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 胡缨再次架着马车驶进了清溪村, 谭家商事繁多, 谭雁秋并没有多留, 同段枫夫妇俩拜别后她便匆匆走了。
段林倒是难得的仍留在了家里, 段枫笑嘻嘻地同谭雁秋辞别后, 转头黑着脸看他, “你怎么不走?”
段林向他拱手一拜,笑道:“自然是要等得父亲同意我入赘的事后我才可安心离去。”
段枫一听,重重“哼”了一声, 转头走了。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无论段枫走到哪里,段林都跟到哪里, 不知情况的村民还以为他们父子俩感情好, 纷纷调笑,气的段枫脸黑了一路。
最后段枫回家收拾了一番他打猎的工具, 丢给了段林, “若你无事可做, 随我打猎去。”
段林一听, 当即笑意满满的跟上, 丝毫不见之前稳重的模样, 段锦跟在后头嚷着也要去,被段枫一脚踹开,“边儿去。”
两人一路直往深山而去, 锦娘看着二人的模样, 似是满足又似是无奈,只叹了一声气。
昨夜她回屋时,只见段枫岔着大腿靠坐在床栏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青纱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枫哥,在想些什么呢?”
她走上前去,摇了他一下,段枫转过头来,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前,叹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了咱们当年的情景。”
锦娘倚在他身旁,问道:“二三十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什么?”
“自然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段枫笑道,“今夜林儿跪在我面前请求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我。”
当年段枫的父母早亡,留下他孤身一人,吃着百家饭长大,后来碰到了他的师傅,师傅教他武艺,教他打猎,教他明理,可好景不长,不过短短五年,师傅也离他而去,那时他不过同现在的段锦差不多大。
那时村里便起了流言蜚语,说他犯了孤星,是个命硬之人,生来亲缘极薄,克父克母,人人都开始害怕同他交往,他也干脆不在意,一个人过得舒适自在,无事便待在山里,邋里邋遢的,连间像样的茅草房都没有。
也是后来碰到了锦娘才收拾起来,那时段枫可没有现在这满脸的大胡子,模样生得俊俏,颜控的锦娘一眼便瞧中了他。其实村里有许多姑娘都挺喜欢段枫的脸的,奈何被家里拘着,又加上他克父克母的名头,无人敢亲近。
只有锦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段枫见她亲近自己还被吓跑了几回,一想到这里,锦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段枫奇怪的看她。
“笑你傻,”锦娘回想起当年逗他的情景便觉得有趣,转头看着他那张满是胡子的脸,伸手揪了揪,“若是当年你长这模样,我铁定瞧不上你。”
“哼”,段枫不服气,伸手拥住她,“瞧不瞧得上你现在都是我的了。”
当年两人瞧对了眼,但要在一起却碰上了难题,毕竟段枫不仅有着克夫克母的名头,还穷。
锦娘到了出嫁的年纪,方圆的村子纷纷派了媒婆过来说媒,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段枫见状,急得是团团转,当即跪在锦娘父母面前,请求他们留女儿一年,给他一年的时间改变,一年后定当风光的求娶他们的女儿。
有锦娘在一旁求情,加之段枫留给他们的印象还不错,两人心软答应了下来,这才有了他们的现在。
回想起往事,段枫叹道:“林儿这决心我深有同感,若是他要娶谭姑娘我自然乐意,那姑娘不错,可是这入赘,这……”
他伸着手摆了摆,锦娘白了他一眼,“入赘,你当年不是也差点要入赘了吗?还是我大哥怕你讨了爹娘的欢心,冷了他自己,这才阻了你。”
“这能一样吗?”段枫吹胡子瞪眼,“我是奔着你去的,那林儿……”
“他是奔着谭家的钱去的?”
“林儿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锦娘打了个哈欠,“洗洗睡吧!”
段枫躺在床上纠结着,半晌才睡去。
被老爹大哥撇下的段锦一脸郁闷,汤妧待在家里没有出来,他转头又去寻她,锦娘看着他那屁颠屁颠的模样,闷闷道:“养的儿子尽跟别家姑娘跑了,哼!”
今日的日头晒得汤妧不想出门,她只得静下了来心待在课室里练字,段锦来时难得见到她这副安安静静,娴静温婉的模样,当即觉得赏心悦目,当然,若是旁边没有人便更好了。
武佑正坐在一旁翻看着书本,这些日子他很久没有来借书了,就连初一也很少来了,武亓亦神出鬼没的,他们在村里的存在感本来就低,这些日子更觉得他们好似凭空消失了般,今日武佑来借书看,汤妧还颇感惊讶。
两人相邻坐着,一人看书一人练字,同是一样的安静文雅,看着竟觉得莫名的顺眼,只觉得两人很是相配,段锦连忙在心里呸呸了两下。
只可惜汤妧娴静的模样一看到段锦便破了功,她忙放下笔向他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何事?”段锦忙挤到二人中间。
汤妧神秘兮兮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昨天,段林哥哥跟伯伯怎么样?他们有没有……”
她挥了两下拳头,“打起来。段伯伯有没有打他?”
段锦嘴角一抽,看着她那副兴奋的模样无奈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爹会打我大哥?”
“平常段伯伯要打你的时候不就是那副样子吗?脸拉的老长,板着一张满是胡子的脸,就像我看的鬼怪图集里的阎王爷,看着比我爹都吓人,昨天快吓死我了。”汤妧在脸上比划了两下,夸张道。
“咳咳,”段枫忙咳了两声,“我最近没挨打了好吗。”
汤妧斜着眼看他。
段锦连忙转移话题,“昨夜那谭小姐可有说什么?”
“不知道,她说的话我没听清,不过她叫我珍惜当下,”汤妧摇了摇头,探着身子问向一旁的武佑,“你知道珍惜当下是什么意思吗?”
武佑同样摇头,他见着这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再没意思待下去,当即起身向二人告辞走了。
“怎么走了?”汤妧疑惑。
“走了更好。”段锦轻声嘀咕着。
不再细想,汤妧又接着问道:“那昨夜段林哥哥可有说什么?”
此话一出,他便想起了昨夜,看着面前汤妧八卦的模样,他忽而笑道:“他没说什么,我倒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仍是懵懵懂懂的,待自己仍像小时候般,纯粹把自己当做玩伴,还不明白他的心意,不明白他这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里,那酸涩又甜蜜的内心。
“你现在还不明白的事。”
汤妧登时一皱眉,“怎么最近你们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伯娘是那样,谭姐姐是那样,段锦也是那样,她郁闷于他们说话半遮半掩,模糊不清。
“没事,你接着练字吧!”
段锦身子往后一靠,两手伸着托住脑袋,看着汤妧气鼓鼓练字的模样,暗自觉得有趣。
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两人打闹了一阵,忽听见有人正在院外敲门,汤妧忙跑了出去,开门一看,却是个熟人。
“田伯伯!”汤妧高兴地看着他,“你来寻我爹?他去京城了。”
田掌柜笑嘻嘻道:“小小姐误会了,我方从京城回来。”
“那……”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仍是崭新的信封,“这是姑爷托我带回来的书信,姑爷说他不久便会回来了。”
“真的!”汤妧急忙打开了信,急切地一字一句细读起来,寻常的问候语,同平日里一样的言辞,以及熟悉的字迹,汤妧只觉得眼中泛起一股泪意,前者日子的焦灼,现在终是安心下来。
田掌柜指挥着伙计往院内放着京城带来的礼物,好笑地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觉得又好似见到了当年的小姐。
一旁的段锦听了笑意既是开心,又隐隐忧虑。
他觉得,他的情路好像更加漫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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