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段锦的脾气一直不是很好, 别说汤妧是最直观的感受者, 就连大壮大牛, 锦娘段枫, 甚至是汤新台都感受到了。
锦娘曾问过汤妧段锦的情况, 汤妧沉思了一会儿, 只道:“约莫是少年人的青春叛逆期到了!”
锦娘听不懂汤妧的话, 只无奈地摇着头,妧妧还小,还没开窍, 自家的小锦也是。
如同往日一般,锦娘在汤家教着汤妧做夏衫,汤家近日来的客人, 生得颇为俊秀, 貌似是个身份不凡的少年郎,现在正同汤新台一起在书房探讨着书文。
忽而汤新台的唤声传来, 汤妧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同锦娘说了一声便出了房门, 原来是汤新台有本书找不见了, 喊汤妧去寻寻。
锦娘从房门探出头去, 便能从书房的窗口见到汤妧正跟那个少年不知讨论着什么, 汤新台在一旁握着一卷书笑着看着他们。
或者其余人都看不出,但锦娘作为一个活了四十多年,当年斗过不少爱慕着段枫的女子的妇人来说, 她一眼便能看出那个少年郎对着妧妧时那满满的情意, 那眼神是做不得假的。
看来她得找自己的傻儿子好好谈谈喽!老大的终生大事她做不了主,这个小的怎么说也要把自己满意的媳妇儿给抓住了!
这一日的傍晚,段锦再次从汤家上完课回来,憋了一肚子的气,他看着汤叔教课时封澄那副出风头的模样便恼,尤其是汤妧还满脸的欣赏之色。
他方一回家,便对着院子里段林为他特制的木桩打了一套拳,段枫扛着锄头回来见他这副模样,惊异道:“这都傍晚了你还练什么拳?有这精力还不如晚上陪着我去山里猎狐去!”
段锦闭口不理他,锦娘跟在段枫身后走了进来,见儿子这副迷惑又烦躁的模样忽的想笑,她忙抿着弯起的嘴角,推着段枫。
“去去去,快些去做饭,我有事要同儿子谈谈!”
段枫被她推搡着往厨房走去,嘴里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同那臭小子谈?”
“管那么多做什么,做你的饭去!”
段锦在院子里站着,疑惑他娘与他要谈些什么,正想开口问,锦娘便走了过来扯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屋内,还颇为小心的关上了门。
“娘,你要同我说什么?”
“儿啊,为娘问你,你汤叔是不是教过你一首诗,叫……好似叫关雎的?”锦娘神神秘秘地问道。
段锦想了想,点头道:“是啊,可是娘你到底要问什么?”
“你可懂得那诗的意思?”
“汤叔说过啊!”段锦呆愣道。
“那诗说的是一个男子有了喜欢的女子,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每日思念不安,想要去追求她……”锦娘跟他说着,眼神闪着莫名的光芒。
“啊,是啊!”段锦无聊地看着窗户点了点头。
锦娘见他那副不开窍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敲着他的脑门,“臭小子,平日里一副机灵的模样,现在为娘跟你说的这些你怎的就听不明白呢?”
段锦隐隐觉得心里头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似初春的嫩芽将发不发,他支支吾吾道:“我,我要明白什么?”
“臭小子,娘问你,你汤叔家来的那个客人你可是看了他便生气,整日里拉着张脸?”
段锦原本柔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他嗤了一声,又哼了一声。
“看看,看看,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娘问你,你为何见了他便不高兴?”
“因为他……”
“因为他与妧妧是多年不见的故友,他见了妧妧欢喜,妧妧见了他也欢喜,所以你便不欢喜了是吗?”锦娘得意道。
段锦瞪大眼睛,声音颤颤道:“娘,你怎么知道?”
“为娘我怎么知道?”锦娘一声轻笑,“因为娘知道你喜欢妧妧,从三年前娘便知道你喜欢她了,你心悦她,所以你见了那少年郎便生气,那是因为你嫉妒,你吃醋啊,傻儿子哎!”
“我,我……”段锦突然红了脸,他只觉得局促不安,好似心中紧紧藏住的心事被人揭开,突然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但是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被人突然告知,他顿时觉得脑海遭受到了一阵冲击。
段锦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我我我”的“我”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锦娘按着他的肩,认真道:“儿啊,你好好想清楚,再不开窍,妧妧便要被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上哪哭去,那少年郎对妧妧的情意,想必你可比为娘清楚!”
她不再看段锦是什么反应,转身出来房门,还颇为小心地替段锦关上了房门,关门的瞬间,她看见段锦正呆愣愣地站着,盯着脚下的地板出神。
锦娘轻哼着一只小曲,脚步悠闲地走到了厨房,见段枫已经做好了晚饭,正打算端去堂屋,锦娘指着那菜道:“小锦的那份用不着,你将菜放灶上热着,他现在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了用饭了!”
“那臭小子怎么了?”
锦娘不答转而笑道:“还好当年我开窍早,竟看上了你,早早地便用法子让你一颗心挂了我身上了,否则就你那呆样,上哪找那么好的媳妇去!”
段枫不懂她为何说的当年的事,但想起当年被她调戏时候的傻样,颇不服气道:“当年便是我那傻样也还是有很多姑娘喜欢的。”
“那现在也还有很多姑娘喜欢你,你要不寻她们去!”锦娘瞪着他道。
段枫干笑起来,一手用盘端着饭菜,一手环着娇妻,往堂屋走去,“哪又如何,为夫一颗心只系在娘子身上,旁人我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锦娘嗔道:“当年的嘴皮子怎么没这么甜,现在越老越不正经了。”
“你竟敢说你夫君老?”段枫忽的在她耳边低声道。
当晚他便让锦娘好好体味了一番当年的雄风,一脸的胡渣子直刺得她肌肤疼,她半夜醒来只觉得一身酸疼,恼得拍了他一巴掌,段枫迷迷糊糊的醒来紧搂住了锦娘,两人一齐睡了过去。
锦娘睡着后还梦到了段锦成亲时的情景,掀开那方红盖头,便是汤妧那娇媚可人的脸蛋。
是夜,段锦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少年不为人知的心事被人忽的戳破,让他觉得羞臊又慌张,他的心潮从来没有这么澎湃过。
他看着漆黑天空上高悬的明月,只觉得锦娘说得什么他喜欢汤妧的话语不过是同他玩笑罢了。汤妧那个臭丫头脾气又躁,耐不住性子,喜欢瞪人,说话时常能噎得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满心满眼地想着汤妧的不好来回避自己的心意。
可想着想着却满心满眼地成了她的好。
她笑起来很甜,犹如春日里产出的蜂蜜,她一笑便让人觉得甜到了心里。她一双杏眼明亮深情,虽她一肚子坏水,可是被那双眼看着,即使她在恼怒也让人觉得在撒娇。她是个娇气包,怕虫子厌脏,有时他从山里打猎回来,还没跟她说上一句话,便被她嫌弃地捂着鼻子要求去洗澡,可不知怎么的,他又受得了她的娇气。她长的好看,打从她方回来,在村口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便觉得了,她从马车上下来,扬着头睨着眼,娇艳明媚,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这是他那时的第一个想法。虽说后来她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他恼火,可他一直记得那时的心绪,不过他可不能说,只怕说了,那臭丫头又要自傲了!
段锦只觉得好像有一束光忽得打在了那通往他心头的道路上,渐渐明朗,渐渐清晰。
他喜欢去找汤妧,同她待在一处便觉得舒心,有了有趣的玩意儿头一个便会想到她,他有时候逗趣会惹她生气,真气了他又发慌,有时候看她难受他也不舒心。
他娘说他见了封澄便气,那是因为他喜欢汤妧,所以吃醋。他见过吃醋的模样,那是他娘,以前时常有大胆妇人或姑娘见了他爹便欢喜,所以他娘便醋了!
所以这便是喜欢吗?
初一的月不甚明亮,淡淡的柔柔的照着清溪村里每一个沉入梦乡的人,这一头照着睡得香甜的汤妧,那一头照着辗转反侧的段锦。
少年的心意便在这温柔的夜里缓缓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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