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的气氛非同一般, 皇帝的脸已经连续几日都是阴雨连绵, 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放晴了!
有情况……
众老油条们都纷纷想到了近日沸沸扬扬的傅琛和宜妃事件, 心中不免有了联想, 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瞄向了白明渊所在的方向……
果然, 皇帝那双满含春意的凤眼滴溜一转, 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众臣中间想要装死的白明渊——
“白卿何在?”
“臣在。”
白明渊手持玉笏应声出列, 生无可恋。
来了,来了!大臣们都做好了在心底暗搓搓看好戏的准备。
“白卿身体可好些,外放的选调官员可安排妥当?”
白明渊一愣, 但他不敢耽搁立即回到皇帝的问题:“回皇上,都已安排妥当,臣已将所有外调官员名单整理成册……”
听着君臣俩的谈话, 一旁的文武百官心中渐渐明朗, 圣上对白明渊这般态度,看来是不介意自己头上的绿帽了……
有人纯粹就是看热闹, 可有人却是按奈不住了, 萧续和白明渊的对话才刚结束, 有一人便迫不及待地从人群时候出列:“皇上, 不知傅琛盗取赈灾银一案皇上作何决断, 傅琛即宜妃娘娘之事有该如何决断?”
此人姓王, 内阁侍读学士,是在此次盗银之事上蹦跶的最欢的几个大臣之一,他还有一个身份, 便是王昭仪也就是后来的一二三四更衣中“三更衣”的父亲。
萧续眼一眯身边亲近的人都知晓, 这是他发火的前兆,他的神情高深莫测,盯着那王学士道:“哦?那依爱卿的意思,该是如何处置?”
王学士一脸正气凛然,“傅琛身为大理寺卿知法犯法,监守自盗,应当罪加一等,宜妃甚为后宫帝妃却与外男不清不楚,秽/乱后宫,此二人罪无可恕,应处以极刑,以严正我大盛之律法威严,圣上之威严!”
“王恕你休要血口喷人!”听到“秽/乱后宫”四字,白明渊再也忍不住,直接暴起,这是要把他家熊孩子往死路上逼呀!
这个罪名若是盖下,不光是他女儿死无全尸,就连整个白家都不用活了!
白明渊能有今日的地位,也绝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豁出去了,于是掀开衣袍重重跪下,“皇上,宜妃出阁前一直长于深闺,臣对她管教甚严,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自小到大宜妃根本就不曾认识过傅琛,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也可以项上人头担保,我儿也不曾认识过宜妃娘娘,定是有奸诈小人想陷娘娘和我儿与不义,还请皇上明察!”晋阳侯见此情景忙趁热打铁,一同下跪陈情。
“还请皇上明察!”白家兄弟和晋阳侯一党连成一气,纷纷跪地求情。
“证据确凿,还请皇上严惩不贷!”王学士等人也好不示弱。
……
整个朝堂瞬间吵成一团,闹哄哄的就像东街的菜市口,这些个大臣们就像泼妇一样吵红了脸。
原本这种泼妇骂街的场面时有发生,若是中间碰上个脾气火爆的武将动手都是有可能的,以往萧续都是兴致勃勃地旁观,但今日牵涉的是他最在乎的人,萧续觉得自己的耐心已被耗尽。
他一把夺过李九章手中的拂尘朝下砸去,正好砸中正在唾沫横飞的王恕。
王学士头上的乌纱帽被砸得摇摇欲坠,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趴跪在地瑟瑟发抖,吵吵嚷嚷的大殿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萧续面无表情,冷眼环视一圈:“宜妃之事朕自会查明,若是让朕知道有人陷害宜妃……”
萧续意味深长继续道:“朕要他生不如死!退朝!”
皇帝一走,大殿里的紧张的气氛这才松懈下来,继续议论纷纷。
左相赵文瞧着白明渊和王恕吹胡子瞪眼,方才他并未参与争吵,一直冷眼旁观,知道皇帝留下那番话离开后,他才微微掀了掀眼皮——
看来就算是真有确凿的证据,皇帝也是打定主意要包庇宜妃了……
这边,长笙还不知道朝堂上的硝烟。
她昨夜实在是太累了,原先还觉得滋味美妙,可到后来有点撑不住了,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是开口认怂狗皇帝才算放过她。
迷迷糊糊一觉睡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她盯着头顶绣龙纹的锦帐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她伸手摸摸一旁的床榻已经空了,意识慢慢回拢,昨晚那些画面又涌上脑海,她面上烧红,用锦被蒙住了脑袋。
“娘娘您醒了,已近晌午,不知娘娘可否要用膳?”一个小宫女听到动静匆匆进来,对着龙床上那一团恭敬道。
“皇上吩咐过,若是娘娘醒来,便先伺候娘娘用点膳食,免得饿坏了肚子。”
小宫女看只裹着床单的宜妃,还有那一床的暧昧痕迹,顿时羞红了脸,昨晚上皇上寝殿的动静整个未央宫都听到了,整整一夜,皇上在接近破晓时要了水,这响动才算停歇下来……
等萧续进来时,长笙已换好衣衫在未央宫小宫女的伺候下正在用膳。
长笙见到萧续进来,腿肚子开始打颤,可怜她的老腰……
而萧续,原本被朝堂上乌七八糟的事坏了好心情,一进殿看到女人正乖乖地坐在那儿喝汤,他的心刹那就宁静了……
他微微一笑,坐下来陪她一起用膳,两人都没要宫人伺候,面对面坐着。萧续亲自勺了弯燕窝羹递给长笙,长笙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
长笙边吃边打眼偷瞄男人,她心中踌躇,暗暗思索着要这么开口解释傅琛的事。
既然昨夜两人已坦诚相待,她不愿两人之间有太多的隔阂,她的真实身份是她不得已的苦衷,短时间内无法真心相告,所以她更加不愿在别的一些事情上去欺骗他。
长笙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开口:“阿续……我和傅琛真的没什么,我们……”
“朕信你!”
“呃……”长笙惊讶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萧续认真地看着长笙的眼,一字一顿道:“朕愿意信你,信你对朕的真心!”
我愿意将我此生唯一的心给你,不计一切,信你,爱你,厮守一生!所以……把你的心也给我,只属于我一人的心,不会反悔,永不背叛……
长笙沉默,她懂萧续的意思,有些话不说破并不代表男人没有察觉,他给予了她最大的信任和宽容!
长笙放下手中的碗筷,绕过桌子走过去,抱住男人的腰,埋进他怀里,过来许久才闷闷道:“阿续只要你信我,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做伤害你的事!”
萧续微笑,搂住女人,在她的发顶轻轻一吻。
两人静静相拥,周围的宫人不知何时都已悄悄退下,长笙沉思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萧续,犹豫半晌最终决定开口:“阿续,你……可知道易容术吗?”
“易容术?”
这是一种江湖秘传的技艺,可改变人的容貌,仿冒他人炉火纯青,但据说失传已久,萧续也只是听过并未真正见过。
“为何突然这么问?”萧续疑惑。
“昨晚傅琛被丢进我寝殿时告诉我的,那王虎或是有人使了易容术假冒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死狗子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王虎如今已经暴露会不会被抓到就看你自己的了……
本大王要谈情说爱了,没空来管你们的闲事了!
***
宴清进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像以往一般在批奏折,而是正对着案头的一盏突兀的琉璃灯傻笑出神,宴清诧异,顿了顿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萧续回过神,收起那副蠢表情,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澄明来了,无需多礼。”
“按皇上的吩咐,臣找了当初断魂楼投诚的人,其中有一人略懂这易容之术,他亲自去查看过了,那王虎削过骨,应是易了容没错!”
宴清这几日刚从西北赈灾回来,这才刚到京城便得知了这么一个惊天消息,随后又被皇帝调遣去暗地里查探此事。
“这王虎果然有问题!”萧续冷笑,其实谁玩的把戏他心中大概有数只是没有证据,如今宜妃给他做了提点,倒是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宴清凝重点头:“是的,应是有人故意想陷害傅琛和宜妃,只是臣查到……宜妃……”
他斟酌下定决心继续道:“那盗银一案倒是与宜妃绝无关联,只是后来宜妃说服您出宫祈福,皇上就找回了银子,这……这实在是过于巧合了些……”
萧续听了也未动怒,他一声轻笑,“那就当那是个巧合罢!关于宜妃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查了!”
他叹息一声,思有所感,“有时候难得糊涂也并非是件坏事,给我们在乎的人一个喘息,也给自己留一线机会,不是很好吗!更何况,此事就算真有宜妃那又怎样,她也是在帮朕,朕为何又要咄咄逼人去伤她的心,既然决定爱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
宴清走出御书房的大门,他抬头望望天,烈日正当空,他的眼睛有些涩然。
也许,皇上说得没错,给在乎的人留一个喘息的空间,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一个的机会……
那日在那屋子里……
若他当日能给她留一个机会,没有愤怒地去断定她是否肤浅是否是处心积虑,那至少他还能留给自己一个相见的机会,还能有机会去知晓她,了解它,说不定她也是有苦衷的,说不定她也如宜妃对待皇上一般,说不定其实……并没有他想得那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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