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立在门外,披散着一头银白的长发,身后的羽翼如同初落的白雪,不掺半丝杂色。
他的衣服也是白的,碧蓝的双眼宛若夏日的晴空,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干净到圣洁的感觉。
然而,和平日里那个温柔的他不同,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笙歌视线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注意到他的视线,苏祈不动声色地偏过身,将笙歌彻底挡在身后,然后淡淡地开口:“小杂毛,你安心睡,我出去跟飞天聊聊。”
说完这句话,她走出房间,挥手将粉碎的房门复原,同时布下结界将笙歌护在其中。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笙歌的保护和宠溺,飞天看在眼里,面上还算冷静,心里已几近疯狂。
“你为什么……”
“麒麟呢?”苏祈冷冷地打断他,急于确认麒麟的安危。
然而,她嘴上问着,心里并不指望飞天会回答,几乎在问的同时便外放自己的神识,去感知了一下麒麟的情况。
麒麟的神力是金色的,正安静地伏在一座偏殿内,非但没有虚弱,还比她第一次感知时强盛不少。
反倒是飞天……
苏祈看着眼前这团疯狂跳动的火焰,它漆黑而狂乱,黑炎之中,隐约可见一抹微弱的白光。
神力被完全压制——此时此刻,站在苏祈面前的飞天,不是神兽,而是魔。
苏祈收回神识之时,刚好是飞天开口之时。
他的语气也和平日里不同,微微牵起唇角,温柔的嗓音里全是肆意散漫:“你放心,我打不过麒麟,只是让他睡着了而已。治愈术么,都带着点催眠效果。”
苏祈已经确认过麒麟没有危险,对飞天的回答还算可以接受。
她漠然绕过他,走向高高在上的神座,转身落座后,方才再次开口:“行了,继续你刚才的话。”
她边说边抬起一只手,单手支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飞天,一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飞天仰头与她对视,看着她脸上的冷漠,忍不住笑出声来:“哈……苏祈,你这个胆小鬼。”
苏祈没有回应,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你是神。是妖界至高无上的主神。看到好看的男人,就该直接扒光,肆意玩弄才是。有人惹恼了你,你一个指头便能让他灰飞烟灭。”飞天抬手揪住自己的衣襟,“而我,像我这种,既好看,又不听话的。你大可以将我绑起来!疯狂地凌辱我,强迫我低头亲吻你的脚尖,绝望地喊你主人。”
苏祈:“???”
“可你没有。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苏祈微微眯起双眸,面上一片冷静,心里着实有些震撼——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他好这口吗?
在苏祈探究的视线里,飞天嗤笑一声,接着说:“其实,在你让他睡着的那一刻,我便醒了。我本想一直装睡,一直装睡,睡个几天几夜,让你怀疑自己的判断,让你心疼——苦肉计么,那只妖狐最擅长了。”
“可是,才装了一天,我便受不了了。”
“凭什么我要在没有你的地方受此煎熬,他却能尽情享受你的陪伴?!”
飞天最后那句话里的“他”,显然指的笙歌。
那第一句里的“他”呢?
已经很明显了。其实苏祈早有猜测,只是一直都没有证据。而现在,飞天主动把拼图的最后一块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是双重人格。
对现在的他而言,飞天是另一个人,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所以他才会称呼他为“他”。
原来这就是半堕体质。
神魔之力相斥,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半堕的状态下存在那么久。
除非,他有两个灵魂。
神与魔,共用同一具身躯。
“苏祈,你是我的。只有我和你缔结了契约。可你的视线——为什么你的视线总是落在别人身上?!为什么你不多看看我呢?”
听到这段话,苏祈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结契?我和你?抱歉,我契约的是飞天。不是你。”
“飞天”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并没有错。
和苏祈缔结契约的只有飞天,她能通过契约驱使的,也只有飞天。
身为魔的他,被完完全全地——排斥了。
意识到这一点,“飞天”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是啊,和你缔结契约的只有他!就连‘飞天’这个名字,也是赐予他,而不是赐予我的!”
他疯狂地吼完,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那我呢?对你来说,我是什么?”
“连你……也不要我么?”
苏祈皱了下眉,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什么叫连她也不要他?仿佛他被很多人抛弃过一样。
老实说,要不是他和飞天共用同一具身躯,伤他也会伤到飞天,苏祈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才没耐心听他在这里瞎bb。
可既然他都b了那么多了,苏祈又正好无聊着,便试探着问了句:“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干脆利落的四个字,回答得毫不犹豫。
苏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平静地甩回两个字:“做梦。”
这个回答在“飞天”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不怎么惊讶,只是,难免失落:“为什么连一丝希望都不肯给我呢?”顿了顿,不等苏祈回应,他接着开口,“知道么?在你给我赐名,带我离开神界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那是我第一次离开神界,我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很久了,是你达成了我的愿望。从那一刻起,我便下定决心,哪怕被你玩弄,被你凌|虐,被你折磨得体无完肤,万劫不复,我也绝不背叛你!”
苏祈听不下去了,她不懂在“飞天”心里,背叛的标准是什么。
他是从未伤害过她,可他多次伤了她身边的人——伤她的人就不叫背叛她了?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秒,“飞天”便提到了这个问题:“看着你温柔地对待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好难受,好难受啊你知道么?我嫉妒他们,憎恶他们。他们凭什么?!和你结契的只有我,必须绝对服从于你的命令,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的人,只有我!他们什么都没有付出过,没有和你结契,没有把自己的身体贡献给你玩弄,却能让你如此温柔地对待,凭什么?!”
“……真是疯了。”
苏祈觉得自己的下限已经很低了,在写这篇文的时候,为了表现这个世界的黑暗,她写了不少黄暴的情节。
可是,“飞天”的话无疑刷新了她的认知——张口闭口都是“玩弄”,他到底有多想被她玩弄?
别人都是被迫受辱,咬牙隐忍,他怎么给她一种“你为什么还不来凌辱我”的哀怨?
原来,坏掉的人从来都不是花月,而是“飞天”。
这坏得够彻底的啊,都没办法进一步破坏了。
苏祈看着“飞天”疯狂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啧,头疼。
契约不起作用,杀也杀不得。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沉默片刻后,她终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被我凌虐吧?”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听到这句话,“飞天”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地与她对视,眼中闪烁起兴奋的光。
苏祈:“……”
一段时间的沉寂过后,见苏祈没有动静,“飞天”这才再次开口,进一步刺激:“苏祈,你一定没注意到吧?我刚才破坏门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一缕魔气侵入了那只妖狐体内。处在发情期的他,满脑子的污秽与邪恶,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堕魔?”
“咔”的一声,是神座的扶手被苏祈硬生生地捏碎了。
她的双眼不知何时变作了如血的红,看向“飞天”的视线里充满了强烈的杀意。
害花月堕魔还不够,他居然对笙歌也……?!
“你是真不怕死啊。”苏祈冷冷说着,终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猛地挥手甩出一道风刃,将飞天的翅膀削去了一半。
血液喷溅,将雪白的羽翼染红了大片。
他受伤,飞天也会受伤?
抱歉,苏祈已经没心情想那么多了。
然而,被削去半个翅膀“飞天”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着展开了双翼:“就是这样!来折磨我吧!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再也不敢违抗你的任何命令……”
“够了!”苏祈不想折磨他,只想杀了他。
如果可以,她真想再甩一道风刃过去,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可她最终只是甩去了一道劲风,将“飞天”的身体掀起,重重地砸在墙上。
他的后背和墙上的壁画狠狠相撞,喷出一口血来,落下的同时,意识被黑暗吞噬,陷入昏迷。
整个世界清净了。
苏祈没再多看他一眼,直接从神座上腾飞而起,落在卧室门前,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经久不散。笙歌不知何时已起了床,正赤身果体地立在窗边。
他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祈有些忐忑地靠近他。眼中的殷红散去,变得异常柔和。
心里明知救不了,可还是想挣扎一下,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开口:“小杂毛,在想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笙歌长长的眼睫一颤,抬起一只手覆在窗上,缓缓下移:“在想,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呃?”这倒是出乎苏祈的意料。
为了不刺激到他,她试探着回应:“你这样的就不错。”
“是么……可我很弱,保护不了你。”笙歌说得很轻,语气还算平静。
“无妨,我足够强,可以保护你。”
“嗯,我知道。你尽力了——你一直都在保护我,可终究还是……”说到这里,笙歌自嘲一笑,微微扬首,“我想变强。强大到,就算无法保护你,也足以自保。”
苏祈皱了下眉——这简直就跟堕魔宣言似的。
她忍不住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便让他转过身来。
她想捧着他的脸对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她真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然而,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她看着他血红的眼眸,陷入沉默。
他凝视着她,试探着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
他的拇指在她精致的脸上摩挲,唇角不由地勾起一个有些邪气的弧度。
他灰白交杂的长发如同染上了墨水,从发根开始变黑,蔓延至发尾。
忽然,他的手从她脸上滑落,捏起她的下巴,猛地靠近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主人……飞天你不要,我,你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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