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事, 韩婉宜羞于再在国公府里住下去, 现在想回扬州也不可能, 别说太公和楚言, 就是圣上和韩贵妃也一定不允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韩仲安问, 他被僧人扶到暗处后, 最担心的就是在危险的情况下, 夏来会舍弃阿婉,谁知却是赵怀瑾带着阿婉平安的下了山,且赵怀瑾还没有再跟随定国公去寻找楚言。
韩婉宜抿了嘴, 赵怀瑾让她暂时隐瞒其间经过,犹豫片刻,她只说了一句:“阿姊让赵御史带我先走。”别的就不肯再说了。
韩仲安等了一会儿, 看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知她难办,也不好再逼问, 道:“若有苦衷我便不再问你, 但太公和阿楚问的话, 你要如实回答。”
韩婉宜点头。
“我想在家里时, 你的病就并非偶然, 而赵御史可能得到了什么消息, 所以特地来救你。”韩仲安沉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为何?”韩婉宜说,从山上下来后, 她心里很乱, 但也想了很多。哪能那么巧的事,短短两天功夫青郎就找来了神医给她治好了病,进京路上的舍命相救,明显就知道会有贼人来袭,只是他也很顾虑的样子。
“至于搬出去的事,现在不宜,”韩仲安皱了眉,“我进城的时候,坊间已有流言,现在搬出去,于国公府、于你都不好。”
此时搬出去,外间人必然会说是太公和楚言容不下他们,也对阿婉名声不好,怕会落一个引狼入室的名号。要搬离国公府,至少也得等他科举考试过后才行。
韩婉宜明白,也更加难以自处,从楚言让她脱下外衫时她就惊疑,自己是否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冲着她来,赵怀瑾又为什么会知道,并且认定阿姊不会受到伤害?明日流言就要传遍了京城了吧!继舍命相救到弃郡主而救她,这位青郎到底想的什么?
迎仙宫里,听到圣上召赵怀瑾进宫的消息,太后面色冷厉,压着怒火道:“居然又被他坏了事!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周尚宫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代他回道:“殿下,不止一次如此,是不是青郎知道了?”
太后眯了眼,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孙家那边走漏了风声?
她冷了声音:“已经打草惊蛇,圣上也打算彻查,我是没法了,”顿了顿又恼火道,“回去让他们查查,是不是有人说漏了嘴,去试探一下赵二,看他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
下面跪着的男子慌忙点头:“是,殿下,小的这就回去禀报郎君。”
等他下去后,太后叹了口气无力道:“孙家的这两辈怎么就没一个能成事的呢?我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要给他们操心,唉……”
“殿下费心了。”周尚宫走到她身后,给她案抚,揉着头皮舒解情绪。
太后闭上眼,神色平淡道:“原本我的打算是让赵二娶五娘,周氏也同意,偏偏赵相公不同意,不愿与孙家亲上加亲,难道真的让十一娘下嫁孙家?”可是这孩子心悦宫阑夕。
想到宫阑夕,太后的面色又变的冷淡,这个燕郎才与楚言一同从山中被救出来,先前的击鞠比赛,他还给楚言找了个得力助手。
“这个楚言,勾引人的本事不小!”她忽然骂了一句。
周尚宫心里“咯噔”了一下,多少年了,自从皇后过世,就没听过太后用粗话骂人。
太后起了身回卧室,淡道:“明日准备些礼物送去国公府,楚言和那个韩小娘子各备一份,然后让宫五郎来这里。”
“是。”周尚宫应道。
禁宫的门早已经关闭,随着赵怀瑾的进入又一道道打开,贞观殿后,韩贵妃已经退下,虽然她很想留下问个明白。
赵怀瑾到达书房时,里面只有圣上和高公公,圣上正在翻看状报,上面记录的什么,不言而喻。
他跪下请罪,做决定时还不算难,面对这些事该如何妥善回答,才是难的。
许久,书房里才响起圣上平淡的声音:“卿何罪之有?”
赵怀瑾答道:“未能妥善安置郡主、使郡主陷入危险之境。”
“既然知道,卿为何有这般决定?”圣上再问。
赵怀瑾按照事先对好的话道:“郡主不愿韩小娘子被波及,所以命微臣先送韩小娘子下山。”
“她这么说,你就这么做了?”圣上合上了状报,睨视跪于地上的人,“世人都道青郎心思敏捷,处事妥当,怎么就认为明河能一人逃生呢?”
赵怀瑾立即伏地道:“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圣上责罚。”
“你成功带韩小娘子脱险,朕怎么能责罚你呢?还要赏你呢!”圣上冷笑,缓缓道,“英雄救美,不止一次。不如朕这就请赵相公进宫,商议你与韩小娘子的婚事如何?”
不知为何,赵怀瑾的身子轻颤一下,隐藏在双臂下的面容惨白,久久没有作声。
高公公给圣上添了茶,低声道:“圣上,中秋之夜,地上寒凉,青郎也奔波了一天,不如让他站起来回话罢。”
圣上看着跪伏在地的人,面无表情的点头。
赵怀瑾站起来时身子还晃了一下,有些虚弱,道:“微臣对韩小娘子绝无非分之想,还请圣上三思。”
“没有?”圣上拿起桌上的状报,丢到他面前,“你从扬州回京路上的惊人举动,从广化寺下来后,没有再进山寻找明河,而是在定国公府陪伴受惊的韩小娘子,你要怎么解释?”
状报上写的清清楚楚,他在扬州使君府是如何忙进忙出,回京城的路上是怎么救得韩婉宜,这次从山上下来后,又是如何把韩婉宜带回定国公府的。
赵怀瑾垂首,面露愧疚道:“是微臣一时糊涂。年前微臣曾随着殷中丞去往扬州,到韩使君府中做客时,曾远远的看到韩小娘子,虽早先听过韩小娘子与郡主相貌相近,但一见之下也不免讶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羞于启齿,“后来几天,微臣见韩小娘子与郡主截然不同的性情,便、多有留意。”
高公公扫视了他一眼,年前郡主还跳脱的很,做事风风火火,言语之上更无顾忌,给他带了不少困扰麻烦,而韩小娘子性情温婉娴静,相似的面貌,截然相反的性子,难免不让人留意产生些情愫。
三月的时候,明河郡主性情忽变,对他颇为冷淡避嫌,怕是因此又心生不甘,这几月对郡主来多有纠缠。危险之际,一边是娇弱温柔的韩小娘子,一边是决断坚定的郡主,他选择了韩小娘子。
圣上盯着他,良久道:“明河由楚公一手带大,视若珍宝,朕虽对明河的一些行为也感无奈,但她自幼失了双亲,朕也不忍责备,你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倒……”
“是微臣糊涂。”赵怀瑾再度道。
圣上却没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末了只说了三个字:“退下吧!”
赵怀瑾一愣,这就完了?但他不敢多说,轻声退出了书房。
高公公捡起状报放回了书桌上,默默立于一侧,许久,才听到圣上意味不明的声音:“你说,子息与楚公是怎么想的。”
高公公垂眸道:“楚公年事已高,怕是担心将来留郡主一人,被人欺负吧!”
赵相公与定国公的联姻,换做任何一个皇帝都是不愿意看到的,偏偏两家都好似不知利害一样,一意孤行。
“朕封她为郡主,她还能被谁欺负?”圣上淡道,“妤娘如何了?”
“贵妃应该还在等候圣上。”高公公回道。
圣上起身往徽猷殿走去,又笑道:“今日中秋佳节,回去与你的夫人团聚吧!”
高公公连忙谢恩,又叮嘱其他内侍陪同圣上,等圣上走后,他拿起状报,这状报上记录的何止那两件事,每次赵怀瑾与郡主见面的事都被记录在册。圣上不希望两家联姻,可又阻止不了此事,只怕圣上是真的想将韩小娘子赐婚与赵怀瑾。
他打开书柜,里面还有另一份状报,记录的是宫阑夕与楚言的举动,只是今日事出意外,具体的尽过还没送来,高公公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从贞观殿出来后,赵怀瑾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娶韩婉宜吗?他动过这个念头,可这个法子并不能解决事情,重要的是,他更想与楚言重归于好,虽然楚言拒绝了他,他也一次次的让自己放下,却均以失败告终,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着她与别人亲近。
楚言回到沁雪院时,韩婉宜在堂中一直等着她,见她走进院中,韩婉宜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咬了嘴唇,微白的面颊浮起难以启齿的羞愧。
倒是楚言坦然自然,笑着唤她:“阿婉。”
韩婉宜手指绞紧,垂下愧疚的双眸,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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