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臣弟叩见皇兄,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谢皇兄。”
赵崇瑾站起身, 刚好赵崇芳就搁下笔。
“来, 皇弟, 你看一下朕这一幅画画得如何?”
赵崇瑾走进一看, 才发现赵崇芳画的, 是一名琴师正坐在林下弹琴。
“皇兄妙笔生花, 画中弹琴之人自是写意风流,栩栩如生。”
恭维之词听多了,赵崇芳只是笑笑。
这画下半部分画的是溪流穿过树林, 琴师坐在泉边林下弹琴。可上面还是一片空白,赵崇芳提笔在中间画了一个圆。
“皇弟依你看,这里应该是太阳, 还是月亮?”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皇兄, 这里应是明月。”
赵崇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自古以来, 人言皆是对月弹琴, 可为何这里, 不能是太阳?”
赵崇瑾心下一动,抱拳而道:“烈日灼目,凡人又怎可直视?正如皇兄您是天子, 这个国家的一草一木, 一人一物,都需依赖着您而生存,就算月亮如何之美,又岂可媲美朝阳?”
赵崇芳看了他许久,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阿瑾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朕今日宣你过来,你知道所为何事吗?”
赵崇瑾敛下眼,只答了句“臣弟不知”。
今日刚下朝,赵崇芳就宣他过来,对方想说什么,其实他心里已早有底数。
赵崇芳也不管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皇弟,你从扬州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一直有些流言蜚语,不知道你听过没?”
“皇上,您是指……”
赵崇芳轻呷了口茶,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有人跟朕说,当日你在扬州曾经写信给薛南,要调动江都大营的兵马是吗?”
赵崇瑾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立刻跪下,否认了此事。
“皇兄,此乃子虚乌有之事。臣未曾写过任何信件给薛南大将军,也绝无调动江都大营兵马之念头。”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赵崇芳又呷了口茶,等太监把茶水撤下后,他才施然起身,走上前去扶起赵崇瑾。
“皇弟,朕,自然是信你的。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流言赵崇瑾又岂会不知道,他一直怀疑是赵崇德有意陷害他。当日那封信,既然最后没有送给薛南,那他就绝对不能认!否则就是承认他有调兵的意图,给他人落下话柄,造谣他意图谋反。
所幸当日章世帛在回京之后,便已将那信与印章都交还了自己,那封信他早已销毁。现在无凭无据,唯一能做人证的,便只有章世帛。但赵崇瑾相信他的为人,当日,章世帛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回京后绝口不提此事。
现在没了那信,章世帛只要不出声,人证物证皆无,就算流言四起,只要赵崇芳不追究,也生不了什么风波。
所以一切,端看赵崇芳的态度了!
心里有把握,赵崇瑾也就镇定如常。“皇兄,臣弟也不知这流言从何而起,但臣弟向皇兄保证,臣弟对皇兄绝无二心!”
得了他这句话,赵崇芳才像高兴起来。
“皇弟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既然皇弟跟朕保证写信调兵一事,只是流言,那朕也可以堵住裴仁志他们的嘴了。”
赵崇芳说得他事事站在赵崇瑾这边,可赵崇瑾心里却明白得很,若非有赵崇芳真的没起疑,又怎么专门来探他口风?
想到这,赵崇瑾心里多少有些悲凉。当日他倾尽全力,帮助赵崇芳登上皇位。可没想到如今赵崇芳皇帝当久了,便对自己生了猜疑之心。
伴君如伴虎,就算是亲兄弟,也是如此。
“臣谢皇上信任。”
正事说完,赵崇芳突然话题一转。
“朕前些日子听信王说,你这府中纳了个美人,怎么,记得你之前不是跟朕说,此生非雍王妃不可吗?”
赵崇瑾瞬间有些错愕,可他立刻就想通,信王赵康说的,正是当日一起去游兰园的白兰。
“皇上,皇叔他误会了。当日随行的那名女子,之前在济南帮我治过咳疾,此番她来京城寻亲无果,所以才暂住在王府罢了。”
“哦?”赵崇芳像来了兴致,“皇弟,最近关于你府里的轶闻,朕从昭仪那边也听到不少。听说你那侧夫人已经被诊断出无法怀有后嗣,对吧?”
皇家向来无秘密,赵崇芳会知道这些,赵崇瑾也不奇怪。他干脆点点头,直接就承认了。
可赵崇芳又道:“那雍王妃入府已有一段时间,也还未听说怀有身孕。阿瑾,这本来是你的私事,可朕作为你哥哥,也要提醒下你。”
赵崇芳语重心长地说:“如今皇室子嗣凋零,七皇弟自然不必说了,当年先皇总共才生下七个皇子,现在就剩你与我。若那雍王妃一直无所出,你觉得母后她会坐视不管吗?”
这些赵崇瑾自然想过,但他自会为杨柳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赵崇芳看穿他的心思,抢在他开口前又说道:“阿瑾,若母后她真的想为你纳侧妃,你可以坚决不从,但你仔细想想,你那位雍王妃,她敢对着母后说一声‘不’吗?”
这……
赵崇瑾突然不确定了,赵崇芳说得对,他能挡得了太后,可万一对方从杨柳这里下手,杨柳又岂敢去反抗她……
赵崇瑾最后走的时候,步伐有些沉重。
赵崇芳看着他那幅刚画完的画,心情顿时大好。他伸上轻轻摩擦上纸上所画的圆月,低声呢喃道:“烈日灼眼,可朕的明月再怎么美,也不是其他人能够肖想的。”
明月,朕会让你知道,你的命运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中……
月色柔和,赵崇瑾刚踏入后院,就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蹿入草丛之中。
那是……
他还却还来不及多想,后面就传来白兰清脆的声音。
“小白?”
她一走近才发现,站在这里的竟然是赵崇瑾,顿时有些慌张。
“王爷!”
“白姑娘无需多礼,这么晚了,你这是在……”
白兰有些不好意思,“王爷,我养的兔子跑这边了,我刚刚是在找它。”
原来是这样。赵崇瑾转过身,他身手好,瞬间就把藏在草丛里的兔子逮出来。
“白姑娘,你找的就是它吧?”
白兰惊喜地接过兔子,“对,就是它,小白!”
她抬起头,跟赵崇瑾道谢。
月夜之下,又没有旁人,看着赵崇瑾那张俊美的脸,白兰有些羞涩。
眼前这女人本就身穿白衣,月光像是给她披了件朦胧的外纱。赵崇瑾虽然对她无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气质超群的美人。
她怀里的兔子正想着挣脱出来,却又被她按住。
赵崇瑾见这兔子着实好玩,便问道:“你这兔子的名字叫小白?”
白兰娇羞地点点头。进来王府这么久,这是赵崇瑾第一次单独跟她说话。她正犹豫着要怎么接下去,就见对方突然轻笑出来。
“怎、怎么了?”
“没事。”赵崇瑾轻咳一声,把思绪拉回到眼前。
刚才他听到小白这个名字,就想起当初把猫送给杨柳的时候,他也想过把那只猫的名字就叫小白。可杨柳偏偏不要,硬是要把那只猫叫成阿胖。如今还被她说中了,那猫越长越胖,还整日黏着杨柳。都说物似主人形,那阿胖现在越来越懒,还养得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
想到杨柳,赵崇瑾又想起今日赵崇芳跟他说的话。
他看着眼前的白兰,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白姑娘,本王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天气越来越热了,杨柳又是怕热的体质。这才初夏,她穿的都是轻薄的纱裙,外面披着薄如蚕丝的外衣。
画眉进来时,就看她摇着扇子,一脸昏昏欲睡。
“娘娘,您若是想睡,要不进里屋吧!”
“不,这会睡觉,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杨柳见画眉端着的酸梅看上去酸甜可口,便伸手拿了一颗。
这天气一热,她就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画眉在旁边突然一笑,杨柳奇怪道:“你笑些什么?”
“娘娘,你这几日又是嗜睡,又喜爱吃这些梅子,会不会是有喜了?”
那日画眉跟着杨柳去看阿罗,她听着杨柳跟阿罗的对话,一直担心杨柳对怀子这事毫无想法。可如今看来,说不定她主子已经有身孕了!
也怪不得她这么担心这事,自古以来,怀孕生子是女人的头等大事,何况是在这王府之中。母凭子贵,若杨柳能为赵崇瑾生下一儿半女,那她这王妃的位置就永远坐得稳稳的。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杨柳不但不见欣喜之情,反而一脸平静地训斥道:“画眉,以后这种事情千万不可以乱说,知道吗!”
画眉有些错愕,随即也应了声“是”。
“让你去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娘娘,自从那日之后,侧夫人就处处针对白姑娘。听说现在那浅云居的日子真是不好过,饭菜都是些残羹冷炙,整个院子都没人去打扫,现在除了一日三餐,其他的活都是白兰和鸳鸯两个人在干了。”
画眉扶着杨柳起身,继续说道:“前两日侧夫人特地去了浅云居,寻了个理由,当众便训斥鸳鸯,还含沙射影讽刺白姑娘不知羞耻,赖在王府不肯走。”
“我们这位侧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啊!”
“娘娘,按我说,还是您棋高一着!您算准了听戏那天刚好是侧夫人的葵水期,又找到之前为侧夫人诊治的大夫,那石见川的汤一喝下去,加上白姑娘那么一说,整个府里的人就知道侧夫人的身子不行了。”
这时,阿胖一看到杨柳,便颠着肉嘟嘟的身子,想缠上来让她抱。可杨柳现在穿的都是纱裙,猫爪子又利,之前已被它勾破好几条裙子,如今杨柳已不敢再抱它。
这人在躲,猫在追,看起来天真烂漫。
可画眉知道,眼前这个被猫追得还在咯咯笑的主子,心计之深,恐怕连宫里的嫔妃都拍马不及。
当日杨柳弄那么一盅汤,加上在飞羽轩特地提及蓝飞凤是否能怀孕一事,便让那侧夫人无法怀子一事,弄得人尽皆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这京城高门大户之间,谈的竟都是蓝夫人这些轶闻。之前阿罗怀孕那些事,已经没人再提及。
最重要的是,如今蓝夫人的火力全部集中在白兰身上。这一招不仅惩治了蓝飞凤,同时也让白兰吃尽苦头。
画眉有时候都看不懂杨柳,像她这么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相府千金,心计为何能如此之深?
杨柳像是和阿胖玩够了,才坐下来喝了杯茶。
她突然对画眉说:“你准备一下,我写封信,你待会儿帮我送。”
“娘娘,请问送给谁?”
“冯太傅之子,冯子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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