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闻言大惊失色, 她老早就将身子给了宝玉, 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麝月这话, 是要坐实了自己的不清白啊!她狠狠的盯着麝月看, 眼白血红, 满是恨意。麝月被她这样看着也不害怕, 眼里竟然还隐隐露出得意之色来。
袭人的表情已经将一切出卖了, 王夫人哪里会看不出来?她的脸色涨红,仿佛被人揪着头发狠狠扇了几个耳光一样,十分狼狈。这袭人是自己看中的人, 平时又给她赏赐又给她提月例银子的,早就说明了自己对她的青眼。可是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她竟是这么一个淫/贱东西,这不是说明自己是个识人不清的糊涂虫吗?自己还有何颜面掌家理事?又怎么能在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大房面前抬得起头来?想到这里, 原本心里对袭人的爱重, 全部化成了深刻的憎恨。
袭人此时心惊胆寒,知道贾宝玉靠不住, 只得抬眼朝着唯一的靠山王夫人看去, 面露哀求之色:“太太, 太太, 袭人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冷冷的看着袭人, 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竟然会相信这么一个面憨心奸的东西。她站起身来走到袭人身前,弯下腰去,面对着袭人满是祈怜之色的脸, 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直扇得袭人歪过了头去。顿时,袭人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缓缓流下了一缕血丝。她本来颜色就很一般,现在这个样子,更加不堪入目了。
王夫人扇了袭人一个耳光之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面露厌恶之色:“将这个勾引主子的贱/人撵出去,不许带东西,将她的衣裳首饰等,分给那些守得住的好丫头。”
王夫人一声令下,自有两个婆子走上前来,拉住袭人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带。袭人面露绝望之色,不得不最后再挣扎一次,她看向站在一旁木木呆呆不敢开口的贾宝玉,哭喊道:“宝玉,宝玉,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替我说说情啊……”
宝玉的嘴唇嚅动了一下,看向怒气勃发的王夫人:“太太……”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王夫人一个冷冷的眼神顶了回去:“这等贱婢,你还敢给她说情?”
看到王夫人的神情,贾宝玉顿时像只鹌鹑一样缩回了头,递给袭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袭人又要继续哭闹,却被两个婆子堵住嘴拉了下去。这个曾在怡红院呼风唤雨的宝玉身边第一得意人儿,就这么销声匿迹了。荣国府的下人都不是嘴巴严实的,她被赶出去的原因势必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一来,不要想再找到什么好人家了。
伺候过主子的大丫头,即便是被主子收用过,被放出去之后也不难找到好人家。一些小户人家并不以此为耻,反以为荣。但是袭人被赶出去的原因却是如此的不堪,一般的人家谁也丢不起这个脸面。看来,袭人的下半生,势必艰难了。
赶走了袭人,王夫人的心气终于消下去了,但是脸色依旧很难看。在场的丫鬟婆子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受到池鱼之殃。一向像是世外桃源的大观园,今夜终于被黑暗完全笼罩住了。
王夫人喝了几口茶,而后沉沉的开口说道:“都搜过了吗?”
一个婆子上前回答道:“还有麝月的没有搜过。”
王夫人皱起眉头说道:“赶紧的,搜完了我们好到潇湘馆去。”
麝月闻言并不惊慌,也亲手将自己的箱子搬了出来,放置在房间中/央。她向来小心谨慎,自问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状况,因此脸色很是轻松。
这一次王善保家的没有亲自动手,赶走了一个袭人已是意外之喜,她并不觉得怡红院里的丫头会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状况。
那婆子原想着草草搜检一下便罢了,却没料到,刚刚才将箱子上层的绸缎挪开,便现出了下方一只盖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那红漆盒面上的图案赫然是一个黄发赤身的西洋女子,做出一种令人面红耳热的姿势。一见可见,里面装的绝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东西。
独子屋里的丫头接二连三的出状况,王夫人的脸色,简直已经不能看了。婆子战战兢兢的捧起盒子奉到王夫人跟前,她伸手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随即便砰的一声将其阖上,猛的一掌拍在身旁梅花式样的黑漆小几之上:“大胆!”
王夫人平时的慈眉善目样子再也维持不住了,满脸怒色,胸膛都气得不住起伏着,可见心里何其愤怒。
此时麝月再也站立不住,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泣道:“太太明鉴,那东西并不是奴婢的……”她的箱子明明是干干净净的,为何会混进那种肮脏物件来?是谁放进去的?她的眼前,不禁浮现出袭人的面容来。一时间,不禁感到真是一报还一报。她放了东西在袭人箱子里,却没料到,袭人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也用这个法子陷害了她。如今却是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双双陷进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害人终害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已经赶走了一个袭人,也不在乎再赶走一个麝月。
贾宝玉不敢给袭人说情,同样,也不敢给麝月说情。一下子去了两个要紧的丫鬟,他顿时病倒下去,怡红院忙着请医熬药不提。
怀着一肚子怒气,王夫人等人来到了潇湘馆里。正想伸手拍门,门却已经被打开了。墨香神色镇静,侧身让开了路。
王夫人脸上一丝笑意没有的进了屋,身旁自有王熙凤陪着笑将来意说了一遍。王夫人胆大性蠢不怕得罪黛玉,她却还是顾忌着黛玉将来可能会有的身份的,并不想得罪她。
黛玉神色淡淡没有说什么,身旁墨香便笑着开口说道:“要搜检你们自管搜检,可是我在这里不得不先说一声。咱们这个潇湘馆里,可是有着许多太后赏赐的东西,万一碰坏了撕毁了,算谁的?”
王夫人闻言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即便道:“你们都听到了,林姑娘都开口让你们搜检了,还不快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动手的。王夫人见状大怒,她可是在怡红院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作呢:“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众人迟疑半晌,最后还是推了一个婆子出来,苦笑着说道:“太太的话咱们自然不敢不听从,可是大家伙儿都知道林姑娘这里确实有许多御赐之物。这……若是冲撞了,咱们实在是承担不起啊!”
得罪了王夫人最多被赶出去,得罪了皇家,那可是会掉脑袋的!孰轻孰重,这些下人还是分得清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怒气愈发抑制不住,正要开口怒喝,却见王熙凤凑到耳边低声说道:“太太息怒,想一想宫里的娘娘啊!若是因此得罪了太后,太后将怒气发在咱们娘娘身上可怎么办?太太三思。”
一想到元春,王夫人的气势便软了下去。她的软肋不多,元春毫无疑问便是其中之一。思及此,她站起身来,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见此情景,众人自然纷纷跟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林黛玉赔笑施礼。王熙凤却是坠在了最后,见众人都出去之后,走到林黛玉面前笑着说道:“妹妹千万不要怪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说着,不禁叹息起来。
黛玉道:“我怎会怪罪凤姐姐?刚才,还多亏凤姐姐帮我说话呢。”
王熙凤闻言很是满意,又与黛玉说了几句之后,方才急急的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墨香道:“二奶奶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黛玉点头道:“正是如此。说起来她是个管家的,但其实大权都握在二太太手里,她不过是帮着跑腿罢了,还因此伤了身子,至今无子。人这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之后,方才各自梳洗睡下,一夜好眠。次日起身,便听说了探春打了王善保家的,还说出了“大家子从外面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只能自己从家里先杀起来,方能一败涂地”这样的话。叫众人听了,叹息的叹息,赞扬的赞扬,都道探春是极有见识的女子,可惜了庶出的身份。
时间匆匆从指缝中溜走,眨眼间便过了中秋佳节,秋高气爽了。这一日黛玉正坐在屋子里看闲书,忽见雪雁掀帘进屋,神神秘秘的对她说道:“姑娘听说了吗,大老爷那边,好像在给二姑娘相看夫婿呢!”
闻言黛玉心里一惊,猛然间想起了大观园时空错乱那一日自己的所见所闻,连忙放下书本问道:“可知那户人家姓什么?”
雪雁想了想,回答道:“似乎……是姓孙的?”
听了这话,黛玉的眼神立即沉了下去,想起了那个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名字,可不正是姓孙的么?二姐姐若是嫁给他,毫无疑问,是跳进了火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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