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巍大张旗鼓地回到了凤阳城,回来时城内的百姓夹道欢迎,他们口中全都大呼“大将军!大将军!”更有许多姑娘家向他暗送秋波,总之阵势之大前所未见。
他额头不住地冒冷汗,倒不是堂堂大将军畏惧这样的场面,只是因为心虚,新城大捷并不是他的功劳,他甚至差点战死边关。
“大将军,皇上召您即刻入宫。”一名探子飞奔来报。
祝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装饰华贵的马车,里面似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地“嗯”,他便吩咐其他人整理好军队,不可扰民,将马车里的人送回大将军府,便立即策马往皇宫方向奔去。
此刻,皇宫大殿之上,夏七月斜倚在龙椅上假寐,而下面那些大臣正象征性地奏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连平日正襟危坐的陆岩看起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终于有探子回禀,大将军回来了,已经在殿外等候。
夏七月显得格外开心地结束了她的假寐,象征性地擦了擦口水,整理好衣帽,坐得端正了些。
陆岩用余光瞥了一眼,继而微微冷笑,不就是她曾经在新城救过祝巍和他的将士们,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祝巍有了更大的战功回来,会不会将新皇放在眼里,那可就不一定了。
祝巍身着战甲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看向新皇的眼神不冷不热,并无丝毫众臣想象中的感恩戴德,人与人之间嘛,果然都是利益驱使,就连堂堂大将军也是一样。
“臣拜见皇上。”祝巍单膝跪地,神情却十分倨傲,“臣从新城,回来了。”
“快请起,大将军一路劳顿,快赐座。”夏七月十分开心地吩咐小六子。
椅子放的不偏不倚,正好在陆岩的旁边,大有与他分庭抗礼之势,祝巍表示了感谢,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没有丝毫觉得不应该的感觉。
“大将军,方才众位大臣在商议,由谁来做这个禁卫军统领之职,大将军以为如何?”夏七月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边坐着的陆岩,眸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若是其他职位,只怕陆岩早已自己安排了,只是这禁卫军统领之职掌控整个皇宫的安危,职位十分重要,他若是任意安排,必定有先皇的忠臣站出来反对,不得已才会拿到朝堂上来说。
这是陆岩做好选秀之事后,第一次上朝,那神情,大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陆岩冷哼一声,与对新皇的态度一样,他根本都没有将祝巍放在眼里,即便是新皇的人又如何,他依旧有办法对付,更何况如今怎么看都是新皇盼错了。
“臣以为,我军将士在边关厮杀,功劳苦劳都比在座任何一人高。”祝巍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应从我军将士中挑选出一名尽职尽责的将领来坐。”
夏七月仿佛被他的话给惊到了,一时间嘴唇微微张开,瞪着大眼珠子看着祝巍,对方却没有丝毫自觉。
陆岩心中的冷笑更甚,也不开口,就等着新皇来处理。
“祝将军,边关新城之战辛苦,赢得更是不容易……”夏七月隔了半晌才开口,仿佛是要提醒祝巍,当初在新城,是她救了他的性命。
“皇上,此战的确不容易,臣九死一生才从战场安全回来,因此,禁卫军统领之职非我军将领莫属!”还未等她说完,祝巍已经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只是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陆岩。
“皇上!我陆家虽然此次战败,但陆家世代效忠皇室,功劳丝毫不比大将军的差。”陆岩淡淡地说,“前些日子,若不是我陆家带兵剿灭乱臣贼子,皇上只怕还坐不上这个位置。”
“皇上,陆家就算以前再怎么忠勇,但镇国公已经许多年不上战场,他老了,打不动了,至于世子……”祝巍说这话时,特意看了一眼陆墨羽,“之前在新城战败诈死,实在是为我等将士们所不齿。”
“我儿诈死是有后招,你在皇上面前血口喷人,该当何罪?”陆岩虽然十分镇定,但此刻也不免有些着急。
“国公大人,我不过说的都是实话,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这下换祝巍冷笑。
他们两人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言语间越发难听,根本没有将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放在眼里。
看着他们两人吵架,夏七月想要阻止却十分无力,拼命向祝巍暗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看起来失望透顶,郁郁寡欢,重新恢复了方才斜倚在龙椅上的架势。
她吩咐小六子去拿了一杯茶,还有一盘点心来给她,她吃着喝着,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其他大臣们见状,有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人无动于衷,仿佛此事与他无关,还有些人已经显出不耐烦的样子,随时准备下朝了。
约莫吵了一盏茶的功夫,夏七月吃饱喝足,还打了一个饱嗝,却依旧没看到他们两人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已开口。
“两位!!”她加重了音调,立时将还在吵着的两人震得停了下来,一起看向她,“朕觉得你们一时半会儿争不出个结果,既然如此,此事下次再议。”
“皇上,不可!”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为何?”夏七月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们。
“禁卫军统领之职十分重要,若是无人接替,皇上的安危便无法保证,臣请求皇上,即刻选出禁卫军统领之人。”陆岩拿他这些日子以来惯用的口吻对夏七月说。
夏七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祝巍,他也是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神情,她立刻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既然你们都反对对方的人做这个统领之职,那不如来个公开竞选如何?”夏七月略有所思地说,“既然禁卫军统领负责保护皇上与臣等的安危,那必须得德才兼备,武功高强之人方可担任,所以朕打算在宫里进行一次比武大赛,最终获胜之人就做朕的禁卫军统领,二位意下如何?”
“好!就照皇上的意思来办!”祝巍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十分自信地重新坐了下去。
“那就比武。”陆岩此刻突然恢复了往日少言寡语的神情,变得难以亲近起来,只是眼神如刀一般想要插在祝巍的心脏,无奈地坐下。
众位大臣这时才勉强松了一口气,若是再任由他们两人吵下去,还不知道散朝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既然都已经说定了,那么二位,可以散朝了吗?”夏七月陪着笑脸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散朝。”陆岩说出这两个字,已经当先离开了座位,往大殿外面走去。
呼啦啦,一大半的大臣跪拜之后,都跟着他出了大殿,只留下十几人站在原地未动,其中包括陆墨羽。
“国公都已经走了,世子为何还不走?”祝巍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善。
“苍玄国能做主的只有皇上,皇上还未说散朝,臣自然不敢走。”陆墨羽恭恭敬敬地俯下身行了一礼。
夏七月已经懒得理他,反正他每天上朝都是那个死样子,既不帮她,也不帮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散吧,散吧。”她伸出手不耐烦地摆了摆,顺便还打了一个饱嗝,继而又打了一个哈欠,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骗钱的小混混。
这下所有人都往外走,只有陆墨羽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那么深情款款地望着龙椅上的夏七月。
夏七月却好似没看到一般,此刻眼里只有祝巍,还亲自一把拉住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皇上,臣刚刚回来,军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就告退。”祝巍却显然不想与她说什么,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还未走到大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转,“对了皇上,夜子珩臣带回来了,至于如何处理,就待明日早朝再定吧。”
这句话说完,祝巍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剩余少一半的大臣这才跟着他出了大殿。
夜子珩被俘之后,就一直由祝巍看管,夏七月当时回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将这件事几乎都要忘了,祝巍居然把人就这么带回来了。
“皇上,大将军怎可如此无礼,您在边关可是救过他的命啊!”小六子忿忿不平地低语。
他等着盼着,本以为祝将军只要回来,朝堂会变得不一样,皇上也会有了对付陆岩的筹码,没想到祝巍却是翻脸不认人,他忍不住心中将祝家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小六子,朕今日就要教你一件事,任何事物不能只看表面,任何事情也不能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夏七月却丝毫不气,反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上,您当真要比武招禁卫军统领?”小六子不解地看着她,“这些人之中,必定有陆家的探子在里面,若是比武时他们突然发难,皇上您可躲都躲不过了。”
“当真。”夏七月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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