堂屋里坐不住，和她亲家打声招呼就去看孩子。但是丁春花一进屋就问：“你婆婆请两个奶娘的事知道吗？”

　　杜三妞说：“知道。白天我喂他俩，晚上奶娘照顾他们。”

　　“那还好。平时孩子醒着叫丫鬟婆子帮你照顾，别交给奶娘。”丁春花不喜欢奶娘这种生物，总觉得孩子天天吃别人的奶，将来就会和亲娘生分。

　　杜三妞知道她娘想什么，“娘，我的孩子我自己照顾，平时也只叫丫鬟搭把手。”说着话往外面瞅一眼，见没人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婆婆的意思奶娘比我有经验，孩子交给她们，我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你可别说漏嘴。这几天先应付一下她，等她回去，我就把奶娘打发远远的，两个孩子饿了再叫她们过来。”

　　“就该这样。”丁春花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之前还怕你嫌麻烦，把孩子推给奶娘。行了，我得回家喂牲口，有什么事就吩咐小丫鬟去喊我。”

　　杜三妞前世没少听别人说，做好月子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丁春花一走，她就盖上被子，搂着两个小家伙闭目养神。此后每天也是自己吃饱了就喂孩子，孩子喂饱后，她和孩子一起睡，偶尔在屋里活动活动，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正月底。

　　卫家收到卫炳文的来信，卫若兮生个闺女。不过，并不需要杜三妞替她担心。卫炳文乃皇帝面前的红人，卫若怀又是皇帝看重的新人，甭说卫若兮成亲一年就为夫家生个娇小姐，即便她三年无所出，她夫家明面上也不敢有一丝怠慢她。

　　卫大夫人这位亲娘却坐不住了。二月初二早上，大夫人到儿媳妇房里，逗弄一会儿两个孙子，含笑道：“我过几天回去，赵柱子一家留给你用。”

　　“啊？”杜三妞没听明白，“您的意思他们一家不随你回京城？”

　　大夫人点头，“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杜三妞心想，赵柱一家是你身边的人。改天我这边跟卫若怀叨叨一句，你那边就有可能知道。我要你一房耳目干啥？给自己找不自在么。然而这些话不能讲，杜三妞嘴角含笑道：“谢谢母亲。儿媳一听您要回去，就在想你们都走了，谁帮我照顾团团和圆圆啊。赵家留下来正好，我瞧着赵雨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谢谢母亲。”

　　“你能这样想就好。”笑意直达眼底。大夫人接着喊贴身大丫鬟连翘把赵家一家的卖身契给她，又在房里坐一会儿才回去。

　　大夫人一走，杜三妞睡不着了。坐在床上想半晌，没想出该怎么把赵家退回去，团团和圆圆闹起来。立马丢开赵家人，照顾团团和圆圆。

　　大夫人走那天，杜三妞还没出月子。初春的天气冷，怕杜三妞这个当娘的冻生病，没精力照顾两个孙子，大夫人就不准杜三妞出大门送她。

　　杜三妞看到赵柱一家心里就有点小不舒服，也懒得送她，顺势留在院里站一会儿，估摸着婆婆走远了就回房。

　　虽说杜三妞不喜欢婆婆留下来的人，心里不大痛快，但是该做的事，杜三妞一点也没含糊。在她出月子的第二天，就带着丫鬟婆子去建康府给卫若兮的闺女准备百天礼。

　　其实呢，杜三妞原本想送些酒和粉丝，怎奈卫若怀太没用，最终也没拦住他母亲。库房里的葡萄酒被大夫人拉走一半。在杜三妞坐月子期间又卖掉一些，等她到作坊里一看，还剩十来坛。

　　二话不说，杜三妞立马吩咐钱明把葡萄酒拉回家。然而除了留种，和自家吃的，其余的地蛋已被全部做成粉丝卖出去。

　　钱明把酒拉走，作坊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有两个孩子要养，偏偏卫若怀那点俸禄不够他自己用的。啃老不符合杜三妞的人设，于是到了建康府，杜三妞给卫若兮的闺女买好礼物，就去买此地最好的豆瓣酱和甜面酱，准备回去做香菇肉酱。

　　“少夫人，亲家夫人不是会做吗？听说村里人也会做。”其实邓乙家的更想说，买别人做好的不划算。

　　杜三妞说：“我娘是会做。不过我听说这边做的好吃，多买几坛回去试试，看看到底哪边的好。”因不放心团团和圆圆，买好东西，一行人买些饼留着路上吃，也没在建康府吃晌午饭就驾车回来。

　　即便这样等她回到家也快申时。

　　一听到“哇哇”的声音，杜三妞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往内院跑，一看廊檐下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哄哄他俩。”卫若怀像一见她媳妇，真想痛哭流涕，对她三拜九叩。但是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俩孩子递给她，“也不知道他俩是商量好的还是天生就这么默契，上午不见你，两个都没哭，也没闹。晌午吃过饭还没看见你，团团午睡醒来就开始哭，他刚哭两声，圆圆也跟着哭。中间哭饿了，奶娘喂他们的时候不哭，一吃饱又继续哭。

　　“祖父和若愉被他俩哭得头疼，就去隔壁把娘和爹找过来，谁知这俩臭小子哭得更大声。没办法，若愉去县里找我。我抱着，他俩倒是不扯开喉咙干嚎，却默默地流泪，那委屈的哟，搞得好像是我故意把你藏起来一样。”一见俩孩子到三妞怀里，扒着她的衣服吭吭哧哧抹眼泪，顿时气得朝团团、圆圆屁股上一巴掌，“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有心机？！”

　　“有心机也是跟你学的。”卫若愉一听说他三妞姐回来，料想大侄子不哭了，立马扯掉耳朵里的棉球跑过来围观大侄子神奇的变脸术。

　　卫若怀揉着发酸的胳膊，无语道：“我像他俩这么小的时候可没这么多心机。”

　　“是，你比他俩大点就有了。不然怎么能娶到我三妞姐呢。”卫若愉话音落下，卫若怀心里一咯噔，“胡说什么！”

　　“什么什么？”杜三妞之前并没在意，抬头一看卫若怀的眼睛眨的像抽筋，扭头问卫若愉，“他娶我，耍心机？”明明只有几个字，她怎么就是有点听不太明白呢。

　　“没有，没有。”卫若怀连忙说：“哪有什么心计，我才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卫若怀一喜，杜三妞又说：“但是我更相信若愉不会骗我，对吧？若愉。”

　　卫若愉连连点头，“那当然啦。除了我母亲，对我最好，也最关心我的女人就是三妞姐。三妞姐，我告诉你啊，想当初我们刚来到村里，就是你十岁那年——”

　　“若愉！”卫若怀陡然拔高声音。杜三妞瞪他一眼，卫若怀顿时压低声音，“团团和圆圆好不容易才安静会儿，你不把他俩吵醒不开心是不是？”

　　杜三妞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相公，你若是能把我绑在腰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那你不想叫我知道的秘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其实吧，真没什么事。”卫若怀说着话，脑门一抽一抽的痛，“要我咱们回房，我慢慢讲给你听？”

　　杜三妞深深看他一眼，就在卫大人以为可行，听到他媳妇说：“可惜，你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若愉，继续说，说完我去给你做钵仔糕，我可从未做过噢。做好了，你就是第一个吃到钵仔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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