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下来时, 赵怀瑾有点不同于往常, 这点不同除了哥哥赵怀瑜知道, 也就只有经常逮着机会就调侃他的阮珩看了出来。
那种不易察觉的欣悦情绪。
虽然他面上依旧淡定, 日常举动也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所以——
“赵二,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天长了?”阮珩望着天际还没落下的日头。
赵怀瑾如往常一样懒得理他, 驱着马回家。
阮珩跟上去,故作不解的道:“这么多年,除了有要紧的事, 你当直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准时的下直回家,尤其是天还这么亮的时候, 最近是怎么回事呢?”
赵怀瑾握着缰绳的手微缩, 仍是没有搭理他。
阮珩不依不饶,身子稍斜凑进他道:“是不是急着回家筹备婚事?”
赵怀瑾终于道:“离我远点。”
阮珩乐了, 越发靠近他, 贼兮兮的说:“瞧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这都几年了, 美人都要娶回家了, 还这么冷淡。”
赵怀瑾闭了闭眼, 忍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不想跟他多说。
“嘿!是不是婚服做好了?急着回去试?”他不说话,阮珩还是能自顾自的说一大堆话, “茜茜的嫁衣估计已经做好了, 有没有很想看呢?急也没办法,得等到五月初九喽~”
五月初九,还有十一天。
赵怀瑾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觉得白天确实太长了,若是快一些,离那天也就近一些了。
阮珩看到他出神,偷笑,看吧!口是心非到这种地步,心里指不定多急呢!
赵怀瑾没注意阮珩,倒是把他之前说的话都听进了心里,茜茜穿嫁衣的样子?他稍稍一想就赶紧止住,因为就这么一想,他的心跳居然快了起来。
因着赵怀瑾这几日都准时下直,东都城的小娘子们也都早已在天街两道的阁楼里等候多时,要目睹他的风姿。他马上就要成亲了,俱于明河郡主淫.威,日后谁敢再这样大张旗鼓的看下去?所以就趁着现在多看一看。
阮珩瞅着窗户后面露出的一张张少女怀春羞涩的面容,嘴里直“啧啧”,摇头道:“每次这种情况我都无比嫉妒你,明明我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为何她们就只对你顾盼生辉的?”
赵怀瑾难得皱了眉,他一直不喜欢这种情况,当然偶尔会觉得还可以忍受,那就是楚言为此吃醋的时候,模样异常的灵动。
想到楚言,又不禁去想她穿着嫁衣会是什么模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阮珩忽然对着阁楼上一个正落寞的看着赵怀瑾的小娘子,吊儿郎当的道:“别伤心,还有我呢!我还没定亲呢!把你手里的荷包给我呀!”
那小娘子一愣,羞红了脸,“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顿时一阵哄笑声,阮珩自讨了个没趣。
赵怀瑾终于道:“你若是收敛一些,少去那些地方,也不会讨人嫌。”
阮珩“哟”了一声,奇道:“这是要管教我了吗?”
“谁有空跟你闲扯。”赵怀瑾目不斜视。
阮珩却是又靠近了他,脸上莫名猥琐,声音低低的:“我说,你还不通房中术吧?”
他就没听过赵怀瑾有通房,更不曾碰过哪个婢女,即便去娼肆,那也是独善其身,洁身自好,从来不碰任何一个内人,所以,赵二肯定肯定还是个……
“闭嘴!”赵怀瑾斥道,居然在大庭广之下说这种事!他的眼中明显闪过局促。
阮珩发出哈哈大笑,果然被他猜中了,赵二都已经弱冠了,居然还守身如玉的!茜茜有福!有福呐!
赵怀瑾见四周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顿时觉得不自在,手里的鞭子一扬,狠狠地朝阮珩的坐骑抽去,马吃痛,嘶鸣一声,立刻撒腿狂奔起来。
阮珩没有准备,差点被甩下马,人都走远了还高声喊道:“谋杀啊——宪台青郎谋杀呐!”
赵怀瑾心里微微平复,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快步的小跑起来,朝着尚贤坊跑去。
路过建春街时,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往里面的修义坊望去,里坊的墙不算高,但也看不到定国公府,他收回视线,想:婚服应该已经送来了吧!
——
赵怀瑾醒来,近来他总是梦到成亲前的场景,他那时的期待喜悦,那个总是围着他转的少女,终于要成为他的妻。
明河郡主嫁给他,似乎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如愿以偿,却在看到了佛堂里的事情后,不敢也无法跨过那道坎。
冬天的夜黑的很快,他无法在署衙里再拖,收起案宗准备回家。
路上很安静,毕竟太冷了,谁还会守着看宪台青郎呢?
一声猫叫在远处响起,他寻声望去,只见一只非常胖的黄花狸猫在路边匍匐着,它似乎很冷,身子缩了又缩。
元宝?东都最胖的猫,时常来赵家造访楚言的猫。
他正要下马过去,就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坐于马上的人身姿笔直,正是元宝的主人——兰台燕郎宫阑夕。
他停住身形,不知为何直了腰背,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宫阑夕看见他,微微颔首,什么都没有说,只走向那只还卧在地上没有动的橘猫。
赵怀瑾亦然,也没有主动说什么,虽然此时,宫阑夕的官阶比他高。
“元宝,过来。”这个人淡淡的说。
橘猫似乎在闹脾气,不肯动。
宫阑夕微沉了声,又叫了一声:“过来。”
橘猫这才动了动耳朵,不情愿的站起来,蹭蹭的爬到了他身上。
宫阑夕弹了弹猫耳朵,淡淡道:“别人对你好,你不知珍惜,再好的耐心也禁不住作践,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吗?”
橘猫“嗷呜”一声,有点不服,却也不再乱动,窝在主人暖和的怀里。
赵怀瑾愣住,眼睛向宫阑夕看去,只见他面色平淡,似乎就是在教训橘猫,并不是意有所指。
宫阑夕见猫安分的样子,向他再次颔首,驱马离开,“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赵怀瑾愣在原地,为何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发涩,忽觉脸上一点凉意,抬头望去,雪花从夜空中缓缓飘落。
他突然策马而奔,急急往家中赶去,拂云院里的烛光一如既往的明亮,那个身影也如往常一样,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后就会站在廊庑下等他,端丽娴静,隔着纷扬的大雪凝视着他。
“郎君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她轻声道,嘴角的笑意清浅有礼。
那一瞬,他心里浮现出一首诗:“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次日,他命人换了牌匾,给院子取了新的名字“夜归斋”,他是夜归人,而楚言就是他的芙蓉山主人。
他们应该举案齐眉,白首到老才是。
隆朔三十二年,赵怀瑾在木兰小筑醒来,时光交错,前世今生,他满心酸涩,顿觉脸上湿润,伸手一抹,却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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