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趁着顾慎行出门的时候,阿箩将杨大姐和陆青鸾叫来了屋子里。
她从自己抽屉里拿出那沓事先准备好的银票,放在了陆青鸾的手里:“我再过几日就要走了,也没什么能够留给你的。这些银票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给你做嫁妆用了,哎呀,哭什么呀,傻丫头。我只是回家,又不是要死了。
替陆青鸾擦完眼泪,阿箩又将两张银票递给了杨大姐:“杨大姐,我早就说过要给你开酒楼,可是就是没有实现,现在我要离开了,这些钱你开酒楼还是做小买卖都随便你,但是青鸾还小,所以只能拖你好好照顾了,至少看着她找到婆家。”
“阿箩姐姐,我不要你走。”陆青鸾一头扎进阿箩的怀里,愣是不出来。阿箩差点没被这丫头装晕。
杨大姐看着也在一旁抹眼泪。
最后在阿箩的安慰下,陆青鸾才好,只是肿着眼睛从阿箩的房间里出来了。
其实她最放不下的是顾慎行啊。阿箩狠狠叹了口气。
顾慎行最近也能感受到家中的气氛低落,和阿箩的心情不好,但他不明白其中原因,只以为是因为阿箩身体原因。“改天下雪了,我带你去赏梅。”顾慎行凑在阿箩的耳边说道。他知道阿箩喜欢玩雪,所以特意说道。
改天啊,改天她大概就在安宁城了。阿箩勉强的牵着嘴角微微一笑。看到阿箩的笑,顾慎行更积极了。他决定将公务早早结束,然后好好带着阿箩游玩一番。连要去哪里赏他都想好了。
距离离开的还有三天,阿箩意外的感觉精神头好了很多。果然如她期望的那样有些回光返照了。趁着好精神,她一连写了四封信。一封给顾璨,一封给王恒之,一封给青鸾,最厚的一封给顾慎行。
给顾璨的那封信上只写着一句话,就是嘱咐他要记得那日发的誓言。
而顾慎行的那封信上就絮絮叨叨的写了很多,比如叫他不要伤心,好好生活啊,继续努力当一个根正苗红的少年啊,只是绝口不提,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阿箩想的很清楚,都离开了,那些念想还是斩断了好,毕竟顾慎行以后就算不能和陆青鸾在一起,也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只是阿箩摸着脸上凉凉的泪水。有些难过是怎么回事。
将信锁在了抽屉里,阿箩就开始等待着离开的时间了。她打算明日早上走,这样就不会被顾慎行发现。
可是第二天阿箩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因为她今天的精神简直突破历史新低,她连起床都开始困难了起来。更何况是离家出走。
可是对于顾慎行,她却只是谎称自己得了风寒。
“没事的,我就是有点风寒而已,没有什么大事,也不用请大夫,明天一早我肯定就好了。”阿箩阻止着顾慎行要去找大夫的身影。
她决定好无论怎么样明天一定要走,明天是她最后一天了。
顾慎行蹙着眉头,虽然看阿箩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大病,但是他的心怎么会那么慌:“真的没关系吗?”
阿箩摇摇头。顾慎行决定今日不去翰林院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将阿箩冰凉的手握在手心。这还是顾慎行从那次表明心意以后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触碰到阿箩的身体。
听着顾慎行的问题,阿箩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她能告诉他自己明天早上准备离家出走吗?为了稳住顾慎行,阿箩都顾不得将自己的小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不会的,你放心。”
阿箩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有当演员的天分啊。这一趟穿书真是不亏,不但学会了养娃,学会了赚钱,还学会了演戏呢。
就这样阿箩在顾慎行手心的炙热里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阿箩很早就醒了,也许是昨天睡得好,所以今日能下床了。她看在趴在自己床头的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醒啦?”顾慎行浅眠,所以阿箩醒了之后他就醒了。
因为昨日已经请过假了,所以今日还是要去翰林院看一看为好。两人吃过早饭,顾慎行就准备走了。
“看今日的雪还算大。所以在家等我,明日等积雪之后我就带你去赏梅。”顾慎行将阿箩的暖炉递给了她。估计着时间不早了就转身出了院子。
只是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看着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的阿箩。更心慌了,两人明明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可是那中间隔着呼啸的寒风,和洋洋洒洒的雪花。却让顾慎行觉得隔着的是一条迈不过去的银河。
不知是何原因,他又折身回了房间,一把将阿箩搂在怀里:“你说过不会离开的对吧。”不敢看阿箩的表情,他步伐踉跄的出了门。
“吱”在院门关上的那一声巨响后,阿箩脸上的微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她脱力般的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擦干脸上的泪水以后,她强撑着打起精神,从柜子里拿出她十年前带到这个世界的背包,将信放在最显眼的桌子上,就准备离开了。
她打开院门。估摸着方向,她知道她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也不敢乱跑,就选择了管道。
李荣已经守在顾府门口很久了,当他看到阿箩带着包裹慌忙跑出来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可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看得出来阿箩是顾慎行的软肋,一开始他也是准备用阿箩引顾慎行出洞的。可是后来他还是作罢,一来阿箩这人邪乎的很,不像个寻常人。二来看在近一段时间她天天朝自己扔铜板的份上,他也不想这样。
阿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居然让自己躲过一次血光之灾。
他无视阿箩的离开。只是翘着二郎腿,等待着自己想杀的人,只是这顾慎行莫不是欺负了这小寡妇,不然她怎么哭着离家出走。
就这样李荣脑补着一场家庭矛盾的大戏。
去到翰林院的顾慎行,现在不只是心慌了,左眼皮也开始跳的厉害。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空了一块。想到近些日子的种种,顾慎行心中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他急匆匆的将公务办好了,就连忙赶回了家。
“阿箩,阿箩。”刚下马他就一边快步走向阿箩的屋子,一边大声喊道。这是像来稳重的他第一次失仪。
连差点被石子绊倒,他也不在意。
只是整个院子,只有他喊的回声,却再没有一个甜甜的女声回应他。他推开门。果不其然,除了那桌上还冉冉冒着青烟的香炉,一切都在和他预示着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拿着桌上那摆好的四封信。透骨酸心。
用手感受着茶水的温度,温热。也许他还赶得上。顾慎行连忙掉头,连掉落在地的披风都来不及捡起,就穿着单薄的棉衣,上了马。
现在他整个人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想法,要把阿箩找回来,要把找回来。所以连身后尾随的人一点都没注意到。
李荣从顾慎行慌忙入府就开始等待了。没一会他又出门上马了,那慌乱的样子样子,这是要去抓那个小寡妇了。
好机会啊,他从稻草里巴拉出他前几日买的弓箭,那箭头已经被他日日夜夜磨的尖锐物比了。
今日他就要了顾慎行的命。
李荣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是他射箭的技术绝世一等一的。指哪射哪,箭无虚发。
顾慎行一向小心谨慎,所以李荣很害怕失手,他这次确定要动手也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看顾慎行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尾随,李荣知道他赌对了。只是那马儿跑的也贼快了点。
阿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走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顾慎行就会发现,这一个时辰里,她一步步走的艰难。愣是走了半天才走出城门。
兜帽早就被风给掀掉了。连头发也被吹的乱七八糟。冷啊,是真的冷。阿箩每次要出远门都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只有这次是例外,感受着像刀一般锋利的北风,还有被积雪润湿的棉鞋。阿箩又冷又困,好想念顾宅的炭火和手炉,可惜现在自己是回不去的了。
她拽紧背上的背包,一步一步步履艰难的往外走。就算自己要消失了,也得找一个破庙吧。这天寒地冻的。
“阿箩,阿箩。”
听着熟悉的呼唤,她揉了揉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以为是幻听。继续前行,可是随着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是幻听?阿箩总算回头了。看到那距离自己还有一千米的身影,阿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那个她最舍不得的人,手执着鞭子,打马来寻她来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阿箩擦了擦自己都快被冻住的鼻涕眼泪。头脑总算清醒了一下,她也想扑进那人的怀里说她不离家出走了,可是不行啊。
阿箩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咬紧牙关,她转过头,拼劲了全力开始跑起来了。不能消失在顾慎行的面前不能消失在顾慎行的面前。
马上的顾慎行早就看到了阿箩那一团小小的身影了。他看着那背着大背包一步步走艰难的阿箩。
气的只想破口大骂。他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哪知道那小人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跑的更快了。他想到自己将她捉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可是看着那小人抖动的肩膀,他就知道阿箩定是又哭了。
她的鞋子肯定都湿透了,兜帽也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虽然是气,但是顾慎行更是心疼。
一个跑一个追,可是人哪里有马快呢。就在阿箩以为自己要被追上的时候。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突然骏马一声嘶吼。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阿箩克制不住自己回头的动作。
顾慎行的马受伤了,前蹄被两只羽箭给射了个对穿。他整个人也被马匹颠落再地。一动不动。
阿箩慌了,因为阿箩刚刚跑得太拼命了,所以明明两人就几百米的距离,可是阿箩还是走了好久都没走到顾慎行身边。
她脱掉已经浸满雪水的碍事棉鞋,赤着脚一步一步朝顾慎行走去。
“顾慎行,顾慎行,你起来。我不跑了,你快起来啊。”阿箩感觉这几日自己留的眼泪,比这辈子都多。
她挣扎着向顾慎行走去的时候,双脚被冻的通红。好不容易走到了顾慎行的身边。才注意到远处那个拉满了弓的人。她知道来不及了。
她想推醒顾慎行,可是看到自己逐渐消失的双手。无力。她憋住哭声,对着弓箭的放向大喊一声:“你去死吧。”
这是阿箩第一次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知道若是今日自己不说死的就是顾慎行。她来不及后悔和担心李荣,她现在满心都是顾慎行。
只是她没有发现本该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突然凭空消失,弓箭应声而断,也就失了准头。顾慎行的生命没了危险。
“别哭。”感受着滴在脸上的微咸温热的泪水。顾慎行将阿箩的脸抹了干净,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别哭了,我带你回家。”
阿箩抚摸着顾慎行的脸,摇了摇头,直视着顾慎行的双眼认真道:“别难过,我回家了,你要好好活着。”
随着阿箩的话音落下,顾慎行感觉自己的怀里空了。除了那一件披风,阿箩整个人就这样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了。
天地之间,风雪萧瑟。被留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阿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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