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何斐再次进来, 却是步履蹒跚, 脸上泪痕未干, 双目更是肿得如同核桃。他手上握着一支发簪, 估计是姜含玉的遗物。
赵崇瑾见他伤心欲绝, 语气也缓了些, “何斐, 如今姜含玉已死,姜家七口人服毒一案,有何隐情你也该说出来了。”
那何斐还沉浸在悲伤中, 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只是呆呆地站着,范晔见状,忍不住上前安慰:“何公子, 姜姑娘已逝, 你不如把实情全部说出来,也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何斐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间, “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手抹着脸上的眼泪, 另一手却指着赵崇瑾和章世帛, “害死她的就是你们!是你们!还说什么入土为安!简直笑话!”
“放肆!”章世帛重拍下椅子把手, “何斐,若你早早供出姜含玉藏身之处,又岂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我……”何斐顿时语噎, 章世帛这话像根利箭, 一下子就穿破心脏,扎得他鲜血淋漓。他嗫嚅着道:“是、是我!是我害了含玉……若我在姜家出事后,就不顾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又怎么害得她如今……”
何斐神魂俱碎地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张开五指,看着手中发簪。
赵崇瑾心知此刻便是让何斐打开心防的最佳时机,他刻意缓声轻道:“何斐,本王不信姜含玉会绑架谋害王妃,这事背后定有隐情。她为救雍王妃而死,本王也甚是感激。她临死前,还留了条重要的线索给本王,希望本王为她伸冤。”
何斐猛地抬头盯着赵崇瑾,后者一字一句,像是刻进他心里,“她若泉下有知,定然也希望你能助本王一臂之力,让她家的案情得以昭雪!”
“……”何斐的上下唇张了张,又闭上,似乎有难言之隐。
赵崇瑾等了许久,那何斐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却始终闭口不言。他与章世帛对望一眼,都达成一个共识:要对症就得下猛药。
章世帛的语气有些冰冷,“何斐,你可知若是王爷要追究姜含玉绑架谋害王妃的罪名,即使她人已死,也可判其暴尸三日,悬于城外以儆效尤!”
“不可以!”何斐突然激动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做!含玉她是无辜的,她怎么会想绑架雍王妃,更别说想谋害她,你们不能这样强加罪名!”
赵崇瑾端起茶,轻抿一口,才道:“若是姜家一案没有隐情,那么按你的小厮任沅举报,就是姜含玉对本王心生怨恨,想谋害王妃以报复本王。即使她替王妃挡了一剑,也是功不抵过。”
这赵崇瑾喝着茶,一派悠闲,嘴里的话却令人胆寒。何斐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漕帮大少爷,面前这雍王与钦差大人面前,不过也是与脚底泥一般低贱,根本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但他还从赵崇瑾的话里抓到一个重点,“你们说,是任沅举报的?”
“没错,当日正是你的小厮任沅,来向本王揭发姜含玉绑架王妃一事。”
何斐摇着头,“不、不可能!阿沅怎么会……”这事实似乎对他打击过大。赵崇瑾见何斐又陷入狂乱中,他招手示意范晔过来。
“立刻去把任沅叫来。”
“是。”
这主人与小厮之间,恐怕也有问题。赵崇瑾看了眼章世帛,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读出了相同的疑问。
任沅一进门,才看到何斐,就立刻紧张地上前问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这几日我想去牢里看你,但看守的人都不让我进去——”
他话还没说完,何斐用力地握住他肩膀,表情带着点疯狂,“阿沅,你告诉我,不是你去向王爷告发含玉的,对吗?”
“这……”
“说呀!不是你对不对!”
任沅似有为难地看了下赵崇瑾,但赵崇瑾与章世帛都不出声,专门等着他的反应。
任沅咬着下唇,“扑通”一声跪倒在何斐面前,哭嚷着:“少爷!那日你被打入大牢后,那姜含玉便一直骂着雍王爷,说是他害你入狱的,又一直说要去救少爷出来,所以……所以……”
“所以就怎样?”
“所以我就将与墨羽客白衫女联系的木牌给了她,我本想着她是想让他们去劫狱,没料到后来我无意间偷听得到,她竟是想买凶谋害雍王妃,以此报复雍王爷不救她父亲一事!”
“啪”,任沅的脸上一阵火辣刺痛。
何斐重重地刮了他一巴掌,才忿恨地道:“你撒谎!含玉怎么会怨恨雍王?”
任沅双目通红,语气有些哽咽,“为什么不会,她自己说的,她爹是因为雍王爷不肯出手相助,才会服毒自——”
“啪”,何斐又重重打了他一耳光。“你这信口雌黄的东西,枉我当年在路边见你快要饿死,才央着我爹带你回府,好吃好穿地养着你,结果你现在就是如此恩将仇报?”他字字句句说到肝肠欲裂,范晔刚想开口,却赵崇瑾一个眼神制止了。
任沅已带着哭声,对着何斐说道:“少爷!那姜含玉有什么好?她就是个祸害!她死了不正好吗?我任沅指天为誓,我今日所说的每一话,都是为了少爷您呀!”
自从姜家出事后,他就知道姜含玉迟早会给何斐带来灾难。可偏偏何斐还想着跟她远走高飞,甚至连漕帮大少爷的位子都不要了!所以,他确实想借着雍王的手来除掉姜含玉,这样也可以让何斐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他相信,姜含玉死了,何斐再怎么难过,也终是会挺过去的。最重要的,他的少爷能够平平安安的,远离姜家的案子。
对方指天誓日,何斐却是心痛难遏。心爱的人死了,身边最信任的人却背着他诬陷他的爱人。这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期盼的呢……
他眼前闪过的,是最后一次与姜含玉见面时,双方还一同计划着共同的未来。
“阿斐,等这事过了,我们就远走高飞,一起去北方好不好?”
“好,我听闻塞北那边雪山延绵千里,还可骑马打猎,极为壮观!”
“那说定了,到时侯就去塞北。”
“行,我们的含玉说了算。”
“贫嘴。”
……
塞北雪山,终是一梦。
何斐又低头看了下那支发簪,他还记得,这是自己送她的生辰礼物。这簪子仿佛还带着前主人的温度,灼得他的手有点痛。
他哽咽着对赵崇瑾说:“王爷,姜家一案的内情,我知道,却不能说。草民只求您,大人有大量,我与含玉生不能同眠,能让我们死后同穴!”
“捉住他!”
何斐说完最后那句,赵崇瑾就知大事不妙,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何斐瞬间一头撞向旁边红柱!
“不!少爷——”任沅嘶叫着,整个人扑了过去,何斐已撞得头破血流,双目涣散。
“来人,立刻传大夫!”章世帛马上让人去找大夫。
“少爷!你醒醒呀!千万不要丢下我!是阿沅的错,你别死呀……”任沅撕心裂肺的喊声,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怎样,大夫,他能救得活吗?”
“启禀王爷,这位公子伤势严重,老夫已经尽力,至于能不能活,就得看他自己造化了。”
赵崇瑾见黄大夫全身都沾着何斐流出来的血,就先派人带他回去了。
他走到床边,何斐奄奄一息地躺着,旁边守着的任沅也是黯然神伤的模样。
这好不容易的线索,怕是又要断了。赵崇瑾一出门,章世帛也是神情凝重。
“王爷,这何斐分明就是知道姜家一案的内情,他若是死了,只怕光凭姜含玉所说的‘李术’,一个人名,怕是无法查清真相。”
“何斐为何说他知道内情,却不能说?”赵崇瑾刚才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事实,让何斐连死都要隐瞒?
“或许,这与漕帮有关?”章世帛将他之前调查的情报说与赵崇瑾,“王爷,据悉这漕帮大当家何飞勇就只有何斐这个儿子,父子二人感情非常好。这姜含玉之所以与何斐情投意合,正是因为何斐经常跟着何飞勇去姜家,这才无意间认识了姜含玉。”
赵崇瑾沉吟道:“姜易东与何飞勇勾结抬高丝绸水运价格,从这点上来说,二人是同坐一条船上。假设姜易东之死,与何飞勇有关,那他为什么要害死姜易东,还有,这事还涉及到老七。”他停了下,又道:“章大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案……你我都轻心不得!”
“是。”章世帛懂得赵崇瑾的意思,这事涉及到平王是否谋反,无论是哪个细节,都马虎不得。
“对了,说到漕帮,这漕帮的大少爷如今这样,恐怕那何飞勇也不会善了。”赵崇瑾想到这个就头疼。
“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何飞勇,估计他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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